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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們馬車上並無懸掛燈盞,無法確定裡面坐的人是不是皇后。咱們若是冒然射箭,射錯人了可怎麼辦?”弓箭手望着前面疾馳的馬車,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主子有話在先,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過一人。你只需動手就是,天塌下來,又不用你來抗,你怕什麼?”那領頭的侍衛目光兇狠,握着韁繩的手又緊了幾分。

聽到這話,弓箭手拉過背上羽箭,直接搭起長弓,對準了前方的馬車。

雖然沒有燈盞照明,可長年累月的訓練早已讓他們擁有一雙在黑夜中也可看清目標的眼睛,射這麼大的目標,並非難事。

弓箭手要做的只是用羽箭逼停馬車,一旦馬車停下,那身後的殺手便會衝上去解決掉那幾條性命。

服從是他們的天職,對於主子吩咐的事情,他們從來不會有任何疑惑。

箭在弦上,只需剎那功夫,那馬車之內必定有人重傷。

然而坐在馬車正中的人就是余香,只要這一箭射出去,非死即傷。

弓箭手毫不猶豫地射出了那一箭,可卻在羽箭離弦的那一刻,被另一支箭打斷了。

接二連三的箭從兩側射過來,這群人想要躲避都來不及。

馬匹中間,伏地嘶鳴,幾人被重重摔下馬來。

兩側響起了馬蹄聲,那些人只能望着漸漸跑遠的馬車唾罵一句,卻也不知是中了誰的埋伏。

“司馬統領,您看這幾人怎麼處置?”有人詢問領頭者道。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御前一等侍衛,司馬朝安。

“左雲衛隊,你們幾人將其綁回去,留活口,交由陛下處置。定要如實稟明,他們幾人要刺殺皇后娘娘,行事狠毒,有謀逆之嫌。剩下的人,隨我來。”司馬統領說完這話,一甩長鞭,繼續在暗中跟上了皇后娘娘的馬車。

顯而易見,皇上對於余香從來不曾坐視不管,雖明面上頗為冷落,但暗中還是排了兩隊精兵保護,生怕她有個三長兩短。

劉驁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他是討厭余香的嗎?可是一想到自己往後的日子裡,若是沒有她陪在身邊,似乎心裡又頗不是滋味。

余香離開皇宮的那日,他並未曾傳喚任何人侍寢,而是一個人站在宣室殿的書房內,望着牆壁上掛的那副畫卷,久久不說話。

那畫中人,究竟是誰呢?

那讓自己魂牽夢縈了多年的人,是余香還是林充依?

朦朧的模樣,相似的性情,一時之間他竟是茫然了。

“萬歲爺,司馬統領白日里的飛鴿傳書到了。”杜松拿到紙條,見皇上還沒睡,便走進來稟告道。

“怎麼說的?可是一切安好?”劉驁轉過身來,眉目中甚是關心。

“有私兵暗中跟隨娘娘,不知是敵是友。司馬統領並未出手,以免打草驚蛇。”杜松用自己的話又將這些事兒用語言組織了一遍,儘可能完整地講給了皇上聽。

“私兵?都知道是私兵,就必然是敵,怎能是友?朕早該料到,皇后此次離京並不安寧。上次出宮之時,還是與朕大婚,那時便有刺客暗殺。卻不想,他的心思還未收斂。”劉驁眉頭蹙緊,心中挂念,卻是無濟於事。

杜松怕皇上着急上火,連忙勸慰道:“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更何況,還有司馬統領帶領精兵暗中保護,不會有大礙,陛下儘管放心就是。”

“話是這麼說,可皇后畢竟是一介女流,絲毫不會武功。楊凌又沒跟在她身邊,朕想要放心也難。那司馬統領定然腦子不夠靈光,朕說過不要他露出端倪,肯定就不會距離皇后太近。真出了事兒,等他再趕過去,就什麼都晚了。”劉驁越琢磨此事越覺得坐立難安,可是就算他此時再派人去支援,想要趕上余香,也要明日午時了。

“皇上,時辰不早了,明日還需上朝,您不如早些就寢。關心則亂,皇后娘娘自然有她的命數,擔心無用。”比起惦念一個女人,杜松的職責便是勸阻皇上去將心思放在朝政上。

難道現在皇上最該愁悶的事情,不是如何說服朝內老臣,收心上朝嗎?

