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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明康出車禍的事,終是紙包不住火的;為了救年明康,厲千尋自作主張捐肝臟的事也被大家所知。

厲家的人自是對此相當的生氣,可發怒也無濟於事,得知厲千尋是那麼的堅定自己簽字,自己承擔一切後果也要去救年明康這個“負心漢”,厲家的家人無不對厲千尋在生氣之餘,更是對她感到深深的失望。

以前的厲千尋不是這樣的,做任何事情,她拿得起放得下,絕對不會這樣的固執,可在與年明康的婚姻問題上,她是絕對的執迷不悟。

年初晨在得到年明康出車禍的消息時,匆匆趕來醫院,雖然很心疼年明康的受傷,可在後知後覺,覺察到他與陸雪兒要一起遠走高飛時,忍不住斥責,“你這個笨蛋,為什麼事先不跟我商量,若是我們一起商量一下,也許你和千尋都不會受傷的,那天……那天其實雪兒就是跟我道別的對吧,當時的我竟然遲鈍的沒意料到……你們……你們這次真的糊塗了……”

年初晨這一刻也忍不住一驚一乍的方寸大亂了。

年明康醒來得知自己出車禍危及生命的時候,竟然是厲千尋救了他的命,這個事實也讓他好半會都接受不了,完全無法接受,這樣一來,他也很清楚自己欠了厲千尋的,甚至是欠了厲千尋一條性命。

“你看,現在弄成這樣!還好沒事,還好你能活下來,你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你讓我怎麼辦,讓我怎麼跟死去的爸媽交代……”

年初晨一邊說,一邊渾身顫抖。

“我不是沒事了嗎,你現在懷有身孕,不要擔心我。你的事情,我聽說了,既然是那麼有緣分的孩子,當然要毫不猶豫的生下來,不要胡思亂想,安心養胎,我等着孩子叫我舅舅。”

年明康在安慰年初晨的時候倒顯得鎮定,可心下實則一點兒也不平靜,幾乎是雜亂無章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可以選擇,如果當時的情況他清醒的話,寧願死也不會接受厲千尋的肝臟,可這一刻,無論他做什麼,都沒辦法把厲千尋身上的器官還給她。

“想讓我不擔心,就不要做讓我擔心的事啊!”年初晨都快被他與厲千尋,與陸雪兒之間的三角戀情給弄得暈頭轉向了,“年明康,你答應我,你必須跟我再三保證,不管你到最後是和雪兒在一起,還是和千尋在一起,都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假若可以的話,和平的解決,而不是用這種逃避的,遠走高飛的方法。”

這個時候,明康一定是不知道她有多擔心他,自從認識陸雪兒之後磕磕碰碰是沒有停過,總是有不斷的麻煩上身;和厲千尋結婚之後更是這個出車禍,那個出車禍,沒個安寧,也讓家人心驚膽戰的擔心夠多了。

年明康當然明白年初晨的擔心和害怕,“所以,這次我得到教訓警告了。”

在車禍的剎那,他以為自己一定會死,腦海中閃過陸雪兒的面龐,一想到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便是多麼不捨得離開,他是絕對不捨得離開陸雪兒的。

“可是……”年初晨還有話想說,介於年明康才剛剛蘇醒,身體很虛弱,有些話題還是不適合在此時深入的探討,“好了,先安心養傷,什麼都別想,一切等傷好了之後再來處理吧。”

他要處理的事情可不少。

陸雪兒,厲千尋,這兩個女人,或許到了這個時候,都會讓他很難取捨吧,年初晨幾乎可以清清楚楚的體會到來自於年明康最沉重的掙扎。

尤其,當年初晨離開後,他去到厲千尋的病房,看到她因為做了捐贈手術之後,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蛋已然徹底的失去了往昔的活力,由之前活力四射,每天渾身是勁的厲千尋,此刻已變得元氣大傷,整個人虛脫似的無力,枯槁的面容也讓厲千尋少了好幾份平素的剛勁有力,平素的那些勇敢,堅持,甚至囂張跋扈,已徹底的消失殆盡了。

年明康當從小全口中得知厲千尋為了救他,是那麼豁出去,毫不猶豫的要把肝臟捐給他,哪怕是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聽到這裡時,年明康不得不承認自己有動容,對厲千尋也有了一些不同於往日的看法。

沉睡中的厲千尋隱約覺察到周圍的不同尋常,彷彿嗅到了她最熟悉,也最依戀的味道,果然在睜開眼睛的瞬間,是年明康穿着病號服,攙扶着點滴架佇立在她病床邊。

厲千尋一開始明顯一驚,可在驚訝之餘,即刻臉上泛出了笑容,“你來多久了,一直像這樣看着我嗎?”

