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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望夕樓有四層樓之高,方才沈延沖和秦煉雪所在的位置正是頂樓之處。而如今的二人正在二樓的廂房對面而坐,沈延沖神色凝重似乎在等待着什麼。他當然知道沈烈鳴等人如今已經在樓下,剛剛那店小二上來找水叔自然是被他的人擋住了,而他也藉由店小二之口向沈烈鳴等人表達了自己的意圖。

他要是想殺秦雪初,必然要攻克沈烈鳴和秦毓景等一道道關卡。他知道他們都護着秦雪初,都要保她的性命,但是他更想知道誰會是那第一個挺身而出之人。

如果是沈烈鳴,那麼他就再無需顧念一絲血脈親情,兩方爭鋒相對已成必然。如果是秦毓景,那麼五靈庄和秦府也必然會成為對立雙方,他日回到中原再見秦晉遠恐怕就不會那麼風平浪靜。

沈延衝心中思慮頗多,雖然他想再江湖之中成為獨一無二的那個頂尖之人,但是他亦明白如今實際還不算成熟,只要秦晉遠還在一日,只要秦府還在一日,他五靈庄想要取而代之恐有難度。

如果能夠藉著秦雪初的事情讓正武王和秦府產生矛盾和對立,於他沈延沖而言倒是不錯的事情。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此計雖然有些老套但是卻百發百中且屢試不爽。

隱約聽到樓下秦雪初的說話聲,卻沒聽見她上樓的聲音,緊接着便聽到了沈烈鳴的聲音。習武之人耳力過人,區區二樓能夠聽見樓下言語聲並不算什麼稀奇事,所以江湖中人總說“小心隔牆有耳”。

沒過多久便聽到了有人正在上樓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很是沉穩且有力,並不像大病初癒的秦雪初。

是他!沈延衝心中一沉:來的果然正是沈烈鳴!

秦煉雪瞧着沈烈鳴的臉色變了又變,心中忍不住冷笑一聲:我倒是看看你們父子二人究竟會以如何姿態在此處相逢!

腳步聲已經漸行漸近,門外之人看來已經到了門口。門外之人自然是沈烈鳴,方才自己主動要求代替秦雪初上來見沈延沖的時候眾人還有些顧慮,畢竟誰也不知道沈延沖究竟已經狠辣到如何地步。即便是面對自己的親生父親,誰又能夠保證他不會做出出格之舉?

只不過沈烈鳴卻搖搖頭:“這本就是沈家家事,家門不幸遇此不孝子,自然是沈某先去試探一番。”

此言一出,沈延冰、沈延信和沈延青三人都低頭不語,自己的兄長變成了如此模樣,六親不認、手段狠毒,這樣的沈延沖,如今更是如此堂而皇之的與自己的父親和手足為敵!

秦雪初和秦毓景本就知道沈延沖一直是沈烈鳴的心中死結,若是不讓他自己先和沈延沖談一談,恐怕他也心中不安之極。想到此處秦雪初和秦毓景便不再多言,沈烈鳴微微點頭便徑自上了二樓。

那店小二見他們一行人行跡可疑,雖然不知道來路何方但是看起來倒也不像是大惡之人。招呼眾人用了茶水便退到一旁招呼其他客人去了,而大廳之中稀稀落落的客人也都時不時的對眾人投以側目。

此時沈烈鳴已經來到沈延沖的門口,一扇門的距離,門內便是他又氣又惱的不孝孽子。當然,還有秦煉雪。

門內,沈延沖和秦煉雪目光緊盯着門口,看着門外之人停住腳步不再前行心中也是有些疑惑。他在等什麼?等他們出門相迎還是在思量這屋內究竟有什麼天羅地網或者明槍暗箭在等着他?

“吱呀”一聲響,房間的門被推開,沈烈鳴站在門口一身長衫素衫。眼前見到的人身長如玉,身披錦緞華服、腰系玉帶金邊,本該是風貌堂堂的世家公子,可在沈烈鳴眼中卻只是見到了一個和秦煉雪在一起的虛榮、狠毒的不孝子。

一門之隔如今已經不復存在,沈烈鳴卻沒有急着走進去,而沈延沖也只是和他四目相對並沒有說任何言語。父與子的對視,父與子的較量,沈烈鳴的眼神讓沈延沖有些心驚但是卻並不會因此而心生退縮之意。

氣氛冷到了極點,也靜到了極點,秦雪初饒有興味的看着這父子二人如此凌厲相視,心中更加期待稍後的場面。

“沈莊主不打算進來?”秦煉雪突然開口打破了這僵局。

沈烈鳴微微側目看向秦煉雪,她的臉上還是帶着當初的青銅面具,說話的聲音也還是那般嘶啞低沉。面具之外僅僅能夠露出一雙眸子,那眼神冰冷凌冽讓人望而心生膽寒之意。

“許久不見,煉雪。”當年故人,此處相逢。

許久之前是十年之前,煉雪故人卻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風華超然的武林奇女子。沈烈鳴嘆然,一股冷然之意湧上心頭。

