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只當是這孩子戒備心強。不肯輕易對着陌生人坦誠。一邊為著他所受到的良好教育而感嘆。一邊則是心中疑雲重重。

他。到底是誰家的孩子。

從外表上來看。真的是和陸晏寒小時候一模一樣。他的每一個神態。一舉一動都好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但是他們才第一次見面。陸良有也有些難以完全篤定。這個孩子的身份。

這麼想着。陸良還是放柔了聲音問道：“乖孩子。你跟老大爺說說。我不會害你的。”

念念像是再也忍受不住那份來自長輩的溫情關懷。眼眶一紅。差點就要掉下淚來：“我沒有爸爸。”他咬着唇。一臉委屈的模樣。

念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說這種事情。也許是他覺得這位老大爺看上去像是一個好人。也許是他太難過。沒人理解他被麻麻騙過之後的傷心。也許是他只是想要找一個人好好傾訴一下心中的委屈。才能讓自己的心情好一點。

陸良甚至蹲下身子。視線與念念平齊。一臉和藹地說：“乖孩子。那你的媽媽呢。”

“我麻麻……”一提到自己的麻麻。念念心中的無數委屈湧上心頭。鼻尖一酸。便是故意嗔怪道。“她就是一個大騙子。”

陸良的心頭忽然閃過一絲困惑。試探一般地問道：“你媽媽。是不是姓尤。”

念念驀地睜圓了眼睛。一臉震驚地看着這個一臉慈祥的老人家。結巴道：“你……你怎麼知道。”

陸良微微一笑。緩緩說道：“那就對了。”現在他可以確認。這個男孩子就是尤霧和他的寶貝孫子所生的。

可是。他這個做爺爺的。怎麼不知道他們的事情呢。他甚至還不曾得知尤霧懷孕的消息。

那時候。陸晏寒心痛欲絕地找到了他。便是向他和奶奶道歉。他們準備了這麼久的婚禮。終究是泡湯了。

問及原因。他卻全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只是一個勁地賠禮道歉。在那場婚禮被取消之後。他們卻再也沒看到這個寶貝孫子笑過了。

那時。頹廢大概是他的代名詞吧。不去上班。整天抽煙酗酒飆車。除了不碰女人之外。已經成為典型的富二代該有的生活模式。這是多麼讓陸家人心痛和失望啊。一個原本潔身自好、無不良嗜好的陸書記的兒子。卻變成那個整天花天酒地、借酒消愁的男人。

縱使對待剛來到中國的emma。他也絲毫不留情面。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冷冰冰地把人家拒之門外。

這樣頹廢的日子過了一個星期之後。還是他親自出馬。把他狗血淋頭地教訓一遍。才真正地讓他幡然醒悟。

之後。他便發瘋了一般地工作。成為名副其實的工作狂。他沒有阻攔他。或許他是明白的。他想要讓自己忙起來。

其實。那時的陸良只是說了一句。不要辜負你的母親。這個孝順的孫子啊。就是拼了命一樣地去守護着他唯一可以保護的東西。

直到被耳邊的汽車鳴笛聲所驚擾。陸良才從回憶中走了出來：“乖。我們去吃好吃。”

念念一臉防備地看着他。搖頭拒絕道：“不用了。我不餓。”

“寶貝。你怎麼一個人。你的媽媽沒有陪着你嗎。”陸良對於他的拒絕絲毫也不介意。仍然是滿心喜悅地問道。一想到這個小傢伙就是自己的曾孫。他都笑得合不攏嘴了。

念念被問及傷心處。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說：“我離家出走了。”

“傻孩子。你媽媽一定會擔心你的啊。”陸良沒有想到。這個外表看上去老成的小男孩。竟然也會做出離家出走這種幼稚的事情來。

念念嘟着小嘴。一臉不滿地哼了一聲：“麻麻才不會呢。她一直騙我。說我要是乖乖的。就能見到粑粑了。可是。她今天當著叔叔的面說。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讓我見到粑粑的。”念念說的有些語無倫次。但是聲音質樸。淺顯易懂。

陸良頓時明白了念念所陳述的事情。他不禁攏起了眉頭。一臉嚴肅地問道：“你媽媽為什麼不讓你知道。你的爸爸是誰。”

