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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安羽夕踱步離開。

裴宇諾扯出了一抹笑,笑里卻是藏不住的無盡的悲涼

裴宇諾就在那秋日的萬丈陽光里,看不到一絲光亮。卻慢慢的睜不開眼,久久站在原地,像是個找不到家也找不到停泊休憩消弱孤單的孩子,迷失了自己。

他低頭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慘淡着逼着自己笑了笑。

回家我想回家

一心只想着一刀斬斷所以狠了心說出了刻薄字句,在當時安羽夕只覺得理所當然,可如果時光再推了一年把裴宇諾當成心頭肉來寵恨不得把他捧手心裡別人湊近一下便豎起滿身刺的安羽夕,怕是打死自己也說不出半個字的吧。

那時忍心說出這毒人的話的,卻只有那少年一人罷了。

世事萬遷,又是幾人能說得清的。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安羽夕將自己圈在校園、家、補習班三點一線的活動範圍,完全埋進每日的學習生活,將裴宇諾的號碼拉了黑,放了學也在學校看會書再離開。裴宇諾雖仍偶爾突然冒出來跟她不斷地用各種或真誠或奇葩的方法道歉,卻都沒能得到安羽夕的原諒。

短短一個星期安羽夕聽了百遍千遍的“對不起”,可她沒有再正眼瞧過這個少年。後來裴宇諾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少。安羽夕認為,裴宇諾這三個字正在慢慢消失,並且再也不會在她的人生中激起任何波瀾,將會慢慢被她淡忘。

這種情況維持了到第三個星期戛然而止,安羽夕還是打錯了算盤。

當她在自己每天放學參加的補習班的教室里神奇地看見這坐在自己位子旁邊的大了自己兩個年級的裴宇諾,身子僵成了木頭,半天只擠出了三個字:“你贏了。”

裴宇諾囂張的揚了揚眉。

“都這麼久了為什麼你的毅力還這麼強。”

“過獎。”

裴宇諾這孩子多聰明,看這下你還怎麼躲

“又是買戒指又是上補習,還是您一高中生掏錢上初中的課。要追人都跟您這麼著,世界都不會經濟危機。錢太多燒得慌是什麼感覺”

“你答應接受我了我就告訴你。”

安羽夕使勁兒翻個了白眼,不再理會他,將書、本叢書包中拿出擺好,戴上了眼鏡,拿起筆規規矩矩坐好做起筆記。

裴宇諾捅了捅安羽夕的手臂,“你說你要是跟這班的人說你跟我認識他們會不會羨慕死你。”

“哎安羽夕你要靜起來不潑辣的樣子我發現還是能看的。”

“安羽夕你到底怎麼忍住不看我的我雖然特帥但看看又不要錢,你幹嘛不敢看”

“你不會還在為一年前那件事生氣吧拜託一個月了誒那天確實被你說的有點生氣有點失控了,不過我都跟你道歉那麼多次了,您不是那麼小心眼吧”

“沒生氣。”

“哎你原來會說話啊好神奇onno”

“怎麼又回到你那沉默的小挫臉去了,剛誇你兩句這人怎那麼不經誇。”

“喂安羽夕你會不會是性冷淡是不是不喜歡男人啊你我去。”

“安羽夕我笑一下全世界都得明媚花開知道么,怎麼就你不正常”

“那個叫什麼裴宇諾是吧站起來回答這個問題。”講台上尖銳的老師聲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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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裴宇諾咒罵一聲,不滿的蹙着眉慢騰騰站起,掃了眼手中的試題雙眼盡顯茫然。表情卻依然十分桀驁隨意。他漫不經心地給安羽夕遞眼色求助。

安羽夕大方地獻上白眼一枚~

裴宇諾暗罵,真不仗義。

“你會不會啊”老師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不會也吱一聲啊”

“吱。”

全班爆發出陣陣笑聲。

安羽夕這才正眼看起裴宇諾,“你不會真不會吧你比我大了快三個年級了同學”安羽夕壓低聲音問裴宇諾。

“丫的要是會我站這兒還幹嘛”

安羽夕完全被眼前這萬不能之神折服,用筆在他面前的卷子上快速寫下解題步驟。

裴宇諾將答案說出的時候,語氣充滿囂張的得意。

下課,安羽夕盡量笑臉對裴宇諾溫和說:“你今天上課是第一次試聽節吧那今天能見到你很開心,以後在家裡好好學習我有空會去看你的”

“不用交代關心我了,我已經把以後的錢都交齊了,你以後每天放學都能在這兒見到我,關心的話慢慢來,不急不急。”

“裴宇諾你為什麼不去死。”

慢慢地一放學就看到裴宇諾好看的討厭的臉變成了一件習慣的事。

裴宇諾每日看着安羽夕一張溫和能膩死人的臉笑着面對任何人,內心陰鬱。

同學們都愛叫她,習慣將她當了萬能一般。

“安羽夕沒有卷子了嗎”

“沒關係我的給你,我不寫。”溫和笑。

“安羽夕你有吃的嗎”

