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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幫我更衣梳洗吧。時辰不早了。別讓太子殿下等急了。”余香淺笑。望着那特別的喜服也覺得越看越順眼。不管明天發生什麼。今天的日子總歸是要過的嘛。擔憂又有什麼用呢。

將那喜服換上身。這衣裙的分量依然不比壽宴那日所穿的裙子分量輕。可心情卻是大不相同。

從喜到悲。又從悲到喜。在這短短的幾日里。余香只覺得自己經歷了別人許是一生都不會經歷的波瀾。

好歹此時此刻。她身着大紅喜服。終於要嫁給那個心愛的人了。不是嗎。

換上這正紅色的曲裾。余香伸手在那腰間的錦鯉上摸了摸。好似如此一來便能夠召喚來好運氣。

沉重的頭飾壓在腦袋上。墜得余香脖子幾乎抬不起來。阿夢瞧出她的負擔。於是道:“娘娘。咱們跟太子殿下說說。別佩戴這麼繁瑣的頭飾不成嗎。反正您底子好。不需這麼多飾物來襯托什麼。”

余香知道阿夢是替自己着想。可今日需祭天祭祖。拜皇家廟堂。別說是文武百官。那可是整個長安城的老百姓都盯着她瞧呢。要是有半點儀容舉止不穩妥之處。那便是丟了皇室的人。指不定背後多少張嘴議論着。可出不得錯。

“沒事兒。雖說我這懷着身子。可也不能太嬌貴了。否則孩子生出來也難養活。就這麼著吧。”余香沒有解釋那麼多。有些話不是她能對阿夢說的。

阿夢見余香執意。便也沒推辭。接着跟朵兒兩人幫余香上妝。

眉黛要細。唇瓣要紅。臉頰要是細膩白凈的如同嫩出水來。今日余香這幅妝容別提這兩人有多花心思了。在她們眼裡。這不僅僅是余香跟太子的大婚。更是她們未來的前程。

如若余香順利當上太子妃。且深得太子殿下寵愛。那她們日後在這宮裡的日子。便也好過多了。

“娘娘。您看這妝容可滿意。”朵兒把銅鏡又往前挪了挪。希望余香瞧的更仔細一些。

余香盯着鏡子里那張化得精緻的模樣。那額頭的紅色花鈿預示着她今日便是個新娘。

出嫁之前。按照民間的規矩。母親都會為女兒梳發的。而後送上最為真心誠摯的祝福。可是她很久都沒見過娘了。卻一點也不想念她。

余香覺得自己是一個可悲的人。她能做得出燒毀家宅的事兒。也能做得出明知爹娘生死未卜。卻還是不顧一切的逃離開了家鄉。沒人愛是可悲的。心狠手辣亦是可悲的。

長嘆一聲。算是在心底拋卻了過往。而後余香站起身。扶着阿夢的胳膊道:“咱們走吧。”

環佩叮噹。偏要一個人扶着才能站得穩。以至於余香從綉梅館到正殿走了整整兩刻鐘。

余香嘴上雖然不能說什麼。可心裡還是禁不住念叨着。這玩意兒可真是沉得要命。究竟是誰打造的首飾。就不能講這些金銀釵做成空心的嗎。一看就都是男子做的。也不替女子想想這些東西壓在脖子上的分量。

儲宮正殿。太子身着一身玄色長袍禮服。頭髮用玉冠高高束起。本就是容顏俊朗。現如今看着更是養眼得很。

“天寧。你今日特別好看。”太子遠遠瞧見余香來了。想也不想便快步走出去迎她。繼而將余香的手從阿夢的胳膊上握過來。一副“你只屬於我”的霸道模樣。

“還是殿下衣裳準備的好。若沒這衣裙襯托。哪兒顯得出臣妾好看來。”余香柔聲一笑。回握住了太子的手。

太子眉梢一喜。如同一個等待被誇獎的孩子。“你瞧出這衣裙哪兒不一樣了。”

“這錦鯉縫的這麼明顯。若是臣妾還瞧不出殿下的心思。那倒是臣妾糊塗了。”余香看到了太子今日還佩戴着她繡的那枚荷包。心裡也是一暖。明明這荷包的色調跟今日太子所穿的禮服一點也不相稱。可他還是戴着。足以說明太子的心意了。

這不是就足夠了嗎。她該忘卻前兩日與太子的爭吵。向前看才對。余香在心中勸慰自己道。人生在世。哪有舌頭不碰牙的。記性在夫妻之間的事兒上不能太好。更何況她的夫君還是太子呢。哪兒能什麼事兒都較真。

