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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講究“聚堆”,就像我們的場子一樣,有競爭並不一味沒有好處。紅燈區越長,客人反而覺得越安全,也會覺得有更多挑選的機會。不過大雷並不這麼想。

也許是受老朱那番話的影響,大雷突然想搞點正當生意。建築方面的生意被林家佔去大頭,運輸又是大隋的私人買賣,大雷不可能從老朱手底下搶錢,想了半天居然把主意打到服裝上面。

偶然在街上閑逛的時候,大雷發現專賣店的生意很興旺。雖然臨近兩千年,不過當時的北方很少有“品牌”這種概念,類似班尼路、佐丹奴之類的廉價服裝只要一入駐城市,大多都會吸引起那些捨不得花錢卻不想掉價的年輕人的注意。黑子給了點意見,大雷辦事利索,回頭就開始聯繫市區里這兩家專賣店的負責人,想“原價”頂下生意。

專賣店提貨的本錢是1.市班尼路專賣店裡每一個營業員月銷售額必須超過一萬三才有獎金拿。同一更,店裡差不多有十五個營業員在工作,粗略算一下每月的利潤很。即使比不上場子來錢輕鬆,但對於大雷這種從來沒搞過生意的人來說,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誰也不願意把賺錢的買賣拱手讓人,大雷並沒有一次得手。也就是因為這個,亮子才說出大雷最近事情辦得不順,需要幫忙的話來。

如果黑子來辦,大概會找關係強行收購。但大雷的第一選擇永遠是拳頭,這正好給了大慶表現的機會。

兩家專賣店都是同一個老闆開的,大慶挑頭鬧了很多回事。地痞無賴想搞事,即使警察也挑不出毛病。自己在新買的褲子上扎個洞也能說成店裡的貨都是次品,許多借口離奇的讓人笑不出來,最後把營業員嚇的不敢隨便賣貨給客人。

老闆通過關係重新找到大雷,想花點錢擋住這場災。他小看了大雷的胃口,反而讓大雷覺得他在用錢臭顯擺。

老闆的車在自己家樓下被砸的七零八碎。大慶事情辦的很乾凈,不知道從哪找的人,先把防盜鈴掐了,安安靜靜的把車一塊一塊卸了下來。外表看起來依然不錯,內部零件沒一樣可以用的。

老闆這才感到害怕,乖溜溜交出了生意。黑子事後替大雷補齊錢,也算讓老闆可以找點心安的理由。

大眼走以後,大雷確實沒有什麼信得過的人。大慶突然出現,機遇不錯,一下子受到了大雷的賞識,大雷毫不猶豫的答應替大慶出口氣,找機會教訓一下得罪大慶的小子。

知道這一切以後,我不禁替大雷感到惋惜。黑子隨隨便便就把麻煩推到他身上,他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出來。偏偏他又是個聽不進別人話的人,即使小弟都知道,也沒人敢在他耳邊說一句廢話。

大雷的店比黑子先開,亮子讓毛毛送去了一隻金蟾,大雷則擺了幾十桌興奮的慶祝起來。因為剛開始人手不夠,大雷無意開口讓黑子幫他找些人暫時頂着。很不幸,我和二郎被挑了過去。大概黑子想讓我出點力,徹底與大雷拉好關係。沒幹幾天,我就絕望的要求毛毛儘快把我拉出來。與那些營業員比起來,我覺得自己以前簡直生活在天堂里。

從早晨七點多開始,一直到下午五點多,我和二郎被分到a更。十個小時里營業員只有十五分鐘吃飯時間,其他時間必須筆直站在店裡,有客人得迎接,沒客人也得反反覆復疊着衣服。這並不是大雷心狠,相對來說,他對自己人比黑子要好的多。店長是大雷從原來老闆手下一起收過來的,那個老娘們不比地主差到哪去,使喚人的招數絕對返古。據她說這種規定是統一的,誰不想遵守可以選擇離開。但工資不是按天計算,每個離開的人都會少拿不少。

站十個小時,聽起來不難,不過毫無目的的站十個小時,僅僅等着收工就已經讓我感到憤怒。尤其當店長翻出舊貨讓我們帶回家洗乾淨,第二天擺上架充當新貨賣給客人時,我徹底對這裡沒了興趣。晚上找到毛毛,要死要活的威脅他把我弄走,二郎很乾脆,“不把我們拽出來,今天晚上我們就跑路。”

“這比黑社會還黑。”毛毛聽完同情的幫我們給亮子打了電話,總算沒有讓我和二郎因為這種事跑路。

都是活着,我忽然覺得自己的生活還不是那麼糟。儘管每天的日子就是睡醒胡混,喝醉鬧事,不過那些看起來乾淨漂亮的人比起我來,活的更累。

幸虧我們離開那裡比較早,沒過多久兩個店面突然被查封,大雷終究惹上了麻煩。老闆有個親戚是稅務局的三把手,輕鬆找借口折騰起大雷來。要麼是防火不安全,要麼是賬目不幹凈,就連衛生問題也能挑出毛病——如果有人會因為吃衣服得病的話,這個問題確實不小。

