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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鈴被劉驁呵斥的打了一個寒顫,低垂着腦袋大氣也不敢出。

她從來沒見過皇上發火,自從馬八子懷上孩子以後,皇上一來明煙宮更是語氣緩和,溫柔得很。

可是現如今就因為這一炷香,皇上竟然怒火成這個樣子,這倒是讓銀鈴一下子慌了神。

劉驁在明煙宮內踱步,左右徘徊,心中生躁。

一邊是擔心馬八子肚子里的孩子會有危險,一邊是憂慮余香的身體,再加上今兒個早上蕭丞相給他的下馬威,無論如何劉驁此刻都尋不到能讓自己不惱怒的理由。

屋內整個被一種擾人心脾的香火味所籠罩,待站的時間久了,劉驁才覺得這股子味道越發難聞。

不得已劉驁便站到了明煙宮外,等着太醫過來。

沒多大會功夫,便有太醫捧着藥箱子匆匆忙忙地跑過來給劉驁行禮,待應允過後,便進屋去給馬八子診脈了。

那太醫的手搭在馬八子的手腕上摸了又摸,眉頭緊鎖。

伸手扒開馬八子的眼皮,看了又看。

沉思許久後,他移步來到皇上面前,雙手抱拳承稟道:“皇上,馬夫人這病生得有些奇怪。雖然渾身發熱,面色通紅,身上盜汗,頗似‘病溫’的癥狀。可是她的脈象又非常平和,從脈象里並摸不出她患有病疾。這種情況,是臣從醫數十年來,從未遇見過的。”

“依你來看,馬八子肚子里的孩子可還平安?”這才是劉驁最為關係的事情。

“回皇上的話,依照脈象來看,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一切無恙。但脈象雖是如此,可若是這人一直燒下去,後果便也不好說了。”太醫推斷道。

“那怎麼辦?你可有何策略,還是要朕再叫人多請幾位太醫過來,與你共同商討辦法?”劉驁皺眉。

倒也不是他真的質疑這太醫醫術欠佳,只是他說的這話未免太過奇怪。怎麼可能有人渾身發熱卻還脈象平穩?也許是今日這位太醫太過緊張,所以把錯了脈?

“臣建議皇上再請幾位太醫過來為夫人診脈,因為臣從未見過這種情況,心中也是擔憂診斷錯誤,耽誤了娘娘的病情。”太醫害怕因為自己的孤陋寡聞而耽擱到馬八子的病。要知道,現如今她可是金貴得很,肚子里懷着龍嗣,高貴異常。

“好,杜松,你再去多請幾位太醫過來。在他們來之前,什麼都不要說。”劉驁不希望這些太醫在尚未診脈之前腦海中便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他還是希望有一個醫術高明的太醫快點讓馬八子退燒清醒。

如果這樣一直昏睡下去,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豈能安穩?

半個時辰過後,又有兩位太醫為馬八子診脈,無奈卻是得出相同的結果。

三位太醫面面相覷,最終協商決定,先開藥幫馬八子降溫,再看是否能夠清醒過來。

“皇上,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一位太醫湊到皇上面前,輕聲說道。

劉驁板著臉道:“有話快說。”

“皇上,臣覺得夫人今日不像是生了病,倒像是中了邪。臣的家鄉有許多人信奉巫教。他們中的人有一種說法,說是用地母娘娘賜的香點燃,便可命心中所想之人渾身高熱,痛苦而亡。這被他們稱之為‘火焰的懲罰。’”那太醫說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畢竟巫教在朝廷眼中,一直被視作邪教。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心裡也是有些擔憂的,此刻皇上心情並不好,如果一旦聽到了巫教的事情更是激怒了他,那後果則不堪設想。

可是如果他不提出巫教的事情呢?此時屋內站着三個太醫,對待馬八子的病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如果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拼盡全力試一試別的辦法,死馬當做活馬醫。

“一派胡言!哪有什麼巫教,都是邪教。馬八子一直在宮內,期間沒有接觸過任何人,怎麼會突然中邪,沾染上什麼巫教?你們若是醫術不精,大可以直接對朕講,朕自有地方請能人,犯不着用這種借口來搪塞朕。”劉驁大感不悅。

對於道家之術他都一貫不屑一顧,更何況是什麼巫術?