兩人共乘車輦趕往宮外乾坤壇。身後跟了一眾宮侍。這架勢盛大空前。讓余香有些不適應。

但她還是努力挺直了背。不希望自己的氣勢弱下去。以免被人瞧見了。議論說她不配做這個太子妃。

今日的大婚。不需想也知道無數人在等着看她的笑話。首當其中的便是那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三皇子。最令人感到費解的。是余香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過他。因為不明所以。就連想要解決掉問題都困難。

“累了就靠在本宮肩上歇一會。今日禮數繁多。需忙至深夜。有你受的。別急着在這時候逞能。”太子瞧出了余香刻意挺直身板。想起她在皇上壽宴那日晚上還抱怨衣服太沉。今日看這繁重的裝束。想必更是難受。

“不累。一會就要到宣室殿叩見皇上了。若是被人瞧見臣妾舉止不雅。傳出去該丟您的人了。臣妾可不想讓旁人覺得您娶了個不懂禮數的太子妃。”余香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讓她一輩子都記得今天的日子。

今日的皇宮一片喜氣洋洋。四處張燈結綵。都再等待着這場盛大婚禮的開始。宮裡許久沒有什麼大喜事兒了。除了每年皇上的壽宴。這宮內一直都是一片沉寂。太子大婚便預示着**成家。如無意外。親政的日子也就近了。

漢元帝跟皇后也一併攜手站在宣室殿門口。等待着太子跟余香的到來。

縱使心中不願。皇后也需裝作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她是一國之母。自然要有一副母儀天下的樣子。她得讓余香知道。不是什麼身份的人。都承得起皇家的正妻之位。

還有。她今日心中也是感慨萬分的。不只是因為太子娶妻。更是因為漢元帝已經很多年都沒牽過她的手了。這些年。她幾乎忘記了與人攜手的滋味。今日藉著這機會。她倒是重新跟漢元帝執手了一回。

望着余香跟太子遠遠走來。她似是想起了自己的當年。甭管那時候皇上心裡有沒有自己。她冊封為皇后的當日。漢元帝還是對他極其溫柔的。

誰還沒有個年輕水靈又可人的時候。不過早晚是會年老色衰無君憐。

然而。天不遂人願。每個人的心思都不會相同。當皇后沉浸在回憶里。念着往昔自己跟皇上的好時。漢元帝看着余香那一身大紅。卻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張揚。充滿活力。好像是有無盡的想法在。這樣的大紅。除了正宮外。照理說是不準別人穿的。可他在二十餘年前曾經特許過一個人穿這紅。只因為她喜歡。

如此想來。他在那以後。已是很多年都沒有特許過別人什麼事情了。因為別人喜歡。便准許那個人去做一件事。現在想來已經成為了一件可笑的事。

唯願驁兒能夠跟余香共同相守下去。不要重演他當年的那場悲劇。其實只要相愛。身份算什麼。地位又算什麼。可是當他想明白這一切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逝去的再也不可能回來。只盼劉驁此生能夠幸福。

漢元帝的眼眶微微濕潤。而後有似是想起什麼一般。對身邊的杜松道:“去把崔至仙請來主持冊封大典。”

皇后一聽這話當即變了臉色。礙於人前。不好直接言說。只能小聲提醒道:“皇上。此舉恐怕是不妥吧。驁兒大婚。本是舉國上下的喜事。請一位道士來做什麼呢。”

“有什麼不妥。朕以為十分妥當。崔至仙可謂是本朝最具大智慧的人。能夠有緣請他來為驁兒主持冊封大典。是驁兒的福分。”漢元帝的臉上已經微微露出不悅。但為了已經走到面前的太子和余香。他還是沒有鬆開皇后的手。

“兒臣見過父皇、母后。”太子見到漢元帝及皇后便攜余香一同跪下問安。

余香雙手交疊俯首於面前。腦袋沉沉磕了下去。那繁重的頭飾“叮噹”的一聲垂在地上。倒是讓她的脖子解放了不少。

“臣妾見過父皇、母后。”余香更改了自稱。下一步就該是從皇后手中接過太子妃的金冊。以證身份了。

余香正對面站着的是皇后。她這麼一跪。便聽到皇后道:“好孩子。快起來吧。”

這一身沉重的服飾在。余香跪下想要起身本就困難。可有了皇后這句話。她又不得不趕緊站起來。可她一抬頭。卻發覺自己的頭越來越沉。明顯是有人拽着的感覺。低頭一瞧。才發覺是皇后踩住了自己的步搖墜子。

髮飾都是早上阿夢別好的。就怕這大典要持續一整天。髮髻會散開。所以捆綁的特別緊實。現如今皇后這麼一踩步搖。自己根本站不起來。

想也知道。皇后是故意讓余香難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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