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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一點點刺激因為險些發生的意外沉到了心底,我和二郎聊賴的蹲在路邊看着亮子指揮着人群對中巴進行大修。剛才的事讓我有些不安,總是不經意打量着男人離開的方向。

文強還在的時候我曾撿過一隻小貓崽送給他養,小孩子疼愛起某樣事物一定會時時摟在身邊,他們不會知道自己所做的並不是愛護,而是霸佔。文強晚上把貓崽蓋在自己的被裡,也許是翻身的寸勁,也許是密閉的太過嚴實,貓崽當夜便被活活悶死。當時我曾嘲笑這些畜生的生命太脆弱,而現在想來,人也一樣。但大多數人死後都會招惹到一點點同情,而我們這些為了無謂的事情張揚露臉的人,死掉只會留給別人一個借口,可以用它爭奪利益,可以用它發泄怨氣,卻很少有人會為它真正深刻的悔過。

這樣胡亂想着,我反覆翻着手掌,彎出拇指和食指在自己的眼前。它們不曾留住我想挽留的東西,卻總破壞掉別人很寶貴的東西。很迷惑,我想到了大雷。我想我和他在某些地方有着相同,恨我們的人一定會比挂念我們的人更多,多到自己不願去想。大概我們讓其他人留意自己的辦法只有害怕和嫉恨。

“我們找點什麼事干吧。”我對二郎說。

二郎皺眉說:“這兒還沒收拾乾淨呢。”

“一會不是老吳家哥倆找人來,就是警察來,鬧不多久就得散夥。”我揉着眼眶,無聊的說:“偷偷摸摸自己玩,人家老田興許賣個面子不管,真他媽曬臉當街玩大的,都得被關進去挨個調理。”

二郎沒有反駁,仰着腦袋說:“沒啥可玩的,我現在只要是不喝高了,什麼興趣都沒有。”

我看看錶,算計着毛毛還得忙活好長一段時間,最終頹喪說:“一會我帶你去見倆人,我剛來的時候多虧他們照顧了。”

二郎聽我說過旅店大哥與大爺的事,立即同意,主動與我琢磨起應該帶點什麼禮。

與我想的一樣,很快亮子便接到了電話,估計是小王那種朋友提前打來放風的。亮子厭煩的把司機和吳家兄弟倆的打手都恐嚇了一遍,大搖大擺的帶着人緩緩離開。亮子訂了家飯店擺桌,我沒心思也沒胃口,匆匆跑掉了。

算得上比較平淡的一次,對亮子來說。我帶着二郎準備上車去旅店時,一個哥們還抱怨對方不帶種,沒什麼“激情”。

真有激情了,我反而怕他承受不起。到現在,我對這些人已經沒了那種嚮往和崇拜,為了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拎傢伙沖在前頭打打殺殺的人,在我眼裡都是徹頭徹尾的傻逼。

當然,傻逼不是一個絕對的貶義詞。為了自己認為值得的事去犯傻,至少對我這種人來說是種理所應當的驕傲。

來到旅店時我從二郎那借了點錢,想找大哥和大爺出去喝頓酒,然而大爺愁眉苦臉的模樣讓我無法開口。

應付了幾句客套,大爺嘆息說大哥惹上了麻煩,最近這段時間都窩在家裡不敢出門。

道上的小麻煩而已,對我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

旅店旁邊有家招待所,一個外號大保的傢伙兌下招待所干起了炮房。按小時收費,給那些在學校找不到地方鬼混的學生提供了方便。看到生意漸漸好起來,大保從勞務市場雇了一群小姐坐台。這種事很少存在強迫,只要場面上罩得住,立起生意並不難。但與依靠雞頭做買賣不同的是,雖然小姐都是自願的,卻存在着很大的差別,用個並不貼切的詞來形容,就是“素質”。

初期抽水錢都很少,當慢慢加多時,很多剛乾這行的女孩都會感到不滿,跳槽或自以為是的出去單幹經常發生。大保心比較黑,水抽的太厲害,不久就有一些生意旺的小姐跑去紅燈區賺大錢,留下的小姐也沒有安穩的心思繼續替他發財。

換成平常,重新聘公關不是難事。不巧最近t市走私不斷,惡性械鬥和傷人又讓老田坐不穩,加上迎國慶清案的打擊力度很大,大保沒有膽子迎風而上,於是把火氣都出在了小姐身上。

有個叫小磊的小姐養了只小狗,抱着小狗陪客人喝酒時出了點岔子。客人喝大了毛手毛腳,覺得小狗耽誤事,隨手抓起來丟在了地上。小磊脾氣很倔,登時翻臉吵了起來。大保知道後把小磊狠狠揍了一頓,半夜踹到大街上不許任何人搭理。

大哥路過時覺得女孩可憐,一時發善心接到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大保找上門,硬說大哥多管閑事,讓大哥認錯賠錢。