念念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很委屈。他就這樣被蒙在鼓裡。一概不知。

這麼想着。陸良站起身來。掏出手機。便是撥打了陸晏寒的手機號碼。

很快。手機便被接通了：“爺爺。您有事嗎。”電話那頭很是焦急的模樣。呼吸也是有些不穩的。

沒錯。在電話那頭。陸晏寒正在瘋狂地找念念。他到處問了個遍。卻毫無線索。正準備差人調出路面的監控呢。

“你的孩子。在我身邊。”陸良嘆了一口氣。故意將“你的孩子”這四個字。咬得很重。

陸晏寒的聲線突然有了起伏。語氣激動地問道：“您說的可是念念。”

“念念。”陸良輕聲將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心頭生出幾分異樣的情緒。他的曾孫就叫念念。他垂眸看了一眼愣愣地站在他身旁的小傢伙。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歡喜的笑容。

“您老可否讓念念先回來。”陸晏寒的語氣里多了幾分擔憂。“我怕她會太擔心。”

陸晏寒口中的“她”。除了尤霧。還能是誰。

陸良看了一眼念念。對着他溫聲說道：“乖寶貝。快回家吧。你的媽媽和叔叔很擔心你呢。”他迴響起念念所說的話。很快就理清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大概是。尤霧並不准備把孩子的親生父親告訴他。以至於他一直把陸晏寒當作叔叔。

念念哼了一聲。還是一副賭氣的模樣。

聽到陸晏寒說是讓念念來接電話。陸良立刻將手機移到念念耳畔。只是低聲對他說了一句：“你的叔叔讓你接電話呢。”

“喂。叔叔。”念念一臉心平氣和地和陸晏寒打着招呼。

陸晏寒卻是直入主題。急切地說道：“你媽媽剛出院。身體還沒好。你這樣子一鬧離家出走。不怕媽媽的病更嚴重了嗎。”

念念到底是關心着自己的麻麻。他嘟了嘟小嘴。語氣中透露出幾分擔憂：“麻麻騙我。我很難過。”他頓了頓。“可是。我不想讓麻麻生病。”

“那就快回來。”陸晏寒對着念念吼完這一句。只覺得世界都安靜了。他們這麼擔心念念。生怕念念出了什麼事情。沒想到念念只是在和尤霧賭氣。這讓他夾在中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既害怕傷害了念念的感情。又害怕尤霧等得太焦躁不安。

念念到底還只是一個小孩子。聽到了他這句語氣強勢的話。一愣一愣。最後低下頭去。滿臉羞愧地說：“好。”

然後。手機又回到了陸良的手中。卻聽電話那頭的疲憊男聲仍然不忘交代道：“那就麻煩您了。爺爺。請務必將念念送回我家。”

“好。”他爽快地答應道。便是將手機塞回了兜里。

牽起念念的小手。便準備拉着他當附近的停車位走去。

兩個人一邊走。還一邊聊着天。

“老大爺。您怎麼認識我的叔叔。”念念仰起布滿一堆疑問的小臉。聲音里慢慢的都是詫異。

陸良的臉上浮現了一個慈祥的笑容。溫和地說道：“他就是我的孫子啊。”

“哇。”念念不禁睜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我離家出走。都能被叔叔家的人撞到。”

聽着他這副童言無忌的模樣。陸良臉上的笑意更甚。他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小男孩。

“下次不要離家出走了。知道嗎。”陸良看了念念一眼。一本正經地與他交談。

念念心虛地點了點頭。連忙答應下來：“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念念真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看來還是尤霧教導有方啊。

“你要跟擔心你的媽媽和叔叔道歉。知道了嗎。”陸良滿意地點了點頭。順便提醒他道。

“知道了知道了。”念念眉開眼笑地看着他。認錯之後明顯讓他的心情大好。

等到坐上汽車后座。陸良卻是對着司機老劉報了另一個地址。

司機老劉一臉詫異地問道：“老爺。不去醫院了。”

“下次再去。無妨。”他現在。已經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的孫子。和本該是他的孫媳婦的尤霧。

如果是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會坦白承認。讓念念知道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看着身旁一臉稚嫩的念念。陸良的腦海里飄過萬千思緒：“孩子。你幾歲了。”

“五歲了。”念念對着他露出了一個燦爛如陽光的笑容。雪白的乳牙明晃晃的。

陸良聞言。對着他笑了笑。心中卻是另外一番念頭。這麼說來。這個孩子是五年前生下的。

五年前的事情。他可是一概不知的。既然分了手、取消了婚禮。為什麼還要生下這個孩子。

疑雲重重。陸良想到等會兒見到他們。一定要好好地盤問一番。如果念念真的是陸家的孫子。他一定會把他帶回陸家認祖歸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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