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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傍晚,沈全財回到相爺府便將這些事一字不漏的說給相爺聽,當然,除了他狗仗人勢的那段。

然而並不如他所想,對於這周子歡被戴綠帽子的事情,相爺完全沒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周子歡此時去哪兒了?侯德安傳錯了話,還是府內有人走漏了風聲?

“相爺,奴才忽然想起個事。今日奴才硬闖侯爺書房的時候,發現屋內桌角上有一摞信件,上面印着火漆章。”沈全財當時並未曾在意,但過後心中琢磨不對,這火漆章應當是朝中加急密信,若是侯爺這段日子都在軍營,那怎麼會有拆開的信件在府中?

蕭國相盤玩着手中的蜜蠟,狡黠一笑,道:“密信?若是你沒有看錯,那這事兒就有意思了。”

余香默默在心中重複着方才馬夫說的騎馬要素,努力的讓自己的身體保持住平衡,可這馬兒跑起來飛快,顛簸的要命,她的心就一直在喉嚨眼懸着。

“踏風,你乖,我是第一次自己騎馬,你跑穩一些別讓我摔下來。”余香大聲對着踏風說話,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總之餘香自己倒是嗆了一嘴的風。

跑了約莫半個時辰,余香就覺得渾身的勁兒似乎快要用光了,勒緊韁繩,慢慢停馬,望着眼前的村落,她才意識到自己迷路了。

她沒去過洛陽,只知道是一路向北,每兩日會跨過一條河,再往前趕,就是洛陽城了。可是,這眼前荒無人煙的村莊不在她的認知範圍之中啊。

“大爺,您知道洛陽怎麼走嗎?”見前面走過來一位老者,余香連忙出聲詢問,心中祈禱他能夠知道方向,為她指路。

那老者看見余香騎着的烏黑大馬,神情凝重,又抬頭上下打量了余香一番,見不過是個小姑娘,才道:“洛陽啊,往前穿過村子,過個小道一直北走就是了。但我見你是個小姑娘,好心奉勸你一句,這條路往北有山匪,你還是繞個路,向村子西頭走,到了豫州,再繞到洛陽吧。”

“山匪?大爺,您可知道從豫州繞到洛陽,需要幾日路程?”

老者略一沉思,回答道:“看你這馬是一匹良駒,快馬趕路,需要多費三四天的路吧。不過信我的,比遇上山匪劫色又劫命的強。”

“好,我知道了,多謝您了。”余香拜別老者,騎馬走進了村莊,然而在出了村莊看見兩條岔路的時候,余香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向北的那條路。

是不是真的有山匪,余香不知道。但是老者剛才的樣子肯定有問題,他居於這荒蕪山村,是如何認識這馬是良駒的?又是如何清楚知道這路的前方有山匪,從長安到豫州,又到洛陽的路程?別說是山村老者,這些內容就是問吳縣上的秀才,他也未必說的出。

那老者有詐,起碼她是這麼認為的。所以,這前方有沒有山匪都不要緊,老者是不是針對她而來的也不要緊,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回蕭芊芊。

這一切,都是為了周子歡。

可是,她覺得那麼心甘情願,好像以往努力執着的信念,如今變得璀璨起來。

想到這兒,她好似覺得身上又有了無窮的力量,“踏風,跑起來吧。”

那馬兒真如同能夠聽懂她的話,馬蹄高抬,跑了起來。那耳邊呼嘯而過的陣陣狂風與馬蹄踐踏而起的滾滾煙塵,讓余香覺得自己英勇萬分。

“誰說女子不如男?如今我這也算是不愛紅裝愛武裝了。”余香這樣想着,嘴角微微上揚。她不知道心裡到底承載着怎樣的信念,支撐着她僵直着身子坐在馬背上,但是此刻,她的心裡毫不空洞,被一種名為“滿足”的情緒充斥着。

余香每行兩個半時辰,就歇半個時辰,人得攢力氣,馬也一樣。包袱裡帶的點心夠她吃兩日的,這一路上也沒見任何驛站,怕是想買些吃的也困難。

又是兩個半時辰過去,余香再歇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踏風,你在這兒吃草,我去附近找水源,今晚咱們就在這兒過夜,好不好?”余香根本不管踏風能不能聽懂她的話,反正徑自說著,就如同跟人對話一樣。

踏風沒理她,低頭在原地吃草。

余香將踏風的韁繩掛在樹杈上,見踏風依然低頭吃草,沒有拒絕,便背着包袱去附近找水源了。這荒山野嶺,總該有條小溪小河的吧。

來時只帶了一水壺的水,如今壺內早已空空如也,不光是自己,踏風也要喝水的啊。

余香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撥開面前的樹枝尋找着何處有流水的聲音。突然,余香腳下踩到一個堅硬的東西,崴了她腳一下,她本以為是塊石頭,可低頭一看,竟然是幾張面具。

是刺殺周子歡那伙面具人一樣的面具。

這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面具?他們在這裡?想到這兒,余香心中“咯噔”一下,自己身上沒有匕首,而且這麼多面具人,她不會有上次的好運氣,可以殺掉人逃跑啊。

想到這兒,余香連忙往回跑。

“哥幾個今兒可洗舒坦了?”