她問,詢問時眼神裡布滿了滿滿的期待,哪怕還沒等到年明康的回答,可厲千尋心底卻莫名的有喜悅來襲,彷彿可以準確無誤的猜測到年明康一定已經在這兒看了她很久,能讓年明康心甘情願的看她幾眼真的不容易,尤其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他從來都是不把她放在眼裡。

而年明康的沉默也像是更加驗證了厲千尋心中的答案,她笑了笑,唇角斂出的淡笑印刻在她慘白的臉上時,看在年明康眼裡別提有多心酸。

哪怕他一直以來對厲千尋沒有好臉色看,一直以來就很抵觸她,排斥她,怎麼看她就怎麼看不順眼。

可或許就是因為自己對厲千尋的這些尖酸刻薄,讓年明康心下說不出的難受,也說不出的煎熬,更是萬萬想不到厲千尋居然會拿生命來救他。

年明康複雜的神色看在厲千尋眼裡,似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一定有話要跟我說吧,其實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麼,要是你開不了口,就由我來替你說吧。”

即便到了這一刻,厲千尋依然說話還是這麼的直接,性格直爽。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你也不要有什麼負擔,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一個肝臟而已,雖然少了一個,但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我們厲家又不是普通人家,養尊處優的生活會讓我的身體很快恢復的。”

“本來一開始,我的確是有想法的,至少在動手術之前,我就想着,我一定要讓年明康記得我,就算未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至少也要讓你永遠也忘不了我,尤其你的身體里有我的器官,就好像時時刻刻我都在你的身邊,無形中提醒着你我的存在。”

厲千尋說這話時很平靜,她向來做事也好,說話也好,不喜歡藏着掩着,心直口快的她更是藏不了心事,彷彿不吐不快。

她如實的道出自己當時心中所想,繼續的道,“可到這一刻,我不再有這樣的想法了,在經歷了一場像鬼門關那樣恐怖的手術後,讓我沒了這樣自私自利的想法,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我不在乎了,我只要你年明康能醒來,能活得好好的,這就夠了。”

厲千尋從未有過的認真,說這話時亦是真誠無比,她居然又心軟了,看到年明康布滿了難受與虧欠的臉龐時,她竟是那麼的於心不忍。

她哪裡像是混黑道的,哪裡像是黑道千金,根本就沒有一點魄力,否則就不會這麼的心軟,厲千尋不禁在自嘲着。

“千尋……”年明康喉間發哽,很多話說不出口,也是第一次,自從認識厲千尋以來,頭一回這麼認認真真的聽她把話完整的說完,他的確沒有給過厲千尋任何的機會,無論她怎麼做,就是把她狠心的,無情的排斥在外。

“這麼久了,你還是第一次這麼叫我,不再是像以前那樣連名帶姓的,兇巴巴的叫我,以前你每次那樣叫我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好像我是世界上最討厭的人那樣,活該被兇巴巴的對待。”厲千尋每一句都來自於肺腑。

“抱歉……”年明康依然越來越不知該說什麼了,“我不知道你會救我,我對你那樣,你不但沒有記恨,反而毫不猶豫的及時救我,謝謝,可是千尋……我和你……”

年明康雖清楚說接下來的話會很殘忍,但始終還是要說明白的,而厲千尋則是聰明人,接着他的話說:“你和我不可能有結果,就算我拿性命救了你,你也不會和我在一起,你想說這個是吧!”

“……”年明康選擇沉默。

“想說就說啊,你年明康還不知道自己有多惡毒嗎,以前就說過比這更惡毒的話,可我度量大不跟你計較。”

“千尋,抱歉,除了這個要求之外,你提任何條件,我都會答應你,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會竭盡全力。”

這是他欠厲千尋的,該還的必須還,不想欠厲千尋人情,可偏生他欠厲千尋的人情最大。

厲千尋聽着年明康的話,唇角牽動了動,原本想要努力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兒,可她竟然還是低估了自己,漫天而來的窒息與痛苦沉沉的壓在心底,“就算我不救你,其他人也會救的,尤其陸雪兒,她定然會和我一樣義無反顧的救你,我只不過是私心的搶了個先而已,別放心上,如果是因為我給你捐了肝臟,而讓你覺得好像欠我很多的話,這不是我想看到的,你平時是怎麼待我的,就按照平時來,不必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