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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荷,你且跟我說句實話,你今天到底去哪兒了?”阿夢想着把這事兒跟芷荷問清楚,若是明日皇后娘娘真的問起來,她到時候也有交代。

她也不願意皇后娘娘問自己什麼事情都一副擺脫罪責的樣子,到底做奴婢的,就該是幫着主子排憂解難,哪兒能什麼事情都說“不知道”呢?

芷荷低着腦袋,回話也是支支吾吾的,聲音更是小的像是蚊子叫,“沒做什麼,不是你讓我去出去取東西的么。就是路上貪玩,耽擱了。我也知道錯了,本想着跟娘娘道個歉,陪個不是,哪兒知道娘娘壓根不肯再見我了。這下子完了,定然是真的生我的氣了。”

阿夢聽得好笑,撒謊也不知道撒個高明的。她寧願芷荷說是別宮的主子使喚她,把她叫走了。現如今竟然說是因為路上貪玩耽擱了,她以為自己是誰?三五歲的孩子嗎?

“我就讓你去小廚房取一碗白粥,你能取上一整日,直至天黑才回來?芷荷,你是我舉薦給娘娘做貼身宮女的,我沒指望你真的領我什麼恩情,但是能不能也別讓我為了你操這麼多心?話說的難聽點,你別牽連我行不行?你知道今兒個白天皇后娘娘問了你多少回嗎?娘娘口口聲聲擔心着你,記掛着你,說你是剛入宮的姑娘家,別天黑不回來是出了事兒。可是你呢?你去哪兒了?我又要怎麼回答?”

阿夢的語氣是憤恨的,她發覺自己在這個皇宮之內,開始變得越發自私。

皇后越是說她應該學會隱忍,她就越是學不會,也不想學會。

她為什麼要隱忍?當初是朵兒,現在是芷荷與楊凌,假如她命大活了下去,一直留在皇后娘娘身邊,豈不是還要容忍千千萬萬個這樣的人?

只因為她能夠聽得進去皇后的話,而他們聽不進去嗎?

只因為他們足夠任性,而她卻一直要求強迫自己恪守規矩嗎?

如若真是如此,她能不能也任性一回,能不能也像朵兒、芷荷一樣,不是滿口謊言就是衝動不顧後果?

“阿夢姐,你對我的好,我都是記在心裡的。只是我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見了誰,真的不重要,你也別逼我說了好不好。這後宮裡的人,誰還沒個秘密么?”芷荷說話的語氣幾乎是哀求的,她希望阿夢能夠懂她,別在這兒咄咄逼人,執意問出什麼。

她是真的沒法說,但凡是這些話能講,她都會毫無保留的告訴阿夢。

可是這件事兒她要怎麼對阿夢講?

難道對阿夢說,她這一整天其實都在陪中山王。然而這件事情並非是她的本意,而是中山王一直苦苦纏着她嗎?

還是講中山王將她錯當做了其他女子,一直想要跟她發生肌膚之親,變着法的把她往懷裡拽,調笑不休?

這些話誰會相信啊,但凡她要是個陌路人,都不會相信這番話。

她只不過是個奴婢,是個下人,他卻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啊。

風流倜儻的模樣,顯赫無比的地位,若說是中山王看上她,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還有,今日吃她豆腐的人是當朝王爺,她能跟誰抱怨,又能跟誰說委屈?

皇后見到中山王也需禮讓三分,根本不會相信自己,更不會替自己做主。

皇上那兒她壓根就說不上話。再說了,皇上尚且有眾多後宮嬪妃,又怎麼會把一個小小的她放在眼裡?

況且中山王不過是吻了她,又沒再做什麼別的舉動,真的鬧大了,下不來台的只有她自己。

中山王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絕對不會承認跟自己發生了什麼。在眾人面前,中山王只是因為病疾發作而昏倒在地,而他也不過是找了自己扶他回殿,其中沒有一句話是不該說的,更沒有一個舉動是不該做的。

現如今發生這檔子事兒,她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所以,她只能閉口不言,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可是這些話在阿夢看來,應當是傷心難過的吧,畢竟她待自己真的不錯,又一心提攜着她,幫着她。

芷荷心裡覺得抱歉,又害怕皇后娘娘真的因此就再也不理會自己,最終會落得個治罪的下場。

皇后娘娘雖是好人,可到底貴為皇后,不可能不顧身份。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的錯,怨不得任何人。

“是了,這後宮裡的人,都該有秘密。數我最傻,還想着掏心掏肺的對待別人,卻也瞧不出人家嫌我煩,嫌我礙眼。皇后娘娘說的對,天色晚了,該睡覺了。昨晚上是我值的夜,本來今兒個該輪換到你了,不過看樣子皇后娘娘並不想見到你,所以還是我來吧。你去睡吧。”這一刻阿夢忽然就理解了皇后一直以來那淡淡的語氣,像是不問世事,看破紅塵。

其實不然,這是無可奈何。

因為明明知道沒辦法改變任何事,便也只能佯作看破紅塵,不然又如何?