“我下去買吧,剛好我也要吃。”溫和笑。

“安羽夕,垃圾。”

“給我吧,我有垃圾袋。”溫和笑。

“安羽夕能讓我看下筆記嗎我看不清黑板。”

“拿過來我幫你抄吧。”還是溫和笑。

裴宇諾從剛開始不時無意的看兩眼姑娘,到後來有意地注意幾眼她,再到最後已經常常不知道何時看她便發了怔了。

今日安羽夕由於值日來得晚了些。沒有吃飯便在路邊買了瓶奶。安羽夕剛坐下,便注意到本來不滿的瞪着她的裴宇諾看見她手中的奶瞬間變成星星眼。

這孩子是智商多低多容易哄。

安羽夕隨手將奶遞給他。

裴宇諾滿足的摸了摸姑娘的頭,“乖~”

安羽夕不看他,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厚本小心地看了眼正講着課的老師,趁她不注意將本子墊在了書本之下,寫了起來,口中隨意念叨着:“以後來這兒吃點東西,別吃太咸或者太辣的,到學校邊那個小店喝碗粥吃點餅就好,喝粥能暖和晚上不會着涼。”

裴宇諾正要喝奶的動作頓住,發起了呆。

這個世界,怎還有人真的會給予他溫暖關心。明明是被全世界拋棄父母都不要的垃圾而已。

這對於將照顧關心旁人當了習慣的安羽夕是如此平淡無奇的幾句話卻成了洶湧的溫暖突然從裴宇諾心底向身體每個地方呼嘯而去,像遁入她的心臟生生綻出了花兒一般,讓他受寵若驚。

半天安羽夕注意到他的異樣,抬頭奇怪的問了句:“怎麼了”

裴宇諾大口大口的開始喝奶,口齒不清的答:“沒什麼。”將奶吞了一大瓶才注意到安羽夕在背着老師寫着什麼東西的反常舉動,再注意上面的署名並不是她的而是一個陌生的名字,於是問道:“你幹嘛呢”

“寫東西。”安羽夕頭也不抬地回答。

“寫什麼”

“字。”

“廢話”裴宇諾對於安羽夕的敷衍十分不滿,“不喜歡說話是吧哎老師你看這個同學她不聽課在這兒”突然加大的聲音果然讓安羽夕的眼中有了慌張之色,趕緊說話將他堵回去“一同學被罰抄了50遍默寫,她寫不完我幫她寫點。”

“她不會自己寫本來以不關己便高高掛起為做人準則的裴宇諾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如今事事已理所當然的站在了安羽夕這邊。

“好了別鬧了,我寫不完了。”安羽夕漫不經心的回答,手上的筆仍然運轉的飛速。

“安羽夕為什麼你對誰都那麼好事事容人忍讓就對我那麼刻薄

“至於夏水襄陵,沿泝阻絕。或王命急宣”

“安羽夕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話”

“春冬之時,則素湍綠潭,回清倒影”

“安羽夕”

“常有高猿長嘯,屬引凄異,空谷傳響,哀轉久絕”

“ ”

終於挨到了下課,安羽夕剛把書包扣上,一個女生便跑了過來對安羽夕說:“安羽夕你有一塊錢么能借我么我沒帶錢沒法坐車回家了。”

安羽夕的臉微遲疑了短短一秒,神色便又恢復了溫儒的微笑,淡淡簡單開口“有。”說完便從口袋裡拿出一枚一元硬幣遞給了女生。

“謝謝啊我下次還你”女生說完就高興地跑走了。

裴宇諾拿起安羽夕的書包又重重放下去,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故意將聲音弄得砰砰響來表達不滿,“你一天不管別人能死么。”

“啊好餓回家吃飯了。”安羽夕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背起書包就走了。

“安羽夕你丫看不見我是不是”後面如幽靈般傳來一陣幽怨之音。

下了樓,安羽夕照舊對裴宇諾說了一句“去推車吧,我走了。”便獨自一步步向馬路邊走去

裴宇諾發掘出了不對勁,三兩步追了過去拉住了安羽夕,“這兒不是去站牌的路,你要去哪兒”

“今天突然想散步,想走着回去。”安羽夕看了看裴宇諾。

裴宇諾突然想起了什麼,“剛才你給那女生的一塊是你的坐車錢吧。你現在沒錢沒法回家了是吧你丫的白痴還是智障沒錢了還給人幹嘛”裴宇諾氣憤的朝安羽夕大吼。

安羽夕不自然地抓了抓頭髮,不大敢作聲。

“你等着,我去推車,一會送你回家。”安羽夕還沒來得及拒絕裴宇諾就已經跑不見了。

每日騎車來的裴宇諾將車停在旁邊大樓一樓後院的車棚里。安羽夕只好在原地先等他來。

可不一會,安羽夕等來的卻是似乎離自己很近的一陣比一陣激烈的爭吵聲,那混雜成一片尖嘯的聲音中,安羽夕清晰識別出了那個冰冷的嗓音。

那是,裴宇諾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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