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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晨所說的這些,其實聶凌卓都懂,一直以來就明白對於聶瑜的事,她是內疚叢生的。

“初晨,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當初聶瑜的死,之於我而言的確是打擊不小的,對你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傷了你的心。”

他是欠年初晨一個道歉的。

“其實,聶瑜的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終歸到底是我沒能聽從我爸臨死之前的囑託,讓聶瑜交了很多狐朋狗友,沒能管教好她,最終讓她走上這樣的結局,是我的錯,是我身為兄長沒有對她的人生負責。”

說這話時,聶凌卓言語里是道不盡的遺憾與難受。

他不得不承認忽略了聶瑜。

沉默了,彼此間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當中,年初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此時也說不出話來,她能做的就是聆聽,聽着聶凌卓話語里的悲傷,聽着他的自責,這一刻也能輕易的覺察到來自於聶凌卓身上的左右為難,一邊是妹妹,一邊是老婆,都是他的親人……

病房沉寂了很久之後,年初晨才在手機上堅持的再一次表達她的想法,她要回村裡幫忙,要去幫助那些受傷的學生孩子們。

聶凌卓拗不過她,最後只能聽她的回村裡幫忙。

儘管擔心她的身體還會有其他的後遺症落下,可是年初晨那麼的堅持,若是反對她的話,聶凌卓明白一定會讓她很為難的。

果然。

回到村裡,火災現場附近依然還是混亂得一塌糊塗,一片狼藉的景象讓年初晨心裡是深深的慌亂與疼痛,她的耳邊更是一陣陣的哭泣聲,悲天憫人的令人不好受。

這次火災的發生導致了3名學生死亡,5名重傷,多人受傷,這無疑對學生家長而言是多麼慘痛的代價,嚎啕大哭的哭泣聲里全是沉沉的痛苦。

年初晨亦是難過的無以復加,正因為她失去過親人,所以更加能感同身受的感覺到來自於這些家長的痛苦。

“初晨姐,你怎麼不在鎮上醫院治療,就跑來這兒了呢?這兒有我們可以應付得來的。”

年初晨的回來,讓珠珠驚訝又擔心不已。

卓醫生也見到年初晨的回來,忍不住斥責,“誰讓你回來了!快點回醫院躺着,你都不知道你從火場里出來的時候,那模樣真是嚇死我們了,現在臉色也很難看,快點回去!”

“卓醫生,我已經沒事了,除了暫時不能說話。”

年初晨沒辦法說話,只能在手機上書寫着她想要說的話。

然而,年初晨不能說話的消息傳入卓醫生耳中時,驚訝四起,“什麼,不能說話?醫生怎麼說的?那醫生行不行啊!”

可惜她不是看這一科的,不然卓醫生還真想立刻替年初晨檢查一番。

“沒事的,我很快就可以說話了,只是暫時聲帶受損而已。”在卓醫生面前,在大家面前,年初晨極力的安撫着他們,不想讓他們擔心。

可卓醫生一聽聲帶受損臉色驟然大變,“啊?這麼嚴重,你還說沒事啊!那對你來說什麼事才算是大事呀!是不是真等到啞巴了,還覺得是大事呢!”

卓醫生還真覺這個不能說話的事可大可小,忍不住斥責年初晨,甚至還很不客氣的向聶凌卓噴洒怒氣,“到底是怎麼當人家老公的!她現在身體很受傷,這麼虛弱的時候,你居然還讓她出來奔波勞累的,真是!”

“卓霜……卓霜……”

正當卓醫生朝着聶凌卓撒怒氣的時候,金宜俊開始在叫喚她。

只是這個小子,誰允許他叫自己的名字了?

“噯!你過來!你在叫誰呢!跟誰說話呢!是稀缺的兒科醫生就了不起啊,我在婦產科多年也沒這麼拽過!你一個新進入職的醫生,你過了試用期嗎?過了考核期嗎!你要是很行的話,就不會派來這種地方做醫療支援!誰不知道來這種地方做醫療支援的人,都是技術不到位,沒什麼本事的人。”

卓霜火大極了。

這個時候似乎真的很後悔當初幹嘛是一股子熱情的帶領着金宜俊,年初晨去救什麼火,這倒好了,讓年初晨開口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往後還會落下什麼病根。

儘管她嘴上是在責備聶凌卓,可卓霜心裡其實是在責備自己的,但這一通火焰又正好撒向很無辜的金醫生頭上。

聽到卓霜這麼的憤怒,儼然潑婦式的在訓斥金宜俊,珠珠忍不住上前勸阻,“卓醫生,你別鬧騰了,這個時候怎麼還有閑情罵人呢,而且你也罵得不對啊!你有本事,有能力,你可是我們婦產科出了名的能人,不也來這兒了嗎!”