有男人的聲音在前方響起,余香覺得自己此時在跑回去踩到樹枝反而容易引起注意,於是躲到了旁邊的灌木叢內,她比較瘦弱,又穿着深色衣服,並不十分顯眼。

“舒坦得很,主子這兩日倒是沒什麼吩咐,也不知那女人有沒有真本事,自己吹的倒是挺神的。”約莫有五六個男人從遠處走過來,衣衫不整,臉上還滴着水珠,看樣子是前方有湖水,剛剛下水上來。他們走到灌木叢前面,拾起面具戴上,口中還嘟囔着什麼:“聽說周子歡有了新計劃,那女人早晚要被帶回去解決掉。”

他們似乎並沒注意到灌木叢內還有個屏着呼吸蹲在那兒的余香,一路聊着便離開了,余香大喘着粗氣往回跑。

“踏風,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走。”余香跑到原地,解下掛在樹上的韁繩,拽着踏風就要離開。

踏風回頭蹭着余香,似乎累了,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咱們不能留在這兒,前面有人要殺了我們,知道嗎?”余香一隻腳踩上馬鐙,一隻手抓住韁繩,一使勁兒翻身上馬。

見到余香的急迫的舉動,踏風才似明白了什麼,打了個響鼻兒,踏步起程了。

余香此時控制馬匹已經遠遠好過剛剛離府時,但天色漸晚,又在叢林之中,余香還是需要謹慎一些。

她的腦海中,還徘徊着那些面具人剛剛說的話。周子歡新計劃中的女人不就是自己嗎?那他們口中的主子是誰?那個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本事的女人又是誰?

一定是跟周子歡在政治上作對,並且身份高於周子歡的人。但是手下的人又不敢明目張胆以真面目示人,這是為什麼?

她在府中的時候,偷偷在書房翻閱過漢王朝的品階譜,周子歡的這個關內侯,實則是個虛名,無甚作用。他的主職是車騎大將軍,這兩樣加在一起不過位居三品,他的官職上面的還有上公和三公。其中最有可能針對於他的便是國相和大司馬,位高權重,一人輔佐朝政,一人引領數十萬兵馬。這面具人會是誰派來的呢?

余香的腦袋裡忽然冒出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念頭,莎羅會不會就是面具人口中的那個女人?

夜漸漸深了下來,踏風似乎也有些疲憊,步子走的緩慢,但是這裡沒有人煙,她不敢信任任何一個人,除了騎着馬緩緩前行,還能如何?

遠處山中有狼嚎叫的聲音,抬頭月亮已經正當空,除了黑夜,前行的只有這一人一馬。

子歡,我將心放在你那兒了,所以我不會害怕。

余香默默在心裡重複着,她想到這不過是此行路程中的一小半,明日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時,心中也有一絲打怵。

脖子上有什麼隱隱散發出暖意,余香伸手摸了摸,是陳文浩送給她的翠綠玉佩。

這玩意兒還有發熱的作用?她唇角淺淺上揚,覺得心裡多了一絲安全。

大紅嫁衣,喜字高懸,余香的眼前一片鮮紅,蓋頭矇著的是她那顆蠢蠢欲動,充滿喜悅的心。

她要成親了嗎?嫁給誰?

“一拜天地。”

聽見喜婆的聲音,余香抓緊了手中的紅布,她知道紅布那一頭的人就是新郎官。

“二拜高堂”。

余香乖乖叩拜着,心中念叨着自己日後要做個乖媳婦,相夫教子,她樣樣都要做得來。

“夫妻對拜。”

余香被喜娘攙扶着轉過來,她低頭望着面前人的那雙錦緞靴子,臉上悄悄泛起一絲紅霞。

“禮成,送入洞房。”讓余香不曾想到的是,這句寓意着幸福圓滿的話剛剛響起,下一秒自己的蓋頭就被人揭開了。

余香無助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她看不清新郎的臉,看不清身旁人的樣子,什麼喜娘、高堂,統統都是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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