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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此時才覺得這名喚宜主的家人子是個爽快利落的人兒。不愧是孫公公推薦的。他看人一向很准。想到這兒。皇后看面前的人好似也順眼了幾分。沒急着交代她到底要做什麼。反倒是問:“可擅長唱曲跳舞。”

余香答道:“奴婢會跳舞。曲子唱的倒是不怎麼好。”人們下意識會記住先聽到的話。所以余香將自己擅長的事情放在了前面說。

“若是在這兒。你可能跳一支舞給本宮瞧瞧。”話雖是詢問。皇后卻已囑咐芙蓉過去取阮咸。

“幸得皇后娘娘抬愛。奴婢便獻醜了。”余香也沒推辭。知道這事兒是推辭不掉的。不過是考驗自己是否有真本事罷了。阮咸這樂器余香只是聽聞。不曾見過。知道是種類似於琵琶的烏孫國樂器。聲音凄美動人。但這些對於阮鹹的形容均是聽聞。她根本不知道那如同滿月的木琴彈出來的聲音究竟為何。也不知道自己所想的舞蹈是否合適。

皇宮中那麼多樂器。琴、簫、箏、笛也好。箜篌、琵琶也罷。縱使是個竹塤她也能大概知道音調。唯獨這阮咸。她過於陌生。

皇后娘娘如此難為人。可是何苦。

趁着余香低眉沉思的功夫。芙蓉早已將阮咸取來。經皇后示意後。坐下彈奏起來。

阮鹹的聲音似琴而又非琴。似箏而又非箏。似乎比琴的聲音悠揚。又比箏的聲音傳得長遠。只是那麼幾個音調。簡直要讓余香醉在裡面。

余香開始隨着旋律轉圈。這舞蹈與唱曲不同。每一次跳隨着心境不同。那舞步動作所傳達出來的情緒也不一樣。

這一次。余香跳的是一場“初見”。

從最初的相遇時的尷尬。到相處時的奇妙情緒。再到最終相愛相守時的默契。這腳步越來越緩。動作越放越慢。可你細瞧就能看到余香眉眼之間的表情也再漸漸變得柔和。唇邊逐漸掛上了淺淺的笑容。

芙蓉不愧是精通音律之人。伴隨着余香的動作。她手下彈奏阮鹹的速度也在隨之調整。總而言之一句話。這舞蹈讓皇后娘娘看的舒服。

這一曲奏停。芙蓉放下手中阮鹹的一瞬間。余香的腰也漸漸向後彎了下去。莎羅交給她的大下腰被她融入在了這支舞里。只不過她的速度更緩和。讓旁人看起來覺得更柔美。下腰之後。余香一手撐地。用另一隻手輕輕撫過自己的臉頰。那表情不知道是憐惜還是愛慕。只讓看舞的人。覺得這舞中的人真是“痴”。

“果真本宮不曾看錯人。就這舞蹈。頗有本宮年輕時候的神韻。”皇后娘娘對此大加讚揚。不僅因為余香跳得好。而是因為這舞讓她想起自己的當年。

當年自己入宮時候。也不過是個家人子。背景不夠深厚。臉蛋又不夠漂亮。被人送給陛下之時。還正逢陛下失去愛妾之痛。可縱然是這麼多阻礙磨難。陛下還是讓她歷盡世間溫柔事。嘗盡夫妻情滋味。若說陛下現在對她有多麼冷淡。當年便對她有多麼疼惜。雖說那年華與時光轉眼便成空。可記憶深處。卻一直存在着。

“宜主。本宮想將你獻給陛下。你可願意啊。”皇后終於進入了正題。嚇得余香身子一顫。

定了定神。她跪下道:“奴婢單憑娘娘吩咐。”

是。她都沒功夫猶豫、思慮。就要跪下來點頭應允。

原來皇后是希望自己成為皇上的女人。這倒是一樁稀奇事。所有妻子不是都希望丈夫身邊。少一些新鮮面孔嗎。

周子歡費盡心力將自己送入宮。就為了讓她成為太子妃。現如今不知若有機會成為皇妃。可是同樣如他心愿。

剛才那支舞。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在地牢時偷偷編排了想要跳給周子歡看的。她沒想到會這麼早入宮。連讓周子歡欣賞一支舞的功夫都沒有。

伴君伴虎。未來的路要如何走。她根本不知道。現如今卻只得咬牙允諾一切。

“是個伶俐丫頭。芙蓉。傳晚膳。讓宜主陪本宮一塊兒吃。”這一句話。這事兒便是成了。

不多時分。余香望着一排宮女手端銀盤走進來。那銀盤打開。都是各式各樣的精緻美食。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花樣。