“罷,關心則亂,不想了,就寢吧。”劉驁嘴上這麼說著,人也的的確確往內殿走去,可是這心裡卻是一直惦記着。

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相比之下,馬車內的余香,睡得倒是還算安生。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余香便睜開眼睛望向四周,本以為自己身在馬車不過是黃粱一夢,揉揉眼睛清醒過來,才記起自己已經不在未央宮。

“娘娘醒了?這是奴婢從湖邊剛打的水,您漱漱口吧。”阿夢遞上一隻裝滿水的葫蘆給余香道。

“車幾時停下的,你們又是幾時醒的,我怎麼一點也沒察覺?”余香掀開帘子,望向車外,發覺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界。

“有大半個時辰了,奴婢見娘娘睡得熟,便也沒敢吵醒。王猛他正在樹根底下補覺呢,說是不讓他睡一個時辰,成天成宿的趕路,不安全,也不放心。”今日王猛如此跟阿夢提議的時候,她本想拒絕,因為昨日娘娘說過,務必要早些抵達皇陵。

可是王猛一再強調,如果執意繼續趕路,出了事兒他絕不負責。人要休息,馬也要休息,不歇不行。

阿夢仔細一想,這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便擅自做主應允了。

現如今時間已過大半,娘娘醒來正好吃口東西,再上路不遲。

“嗯,他說的有道理,我下車抻抻身子,舒展一下筋骨。你們也是,別都在車上待着了,也不嫌悶得慌。”余香這麼說著,便跳下了車。

這冬日的早晨,天亮的晚。

你若是抬頭細瞧,那月亮還掛在天上。

可是余香卻覺得說不出的自在,此時她便不需擔憂有人盯着她,或是陷害她了。

離開長安,未到皇陵之際,她便是無比自由的。

她在湖邊走着,見那水已結冰,便詢問阿夢道:“這湖水都結了冰,你又是從哪兒打來的?”

“娘娘你瞧,那前面,奴婢用發簪鑿了個窟窿,從那裡面打的水。又用衣裳包了葫蘆,那水您用來漱口便不會冰了。”阿夢輕笑,這話說得似是不經意,可余香聽在耳朵里卻是頗為感激。

“冰也無妨,下次不必這樣做,這路上凍壞了身子,又沒太醫給你瞧。咱們還有吃的東西吧?把點心取來,給大家分了吧。”余香忽然覺得肚子有些動靜,連忙想起還未用膳,趕緊這樣說道。

一聽到這話,阿夢的臉色忽然變了,“娘娘,昨晚那些點心都被王猛吃完了,咱們現在沒有吃的了。”

余香抿唇沉默,倒不是想要怪罪王猛,而是一時之間想不出這冬日的野外能夠找出什麼可以食用的東西。

就讓大家這麼餓肚子么?似乎着實說不過去。

“阿夢,你先回馬車那兒等着,我去四處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余香這話說的其實也是沒底,這山林之間的冬日能夠抓到野兔的幾率幾乎渺茫,就算真的抓到了,再剝了皮,烤着吃,也費足了功夫。

“娘娘,奴婢陪您一塊去。”阿夢本來就心裡惦記,怕皇后娘娘再向昨天一樣,遇見什麼奇怪的人,出了什麼不該出的事兒。

“你得回馬車那兒給我盯着,免得王猛看你我都不在,再耍什麼鬼心思跑掉了。我們之中無人對皇陵的道路熟悉,這裡荒無人煙,要是沒了他,咱們多少日也趕不到皇陵。”余香對王猛倒是真的不放心,從昨晚上她提到周子歡,王猛突然勒馬駐車,她就覺得不大對勁。

所以,有阿夢在,她也放心。

阿夢聽了這話,便點頭回到馬車邊去了。

說來也奇怪,余香就往樹叢里走了沒多遠,竟聞到了一股烤雞的香味。

她往前走了幾步,便看到有燒雞在樹枝支好的架子上,還冒着熱氣。

環顧四周,余香並沒看到任何人。

這燒雞必定是圈套,但余香仔細辨別燒雞的兩側,沒看到任何陷阱痕迹。

她撿起一根樹枝,往那燒雞周圍捅了捅,沒有任何陷阱。

抬頭望去,亦沒有任何繩網。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過去,將那燒雞取了過來。

這燒雞在這兒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特意給她準備的。

要麼是保護她的人,要麼是傷害她的人,這其中既然有一半的可能是可以安全填飽肚子的,那她為何不試一試?

“娘娘,您在哪兒弄到的燒雞?”阿夢見到皇后娘娘捧着這燒雞,頓時奇怪不已。這荒山野地的,眨眼之間的功夫竟然弄到了一隻烤好的雞,這實在說不過去。

還不等余香答話,那坐在地上睡覺的王猛突然醒了過來,一把抓起燒雞的腿,扯下來放在了嘴裡。

余香望着王猛狼吞虎咽的模樣,忽然笑出聲來了,對着阿夢道:“這燒雞哪兒來的不要緊,要緊的是,它有沒有毒,能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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