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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陌面無表情的坐在高位之上,冷漠的黑眸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酒水,耳邊是無數人的稱讚和小心翼翼的討好,冷淡的面孔下,眼底的情緒無人敢去揣測。

巫靈也是一臉的冰冷,溫陌到現在也還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她又不好發作,心裡憋屈的很。

溫陌實在不耐這宮宴,便起身說出去透口氣,於是緩緩的踱步離開了大殿。

潔白的月光柔和的垂下,映着那個小小的身影如月,風骨無人能及。

那雙深邃的眸子里藏着太多的情緒,複雜的像是一潭深淵。

即使你就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你也還是覺得他離你很遠,哪怕你努力的奔跑着想要追趕他的步伐,他也不會停下來看你一眼。

心與心的距離,才是最可怕的。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那人呼吸沉穩,明顯是個有元力底子的人。

不是巫靈。

溫陌幾乎一下就斷定了。

那腳步聲到了他後面幾步的地方停下來,再也沒有響起。

他不動,那人也不動。

溫陌的呼吸漸漸有些急促起來,身子也微微顫抖着,若不是那寬大的白袍遮掩,他就已經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是她么是她么

他不敢回頭,不敢確定,生怕不是她,又落得一場空歡喜。

他為了尋她找到這裡,不惜重新修鍊打入光明神殿,一是為了找她,二是為了成為她最有力的屏障。

可是除了她,誰還知道他們之間的默契

溫陌緩緩的轉身,欺霜賽雪的容顏上一片冰冷。

他怔住了,獃獃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這少女,竟長的那麼像她。

“精靈”他輕輕的問。

那少女撇了撇嘴:“你誰啊來這兒幹嘛”

溫陌又一次呆住了,這少女居然不知道他是誰

看着溫陌疑惑的眼神,少女終於好心的出聲解釋:“我來遲了,才進的宮。”

溫陌瞭然的點頭,他皺眉,目光在少女身上來回掃了幾下,問道:“姑娘叫什麼名字”

那少女豪氣衝天的一揮手:“宮夙煙”

宮夙煙

溫陌挑眉:“你就是那個在雲深傳的沸沸揚揚的六階高手”

宮夙煙驕傲的點頭:“自然。”

溫陌默,他實在不好意思打擊她,也許六階在同齡人中是算不錯了,但卻無論如何都比不過那些祭司聖女的候選人的。

那些孩子,哪個不是天賦異稟,聰明伶俐

見溫陌沒有說話,宮夙煙也覺得無趣:“我回去了,你慢慢逛吧。”

說著轉身欲走。

溫陌怔了怔,下一秒身子已經比腦子反應更快攔住了宮夙煙的路:“你可認識精靈”

他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目光焦急而緊張。

“精靈”少女歪着頭想了想,搖搖頭:“不認識。”

她繞過溫陌,直直的朝皇宮走去。

溫陌無力再阻攔,那張驚為天人的容顏蒼白無比。

這一切,自然落入藏在樹後的巫靈眼中,巫靈又氣又怒,氣的是溫陌竟然對那麼一個廢物的小丫頭感興趣,怒的是他寧願跟那個灰頭土臉的毛丫頭說話也不願理她這讓巫靈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她巫靈從小就是被捧着長大的,哪裡嘗過委屈的滋味

就在巫靈打算找個機會殺了剛才那個小丫頭時,溫陌身影未動,聲音卻是冷冷的響起:“出來吧。”

巫靈一臉怒容,美眸里噴着怒火從樹後走出。

“我說我們的聖子怎麼如此高貴冷艷,原來是另有意中人啊”巫靈陰陽怪氣的說著,不難聽出話中的咬牙切齒。

溫陌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那麼嘲諷對他來說就是小兒科,嘲諷是什麼,可以吃么

巫靈見溫陌不答話,當即氣的提劍就要去找剛剛那個叫宮夙煙的小丫頭,溫陌一揚手,她的劍便碎成了好幾截落在地上。

“你不要太過分。”還是那樣淡淡的聲音,可是分明奪了一絲冷意。

“嫌我過分”巫靈冷笑一聲:“那你就別去招蜂引蝶”

溫陌不說話,神色冷漠無比。

巫靈咬了咬牙,恨恨道:“溫陌,我堂堂一個聖女難道還配不上你么你為何三番兩次拒絕我如此也就罷了,你還喜歡上那個灰頭土臉的臭丫頭,你讓我情何以堪”