對付這種人,大雷握着拳頭也只能砸自己。最後沒少破費,好說歹說才擺平了事情。估計最近幾個月的錢都得白白遞上去。

自己親戚出事的時候不幫忙,現在插一腳,人就是這麼會找時機。

混在道上有欠有還,停業整頓的那幾天,大雷找了幾個市外的混子幫大慶把事情辦了。一群人把那個倒霉鬼偷偷架到郊區,昏天暗地打了很久,最後衣服扒乾淨,用褲帶狠狠抽了一頓,丟在溝里揚長而去。礙着他的老丈人,這群人沒留下永久的記號。但也沒白打,那傢伙骨頭斷了幾根,重新回到了醫院。

因為臨走的時候大慶拿走了那傢伙身上的錢與電話,立即被通緝成團伙搶劫,估計幾年之內是回不來了。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市裡居然下了文件,嚴厲打擊此類事情以保障“人民”的安全。

老朱這次沒保大雷,黑子到處周旋賣足面子,終於讓警察繞過大雷單獨追捕大慶。他們也是給上頭一個交代,反正必須得罪其中一頭,大雷自然比不上可以呼風喚雨的另一頭。

每天聽毛毛講着最新的情況,我漸漸沒了興趣。大慶的樣子我轉眼就忘,腦子裡留下的只是他的笑料——東躲西藏幾年換來的就是解氣的打一頓對頭,而且事後還得擔心自己家裡會不會受到牽連。這點擔心毫無價值,我相信他的父母這輩子是別想在農村承包下幾畝地了。

不能說他代表了全部混子,至少其中一小部分都有類似的下場。從小野開始,我遇見所有犯事的人沒一個可以逍遙自在的繼續吃喝玩樂。也許爬到大雷那種位置,一切會變的好起來。不過大哥只有一個,怒過、罵過、醉過、麻木過,但不會等到什麼。

大慶害了不少人,他早早跑掉,坑了其他兄弟,也坑了道上的買賣。亮子讓我們老實呆在家裡不許外出,我自然聽話。

抱着電視睡,我能做的就是每天給李桐打打電話。似乎有了默契,我與她都不提那些哥們的事情。她給我講自己最近又泡上哪個帥哥,或者**又帶她見識到什麼事情。而我,沒什麼可講的,一直笑,笑的很不實在。

**正在費心擺平老家開發區的事,韓國商人的娛樂城一旦蓋起來,他和他朋友的一些場子必定失去了賺錢的機會。不過投資太大,據說接連一片合同過億,單獨靠着黑社會的恐嚇起不到作用。李桐倒是不在乎,對**充滿了信心,好像她在乎的並不是誰勝誰輸,而是過程中**如何男人般解決問題。

當李桐提到**過生日應該送什麼禮物的時候,我猛然想起了韓津。有些事情不是別人忘掉,自己就能忘掉的。我知道自己開始動搖,所以迫不及待想給自己一個借口。還有很長時間才到她的生日,但我需要的只是這個機會。

我對二郎提起想回去看看的時候,二郎沒拒絕,只是提醒我不要衝回家等着警察抓。在那裡,沒有亮子可以罩着我。

在商場里我找不到送給韓津的禮物,我不想動她的錢,而自己又沒能力買些像樣的東西。毛毛在家憋不住,帶着我們去附近海邊吃剛捕上來的海鮮,我幼稚的發現了貝殼。韓津說過她希望屋子天棚上掛滿星星,貝殼也是星星,只不過它們被忘在沙灘上而已。我撿了不少,琢磨怎麼把它們串上線掛起來,凝固成散落太久的感激。

我和她曾像對戀人般相愛,卻像陌生人一樣沒有坦白。祝福有許多種,我不願意選擇成全言不由衷的放手。

我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訴了毛毛,他對韓津印象不錯,對我也不錯,主動要求陪我一起回去。論見識,他比我要多的多,我當然沒有拒絕。最幸運的是,由於大慶是亮子的朋友,警察不得不總請亮子談話。亮子的脾氣受不了這種罪,聽到我們要回去的時候,毫不猶豫指着自己的車,“我帶你們回去。”

我和二郎都傻了眼,萬一出了什麼麻煩,山屁哥和亮子都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人。

“沒事,我就是去那玩玩。聽黑子說你們那地方不錯,我和毛毛溜達,你們自己去看朋友。”亮子安慰我說。

我一點也不信他的話,但也沒膽子推掉他的好意。我給李桐打了電話,她知道我想回來看看的時候也沒介意,答應給我找個地方住着,並且信誓旦旦保證絕對不會讓人發現我。

**真給面子的話,根本沒人敢發現我。收拾好東西後,第二天亮子便開着拉風的跑車帶我們仨離開了t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