秦煉雪並不起身,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沈烈鳴又看看沈延沖。沈烈鳴見秦煉雪並不和自己答話只是看着沈延沖,便隨着她的目光看向她身旁之人。

“延沖。”簡單的二字卻是喚着他最為親密的親生兒。

沈延沖頓了頓,饒是不好直接和沈烈鳴在此時翻臉,只好冷漠應道:“爹。”

沈烈鳴皺眉,上前進屋來到沈延沖和秦煉雪二人桌前,橫眉冷對,直看的沈延沖面色尷尬至極才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爹。”

語氣之中有失望,有責備,有無奈。沈延沖雖然早已經料到沈烈鳴必然會斥責自己,也做好了不服氣的準備,但是真到了二人四目相對卻又難免會掩飾不住心中的忐忑。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並且自己一直在他的影子之下活到今日。

從出生那天開始他沈延沖便帶着“沈烈鳴之子”的稱謂活到今日,若僅僅是如此便也罷了,畢竟血緣和父母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選擇的事情。可是他所痛恨的是在外界都以這個身份來結交和衡量他的時候,只有沈烈鳴自己卻並沒有將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

同父同母,一脈血緣。沈延庭備受寵愛和關心,自己卻只能淪落到被沈烈鳴忌諱和戒備。他也是他的兒子,甚至還是長子,可是就因為沈延庭天生體弱且有病疾就能夠得到異於常人的關切之心。這算什麼?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嗎?還是說就因為自己當初年少折磨死了一隻鳥雀就讓沈烈鳴給自己定性為心腸歹毒之人?

“你自然是我沈延沖的父親,可卻不再是五靈庄的莊主。”心中想到積壓在心中多年的憤懣,沈延沖掩飾不住怒意。

沈烈鳴痛心,沒想到自己的長子竟然會變成如此模樣。又聽他提起莊主之位更是心生慚愧之意,本以為沈延沖得到莊主之位之後便會收斂,卻沒想到這只不過是更加方便於沈延沖對於自己野心和私心之事的助力罷了。

“五靈庄立足武林多年,即便我不再是莊主,我相信它也不會輕易敗落。除非有不軌之人行不軌之事,否則定當是蒸蒸日上之象。”沈烈鳴說道。

父子對嗆,這一番情形讓一旁的秦煉雪覺得十分有趣。她本就完全是為了抒發心中怨恨才會做着一切事情,她嫉妒一切能夠幸福開心之人,眼裡更是容不得一絲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景象。

是假象!是虛偽!

她的心中早已經不再相信這些,如今看到沈延沖和沈烈鳴之間如此劍拔弩張的詭異氣氛,更是讓她心中生出一種病態的快感。

“你究竟想要如何?!”沈烈鳴此言之中半是詢問、半是喝斥。

沈延沖緩緩起身,負手而立,冷笑一聲道:“昨日你們不是已經和孫氏兄弟以及常雲山他們交過手了嗎?那你應該知道我今日並不想做別的事情,只要秦雪初的性命。僅此而已!”

拿下眾人他並沒有把握,不過若是能夠聯手秦煉雪趁亂謀取秦雪初的性命倒也未嘗不是一種可以嘗試的計劃。沈烈鳴在這望月樓中,自己如果想要光明正大的殺人根本不可能有得手的機會,倘若沈烈鳴和秦毓景等人堅持誓死保護秦雪初,那麼他只能使出最後的武器——水叔。

只要水叔在他沈延沖手中,即便是沈烈鳴和秦毓景等人的武藝皆在他之上又如何?他們這些自詡為正人君子的俠義之士,必定不會見死不救讓水叔在他的手中受苦。更何況這個水叔可是當初沈烈鳴喬裝易容之人,算起來這水叔也是因為他們才會落得被自己囚禁的下場。

沈烈鳴並不言語,這樣的話他昨日才從常雲山口中聽過,沒想到今日沈延沖也是衝著秦雪初而來。殺秦雪初究竟可以給正武王帶來多大的好處?這些人又究竟收了許蒼樺多大的利益,才促使他們明知道不是是不能成卻還是要大費工夫的一定要殺秦煉雪。

“她,非死不可?”沈烈鳴嘆氣。

“對,非死不可。”沈延沖冷淡回答。

“我若是要保她呢?”沈烈鳴追問。

“遇神殺神,遇佛**。”沈延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沈烈鳴。

“她,不會死,絕對。”沈烈鳴一錘定音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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