溫陌終於有了表情,他皺了皺眉:“我不喜歡她。”

“溫陌,你何必騙我”巫靈眯了眯眼,聲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冷意:“我從前只覺你冷漠淡然,無心無情,那也就罷了,可你如今居然動了心,你如何回去同殊卿祭司交代”

“你說的不錯,是該有一個交代。”

一個冰冷到足以冰凍空氣的聲音響起,巫靈渾身一顫,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聲音,第一次見的時候,他毫不留情的將溫陌一掌打飛,說他是廢物。

殊卿祭司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該是在光明神殿么

溫陌回神看向一臉面無表情的殊卿,眼裡微微露出一絲詫異,很快又消失無影。

殊卿背對着巫靈,所以巫靈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他冷冷的聲音。

“巫靈,你先回去吧,此事交給我處理。”

殊卿的話一出,巫靈立刻點頭,轉身毫不猶豫的走了。

殊卿的話,整個光明神殿都沒有人會去反抗,就是殊卿執意要殺了巫靈,明月聖女也阻止不了。

因為在光明神殿,無論聖女多麼重要,站在權力的頂端的那個人,永遠都是祭司。

溫陌看着眼前的男人偉岸的背影,白袍在夜空飛揚,越發襯得他身形如畫。

“那個小女孩,就是你喜歡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殊卿的聲音緩緩響起,竟然帶着幾分沉重。

溫陌心裡一跳,他知道前任大祭司對殊卿做過什麼,他倒是不怕,只是不願意連累了那個小女孩跟他一起遭殃。

溫陌搖搖頭:“不,她只是長的像我的一個故人。”

“故人”

殊卿輕輕地問。

溫陌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嘲笑,他覺得不過才十二歲,也會有故人。

是小時候的玩伴還是什麼

溫陌不開口,也不解釋。

他寧願殊卿就這樣笑下去,然後遮掩住宮夙煙的事。

他下意識的想要保護那個小女孩,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

可是殊卿畢竟是殊卿,哪裡有那麼好忽悠

“你在找她。”

很肯定的四個字,沒有一點兒懷疑。

“你怎麼知道”溫陌忽然笑了,他本來就不怕殊卿打他,打幾下沒什麼,打不死就好了。

後來,溫陌總是自行在衣服里塞着棉花,希望被打的時候沒有那麼疼。

殊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俯下身注視着溫陌的眼,悄悄的告訴了他一句話。

“你若是想保證那個女孩的安全,巫靈必須死。”

溫陌猛地瞪大眼,死死的看着殊卿。

殊卿直起身子,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臉上依舊是萬古不變的冷漠。

“為什麼”

好半天,溫陌才艱難的開口。

殊卿忽然笑了,他的笑容那麼美,美到令人心碎。

如若真的要形容,那大概也就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吧。

這是溫陌第一次看見殊卿笑,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樣子。

他只說了六個字。

“因為這是宿命。”

殊卿揚長而去,他聖潔飄逸的白衣在夜空中揮灑出飄渺的弧度。

世事變化無常,但無論如何變化,留在溫陌心裡,那個白色的背影一直都是那麼的清晰。

溫陌後來時常會想,如果那一日自己聽從了殊卿的勸告,那麼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他不知道,也沒有辦法知道了。

因為他終究還是沒有殺巫靈。

無論日後如何,巫靈現在還沒有做出什麼事,他不願意這樣不明不白的殺了她,他會悔恨終生。

他這一輩子殺的人不少,可是有些人,他是絕不會殺的。

溫陌看似無情淡泊,實則最有原則。

溫陌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宮宴的太監出來尋他,他方才回了大殿。

巫靈巧笑嫣然的給他倒了一杯酒,那是著名的桃花釀,很好喝,幾乎是這世上最好的酒了。

卻也是溫陌喝過的,最苦澀的酒。

巫靈一臉歉意的對自己剛才的舉動道歉,說是自己衝動大意,幸好有溫陌攔着,這才沒有釀成嚴重的後果。

溫陌心不在焉的敷衍着,他還在思考殊卿說那些話的含義。

一杯桃花釀下肚,他沒有注意到,巫靈的手已經微微有些顫抖。

她的嘴唇泛着蒼白,臉色也有些怪異。

只是溫陌沒有注意到,他一向都不關注她。

如果他稍微關注她一點兒,他就會發現她此刻的異常。

可惜他從來都不關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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