“皇上息怒,是臣妄言了。”那提出巫教一事的太醫連忙跪下認罪,不敢再多說什麼。

“罷了,朕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趕緊讓馬八子清醒過來,不能傷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劉驁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要走,但是當他人邁步到宮門口的那一刻,眼神瞥到拜訪在宮門口的那隻銅鼎,忽然駐足停了下來。

他走上前去蹲了下來,仔細觀察那隻銅鼎,覺得上面的花樣紋路都很奇特,並不是常見的樣式。

“杜松,你看你可見過這隻銅鼎嗎?像不像是咱們宮裡原有的樣式?”正常後宮妃嬪的用度裡面是不包含鼎的,可若真有需求,也會去領。

杜松捧過這隻銅鼎細看,不過是手臂長短,紋路非常精緻,可上面有很多看不懂的符號。

他將那銅鼎舉過頭頂,然後望着那銅鼎底部上並無年號,而後篤定道:“皇上,這不是咱們宮內的東西。”

“哦?既然不是咱們宮內的東西,就是馬八子自己帶進宮來的了。她為什麼要特意帶進宮一隻銅鼎呢?”劉驁嘴上念叨着,心裡也琢磨着,越發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

如果馬八子真的單純是要燃香作以祈福,大可以用香爐,這不是比銅鼎更方便嗎?

還有,她懷身孕的日子也不短了,為什麼要突然大點高香?她縱然想點,也應當先問問太醫,這香對身孕可有影響,不是嗎?

馬八子這一舉動的確太過奇怪,可是在她尚未清醒以前,他又什麼都問不來。

此時劉驁的心裡忽然冒出一種可怕的念頭,會不會那太醫說的話就是真相,馬八子真的是信奉巫教之人?

有了這從宮外來的銅鼎,劉驁對太醫剛才所說的話從一點不信變成了將信將疑。

“杜松,你去把杜太醫叫出來,朕有話問他。”畢竟這巫教之術沒法放在明面上說,他身為皇帝,更是不能主動與人探討此事。若是被人知曉他主動與人探討這巫蠱之術,豈不是證明了他的思想與皇家祖制有所出入么。

“是”,杜松進屋將那位太醫喚了出來,一臉漠然。

對於這件事情,他不會插手,也不便插手。

“皇上”,杜太醫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等待皇上的吩咐。

“你剛才跟朕說的那巫術,可有什麼破解之法?倒不是說朕會相信這些邪魔歪道的東西,不過馬八子現在安危未卜,朕不能棄她於不顧。所以,若有什麼辦法真的能救她,倒也不妨一試。”劉驁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覺得自己此刻的舉動真是丟足了臉面。

他一向對這些巫術最是不屑,可現如今他竟然期盼着這些巫術能夠治好他最在意的人。

真是太可笑了。

“皇上的意思,臣都明白。臣對於巫教的了解也不多,只是因為家鄉有人信奉,所以略知一二。皇上可以命人將那炷尚未燃盡的高香放到水裡試試,水火相剋,也許這巫術自然而然便被解除了。”杜太醫也不知道這個辦法到底管不管用,但皇上既然問了,他便也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嗯,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辦吧,朕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情。”劉驁望了一眼那銅鼎內還剩了一小截的高香,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離開了明煙宮。

就算這個方法真的有效,就算這世間真的有巫蠱之術一說,他也不希望是由他來承認的。

他可以選擇相信很多事情,唯獨這一樁不成。

離開明煙宮,劉驁便直奔了立政殿,想要看看余香現在可醒了沒有。

若是醒了一切自然好說,若是沒醒,他便也要懷疑此事跟馬八子有關了。

“皇上,老臣以為,您現在應當先去見布格里大人,而不是急於去見皇后娘娘。”不待皇上說什麼,杜松便瞧出了皇上走去的方向是立政殿。

國家大事在前,皇上卻整日都在圍着女人轉,杜松覺得自己必須開口提醒皇上一番,以免將來鑄下大錯。

“朕以為,現在朕就應當去立政殿見皇后。未曾確定皇后安好以前,朕無心去見布格里大人。”劉驁嘴上說著,步子卻一步也不曾停,人便奔着立政殿去了。

心都飛過去了,你又能要求他現在見什麼西域使臣呢?

余香就是他的定心丸,沒有餘香,他什麼朝廷大事都辦不明白。

他越來越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她了。

杜松抿唇不語,緊跟在皇上身後,心中卻是默默念道:先皇啊,您可看到了嗎,老臣一心盼着皇上好,可他不肯聽老臣的勸啊。這是您的決定,老臣不會有半點質疑之意。所以先皇,還請您天上保佑,能夠讓皇上早日成熟起來,坐穩江山。

“太醫,你為什麼要將這高香浸到水裡?若是夫人醒來,奴婢又該如何跟夫人交代?”銀鈴見杜太醫要將高香浸入水底,連忙阻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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