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別說夠不夠,只說好不好。

如果非得把每個人用一句話概括,我喜歡這句話。

不知道有誰試過輪流跳進澡堂子里早晨剛放水的冷和熱的兩個池子。熱到汗毛想脫落,那層皮準備自己被剝開的時候,鑽進冷水池裡,血管帶着整個腦殼一起縮緊,尖酸的罵幾聲“操”,在冷靜下來之前再滾進熱水池。來回交替的那種滋味很短,五秒?或者十秒,但一輩子忘不掉。

這才有勁,這樣活着才有意思。

十七歲,我念技校的第一年。老人頭被淘汰,有副模樣的人都開始穿起三頭大利來的時候。班上一個小子在實習工廠偷做了一把刀,主任發現後扣了全班的實習獎金。我把他揍了,二十來塊錢不多,不過,我不喜歡慪着一口氣活。

他的哥哥或者他的叔叔,我記不太清,找到我這對我比比劃劃的時候,我拎着鐵鍬在操場上追了他幾圈。

說實話,我一直用拍的。但當他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突然削了下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無非是把對頭弄幾道口子放幾兩血,我本犯不上削下那層肉。但我還是這麼做了,可以說我那時候很冷靜。好就好到山頂,壞就壞到溝里,乾脆一點,所以我削了下去。

挺可笑,就這樣我有了開始。

其實每次我都以為會結束。每次用手指戳着別人的腦袋挑事,我的胸口都喘不過氣,每次事情結束,我的胸口也一直會顫到好久。

不過沒人會信,如果我說我天生“熱愛和平”的話。

我怎麼活着只是我的態度,不是我的想法。大概不少男人都與我一樣,想法不是態度。幸好,我不是大多數男人之中的一個,我的態度是我自己的態度,僅僅是我自己的,不需要別人逼真的挑剔。

哥們說我是個奇怪的人,就像我開車。這件事挺無聊,居然從沒有人願意坐我開的車,儘管在這群人裡面,我是第一個拿到的車票。

原因很簡單,我的態度。

司機都是一個操行,頭幾年上車,眼睛一直盯着擋風玻璃,幾點小雨打在玻璃上也會讓他們緊張的心臟頂到腦門。而過幾年,每個人都學會瞅着身旁玻璃外的人或景打發無聊。

從上車的第一天,我便沒有仔細看過擋風玻璃前的路,我只喜歡看着旁邊的人群,看着他們對我的眼光。至於是欣賞還是厭煩,這不重要,只要他們在看着我。

這種滋味不錯,如果有人學會這個,他永遠不會覺得自己累或煩。就是這碼事,不論下社會混還是安安分分當個工人、老闆,別管自己眼前有着什麼玩意。活着就為了左面右面的那群人,一直看着,不會覺得無聊。

至於後面,扯犢子的廢物才會惦記。腳指頭是向前長的,敞開衣服頂的也是胸前的風,沒必要理會身後。

我沒有處過鐵子,我指的是女人。我被判過七年,在裡面的日子我什麼都沒學會,只學會一個小戲法,一個胖子教給我的。

整理好撲克,讓別人隨便抽一張,這時偷着將最下面一張牌翻成背面,倒着讓別人將抽好的牌放回去。於是,當我再次轉過牌後,我可以輕鬆找出別人挑出的那張牌。

很簡單的戲法,只要做的快、做的真,別人會以為我很神奇。

然而,在生活里這卻很他媽的很糟糕。戲法可以解釋,生活卻不能解釋。當別人看到的是我翻轉的一面,他們插進去的牌也天生錯位後,他們不會認為我“神奇”,而是痞子流氓,換成好聽的,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說實話,這並不讓我覺得好聽。

胖子也一樣,在監獄裡他遭了不少罪,得罪過很多號里的人。後來他被諜報上了眼藥,在獄管面前打了不存在的小報告。於是胖子肺炎沒好站在大雨天里賣力的一個人幹活,活活澆死了。

他的死是我聽來的,後來我向看守所里的人打聽過,胖子進醫院搶救之前,他不停的四處找着什麼。我想,也許他在找一雙眼睛。

每個人都說他該死,但至少在他教給我戲法的時候,我覺得他還是個不錯的人。他那時的臉很乾凈,一直在笑。

當號里的人說他那是假笑時,我發了火,我揍了人。記一個男人,記住他的笑,即使那不是真的,那也是種禮貌。社會上很多人,已經忘了怎麼笑。

所以,我想好好活着。

所以,我給每個身邊的女孩買各種東西,就像我一樣,不要說夠不夠,只說好不好。筆直的大路最舒坦,那麼我就走筆直的路,哪怕永遠回不--&網--。冬天的江水最乾淨,那麼我就泡冬天的江水,哪怕會被頭上的冰永永遠遠的蓋在下面。沒有什麼東西是純粹的,也沒有什麼東西是讓人知足的,那只是個時間的問題。如果會有人在一場大雨里即將什麼都看不到的死掉,我想,他一定不會滿足自己有過什麼,而是抱怨自己還有什麼沒有得到。

可惜,沒人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