計較了也是變不了結果,芷荷不願信她,也不願聽她的,那無論怎麼樣,都改變不了的。

所以,任由她吧,又不是自己的什麼人,是生是死,都跟她沒關係。

“阿夢姐……對不起。”芷荷的嘴唇動了動,最終說出了這麼三個字,但阿夢卻頭也不回的走到大殿旁,搬了把凳子坐在那兒,對她理也不理。

芷荷抿唇回到偏殿內,自己的那張小床上去。

這偏殿是只有貼身侍女才有資格住的,所以現如今阿夢不在,這整個屋子裡便也只有她自己。

偏殿的門已經被她關嚴了,躲在被子里,她終究忍不住嚎啕大哭。

沒有人能懂她的心思,也沒有人會懂她的委屈。

中山王很好,對於那些名門望族之女而言,他真的會是一個上等的夫婿。

可是對於她而言,他卻好到高不可及。

正因如此,她才無比清楚而透徹的明白,中山王對她的一舉一動不過是玩弄,絕不是出於真心。

若是真的就好了,她也這麼想。

若是真的,她就可以有了選擇的權利。

選擇愛與不愛的權利,選擇要不要成為王妃的權利,選擇出宮亦或是繼續留在宮內的權利。

她這輩子,都是在聽從上天的擺布,沒有權利作出任何選擇。

爹娘的死,家鄉的天災,她被周子歡軍隊的欺凌。

這一切,都是上天替她選的,她至始至終也沒有權利和資格自己選擇一點什麼。

所以,若真說她平生有什麼所求,她想自己做個主,嫁個普普通通但卻願意疼她的男人,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相夫教子,直至天倫。

但是她為了活下去,又想保住她那低賤而無人在意的清白,所以入了皇宮,從民做奴。

心甘情願啊,這若是細緻數來,也算得上是選擇了吧?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淚水從臉頰滑落進衣襟,她多麼希望自己就是中山王口中的那個人。

如果有個人是真心寵着她,如果恰好那個人又有權力,她是不是就可以活得不那麼辛苦,不那麼卑賤?

到了那時候,她是想要復仇便能復仇的吧。

如果她真的能夠嫁給中山王,如果她假扮做中山王心中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那中山王會不會為了她,殺掉周子歡?

她不信皇后娘娘的話,她的敵人至始至終也沒有改變。

她一定要取周子歡的性命,一定要。

帶着淚水,帶着睏倦,她躺在被窩裡睡著了。

夢裡爹娘尚且在世,她躺在草地里望着天上的白雲,幸福得不知所以。

轉眼間又過了兩日,還算得上是相安無事,余香也沒覺得身子有什麼不適之感,甚至在夢裡,也再沒夢見過周子歡。

那日的一切都好似黃粱一夢,轉眼便是雲散煙消。

她整日就喚了那鶯鶯過來陪着練舞,她只說想法,然後看鶯鶯跳,她卻坐在一旁動也不動。

若真有劉康的眼線在,也絕對看不出來她是假孕,這懷孕的做派真是十足,不過像是就剩了嘴巴沒承認一樣。

可日子總不能一直這麼安穩着過,就在她鬆了一口氣,覺得耳根子清凈了的時候,便又出事兒了。

“娘娘,昨兒個晚上明煙宮內園子里的假山上,又發現了一具屍體,這回是個男的,據說是連馬八子自個兒也不認識。”楊凌跑回來給余香報信兒,語氣里也挺奇怪的。

“皇上去了嗎?叫我去了嗎?”余香才不在意死不死人,她怕的是馬八子藉著這事兒又出了什麼幺蛾子,想要再提什麼軍令狀。

畢竟上次的案子,她想也沒想,毫無頭緒,什麼線索都沒找到。

“沒聽說,奴才剛才在明煙宮的屋頂上守了一會兒,沒看見皇上來。對了娘娘,奴才覺得今日死的這個人,有點奇怪。”楊凌說這話時,一臉的困惑之色。

“怎麼個奇怪法,你說來聽聽。”余香當然不知道楊凌在想什麼。

“今日死的這個人,奴才看着很眼熟,很像是當年刑衛中的一個兄弟。那人娘娘你還見過,特別瘦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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