大哥本是個脾氣暴的人,與大保爭吵幾句動了手,被大保帶來的人敲了一頓,隨後大保揚言一萬塊才能擺平這件事,否則以後讓大哥的旅店沒有生意做。

被趕出去的小姐周圍的場子很少有收留的,這年頭小姐不比客人少多少,不過大哥完全出於好意,談起來大保確實欺人太甚。

“沒事,明天讓大哥回店裡安心躺着。”二郎打着哈欠說:“什麼逼人都想要面子,我看看他有多大的臉。”

“這幾天就為了狗忙活了。”我看到大爺不以為然的表情,連忙安慰說:“大哥的事我肯定幫,大事我幫不了,這點小事沒啥問題。”

“你是不是又出去瞎混了?”大爺沒理會我的話,反口問。

二郎接口替我吹噓:“老爺子放心,俺們倆跟着礦山的人轉悠,大雷、黑子聽過嗎?大保跟他們比起來算個屁。”

大爺的臉色登時變的很難堪,我沒想過這個問題,直到二郎脫口說出來,我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臉當著大爺和大哥的面承認自己跟着大雷。

世界小了點,如果大哥知道,這相當於我在逼着他跪下來求曾經玩弄過他的人來施捨。

“別跟大哥提。”我找不到話解釋,拉着二郎興沖沖走出了旅店。

把大哥的事情講過以後,二郎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操,在他眼裡是大事,在大雷眼裡,這還算個事嗎?”二郎不服氣的問。

“事是這麼個事,但話不能這麼說。”我無奈的搖頭,“我他媽也真賤,大哥知道這事以後肯定不能再正眼看我。”

“看不看你不重要,你要是真靠上大雷,別人不看你也得在心裡看得起你。”二郎掏出電話問:“給毛毛打個電話吧。”

我自知自己沒那力度直接找大保,接過電話便向毛毛求助,沒想到毛毛竟一口拒絕了,“還磨嘰啥呢?趕緊回家獃著去。不知道哪個嘴賤的把你們晚上的事捅上去了,亮子送出去幾個人頂着,老吳家哥倆算露臉了,這地面上第一次有人玩這套。”

“沒動刀沒動槍的,肯定他倆找人回頭把乘客都堵住送派出所做證了。”我慶幸着自己沒有與亮子那群人同路,隨口與毛毛解釋着。

“嗯,不是啥大事,能扳倒亮子的人在這市裡還沒生下來!”毛毛不介意的說:“那幾個哥們先受點苦,取保候審的時候肯定能整出來。不就幾台車嘛。”

“那我這事……”我輕聲問。

“等幾天。”毛毛截口回答。

掛上電話後我撇着嘴角滿是煩躁,“當我是山裡人好忽悠,他們有點啥事我都得馬上招呼,我好不容易求他們幫個忙,還他媽跟我說三道四的。”

話雖這麼罵,我清楚毛毛不是這種人,二郎提議我找大雷幫忙,但我多了個心眼不願剝了亮子的面子。說不清心裡的感覺,即使大哥們不及時幫忙,我也不能找其他人參與,這就是規矩。

“大保再來鬧,就讓他等着,告訴他我是跟着月亮灣亮子的。”我返身回到旅店低頭對大爺說:“罵我也好打我也好,這事就算不讓我管我也得管,過兩天我帶朋友去找大保。”

我有把握實現自己的許諾,但沒能力規定它的期限。接連幾天的事情實在太多,即使亮子與黑子也忙的焦頭爛額。

毛毛當晚把張力狗窩和新牽來的狗崽全打掃乾淨,順手拿了幾罐滅火器。暴跳如雷的張力還在氣憤,幾個亮子的朋友便找上門,類似防火、安全、衛生之類的違章通知迅速擺上了他的辦公桌。罰款其次,張力的公司直接被要求停業整頓。

張力不白給,找路子到處疏通,錢沒少花,但就是不給黑子面子。亮子隨後托朋友以污染等等看似嚴肅卻莫名其妙的借口把張力弟弟的印刷廠也封掉,這才壓下了張力的火氣。與建材不同,印刷廠的污染問題本就是可封可不封的原因。關係打通便可以營業,稍微有點差錯,人家封掉工廠也有着無法辯解的根據。

剩下的就是錢的問題,張力弟弟拉着他找到黑子,願意如數交出當初答應拿出的贊助,但畢竟是道上混出去的,張力想從葡萄身上找個面子,想狠狠整整這小子以便讓自己找到台階。

無足輕重的葡萄比我要幸運的多,大雷根本不給任何人面子,當天罵罵咧咧的工人就是最好的證明。大雷把他請到家裡後,關在地窖里養了幾天。有吃有喝,但就是看不到一點光線,差點把人活活逼瘋。

黑子兩頭為難,最後把張力推給了大雷。錢既然拿到手,他並不在乎別人的死活。

張力不傻,撤消了對葡萄的控告,然而玩了一手陰活,找人偷偷堵到葡萄出了頓火氣。可惜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給別人台階下,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犯了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