“宜主。本宮喜歡你。你便莫要見外。坐下陪本宮一同吃飯吧。”皇后娘娘招呼余香坐下。臉上笑容和藹。語氣也突然親昵起來。

這樣的氛圍讓余香不適應。她當然有自知之明。皇后根本不喜歡自己。只不過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喏”。怕有避諱。她便坐在了皇后的正斜方。垂着腦袋。也不多說話。

皇后娘娘以為她是膽怯。便先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入口中。道了一聲今日菜肴的味道不錯。可以吃了。

余香終於也拿起筷子。可所食用的範圍不過是面前這一碗白飯。她不敢多說話。也不敢亂夾菜。怕觸犯了皇后的禁忌。惹是生非。

果不其然。這飯吃的並不安生。皇后忽然將筷子放下。望向余香的瞳孔漸漸縮緊。然後道:“故材已隕。而新秀尚茁。本宮給你的是一個多少家人子都求着盼着的好機會。你當學會珍惜才是。”

聽到皇后娘娘訓話。余香剛夾到一半的筷子連忙輕輕落放在碗旁。輕聲道:“奴婢明白。皇后娘娘對奴婢的恩情。奴婢沒齒不忘。”

前一刻還是人家說要余香幫她一個忙。這一秒就成了余香要記得人家的人情了。

可誰讓人家是主。自己是仆呢。余香暗自默念。

“記得就好。芙蓉是本宮的貼身女官。陛下的喜好性情她略知一些。今日開始你就留在這立政殿內。跟芙蓉學學。也好能夠一舉討得陛下歡心。”皇后娘娘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卻是讓余香心裡沒底。

一舉討得陛下歡心嗎。她能有那等天大的本事。讓那位除了修仙術士誰也不見的皇帝陛下對自己傾心。皇后娘娘以為自己是什麼神仙下凡嗎。

縱然心中有千個不情願。萬個不願意的理由。余香也沒有反駁。甚至神情中還隱約透露着那麼點期待。讓皇后捕捉在眼中。

皇后輕咳了一聲。似乎在掩蓋自己的情緒。轉念對余香說道:“還是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任何逾越之舉。”

“喏。”

這個下午無比漫長。在這個炎熱的天氣里。余香的全身卻一直如同浸泡在冷汗之中。分秒都覺得難熬。

找了個理由說是會玉成館取些換洗的衣物。便有芙蓉陪同着一起回去。

余香覺得好笑。如今她也是個走到哪兒身邊都跟着女官的人了。這待遇和皇后娘娘有一拼。

她也清楚。無非是怕她這一路上講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回到玉成館內。卻發現這地方寂靜得很。甚至有些不正常。進屋時沒見到昏迷的偉能。也不知道是不是病得太重。以至於需要抬到太醫署去救治。隨身帶着的還是那個破包袱。這簡直成為了她存在的證據。走到哪兒背到哪兒。疊衣服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衣服內多了個紙條。

見四下無人。余香將紙條藏於手心快速瀏覽。卻見上面寫着一句“宮內多是非。唯盼人無恙。”

這筆走龍蛇的字跡她太清楚。是周子歡的筆跡。

他何時託人將紙條送過來。又是何時託人藏匿於此。

最關鍵的是。這紙條上沒有任何關乎於他想要的消息與目的。而只有簡簡單單一句囑咐。願人無恙。

子歡。我在宮裡很好。宮外的你好不好。

怕屋子外的芙蓉等着急了。余香連忙將紙條浸泡在水盆中。見那字跡逐漸模糊。紙條即將化開。才放心的背起包袱離開。

“都收拾好了。怎麼入宮了還背着個包袱。”芙蓉見她肩膀上的灰布包袱。皺了皺眉。覺得與這富麗堂皇的宮殿太不協調。

“都是家裡人給的一些念想。捨不得。”

聽見這話。芙蓉連忙制止她:“這話可不得亂講。人在宮裡。不能提想家。可記住了。”

“奴婢記住了。”

只道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見余香與芙蓉的身影漸漸走遠。肖樓連忙鑽出屋子。推開余香所住屋子的房門。走了進去。一看芙蓉的打扮。就知道是個女官。八成就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余香收拾行李離開。沒準是去伺候皇后娘娘了。她得來瞧個究竟才行。

如她所料。余香的柜子打開已經空無一物。果真是攀上了富貴主子。伺候去了。

轉身之際。肖樓無意間瞥到床旁的水盆。卻見裡面有紙張漸漸散開。融化在水裡。

“水中有墨。這紙上有字。”肖樓疑惑的喃喃自語。越琢磨越不對味兒。

晌午時分曹偉能因渾身紅腫。她們眾人都被叫到外面問話。孫公公挨個詢問她們今日做了什麼。又對曹偉能有何看法。

直至御醫最後診斷她不過是對花生過敏。誤食了含有花生碎的糕點才導致渾身紅腫、呼吸不暢。並非有人投毒。

孫公公這才停止盤問她們。此事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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