“我來這兒是被江燕彩那個小賤人給整的,不是因為我沒能力才來這的……”

卓霜很不服氣,一提到江燕彩的名字,顯然就是憤憤然不已。

可當卓霜的話還沒說完,金宜俊就已經前來攆人了,“快點幹活吧,那個孩子還等着你檢查,有時間在這兒嘮嘮,還不如多幫助一個孩子!”

金宜俊掌心悍然的扼住了卓霜的胳膊,強行的將卓霜扯入了臂彎,“給這個孩子看看,呼吸急促,顯然是吸入了大量濃煙,卓醫生開藥給這個孩子做靜脈注射吧,手臂上的燒傷也需要消炎,以防感染。”

“你是兒科醫生,還是我是兒科醫生啊!這是你該乾的活啊!沒技術沒水平,還敢對我發號施令!”

卓霜心下不痛快到了極點,可看到這些孩子,她還是忍不住的心軟了,一個個受傷的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卻一個個都是那麼的堅強,從他們無助的眼神里分明就可以看出他們的害怕與慌亂,卻就是堅毅的不讓自己落淚。

卓霜不再與金宜俊廢話了,火速的吩咐護士給孩子及時注射藥劑,“氨茶碱注射液0.25g,用量四支,以15%葡萄糖注射液稀釋……”

無論是金宜俊,還是卓霜,包括所有前來支援的醫務人員都幾乎是手忙腳亂的在幫助這群受了傷的學生們。

火災現場附近,瀰漫著濃郁的燒焦味道,夾雜着血腥味,有多少學生的血液揮灑其中,那幾個年紀輕輕就已經沒了生命徵兆的學生們,聽得到爸爸媽媽,家人的深情呼喚嗎?走得那樣的匆忙,匆忙到連一聲告別也來不及說……

年初晨這一刻,佇立在這一片狼藉,滿目蒼夷的火災現場,心上是歇斯底里的泛疼,難受狂肆的湧來。

“初晨姐……這個麻煩你包紮一下傷口,在火災逃命的時候不小心被利器傷到了腳掌……我看她的傷口很疼,可她好堅強哦,就是不哭。”

珠珠將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腳步受傷的女孩兒交給年初晨處理傷口。

年初晨的視線落向女孩兒的腳上時,那血肉模糊的樣子,讓年初晨的心下一震。

“一定很疼吧!”年初晨趨近,沒有耽誤片刻的替女孩兒處理傷口。

只是,年初晨依然還是無法開口說話,而聶凌卓在這個時候即使是有心要幫忙,可好像根本無從幫起,只能做年初晨的翻譯,詢問女孩兒。

可女孩的神色漠然,眼神幾乎是獃滯的望向不遠處正嚎啕大哭的父母親,“就算再疼,也不及我弟弟的傷口疼,我爸爸媽媽更疼……”

“是我沒有照顧好弟弟!我沒有保護好他。”她是姐姐,她逃出了火災現場,然而弟弟卻困在烈火里,再也活不了了。

女孩的臉上沒有淚水,但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情里是讓人無比心痛的。

年初晨聽了,也同她一樣悲痛。

難怪她不喊疼,難怪她一點兒也不在乎自己腳上的傷,可年初晨必須先給女孩的傷口做一定的處理,“我先用碘酒替你消毒,可能會很痛……”

她在手機上寫道。

可女孩的回答卻是那麼的悲痛欲絕,“怎麼可能痛?我不痛的,我一點兒也不痛!如果弟弟能活着就好了,如果弟弟活着,我死也沒關係……”

女孩斷斷續續的開口,終於眼底的淚水猶如決堤那般的狂肆流瀉,無盡的傷痛與悲戚緊緊的纏繞她,年初晨也被這錐心刺骨的一幕難過得不能自已,緊緊的抱着女孩,說不出話來,但這一個擁抱卻勝過千言萬語。

“我有很多個姐姐,我們有5個姐妹,就只有1個弟弟,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為什麼要讓我弟弟走?以後我們家就沒有頂樑柱了……”

從女孩懊惱,悲傷的言語里,年初晨當然能很聽得出來,“重男輕女”這個萬惡的思想在農村裡的巨大影響,彷彿根深蒂固的紮根於他們的心底,只有男孩對他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年初晨不能言語,淚水也無法控制的滑落。

所有前來醫療支援的護士和醫生們,被這群孩子的懂事與堅強給震撼着,感動着,也不禁感慨着生命的脆弱。

何其的脆弱!

原本那麼鮮活的,年輕的生命,怎麼說沒了就沒了,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即便是傷心難受,他們還是得忍着全部的沉痛,努力的為他們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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