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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驚玄和葉初、葉緋用過晚膳後,便各自散了。葉驚玄一個人躺在蓮池邊上,半天半天嘆了聲。

“小姐,你該睡了吧,天也晚了,再躺這兒就該起露了。”

葉驚玄的丫環青蓮,很自在地躺在另一張藤椅上,青衣小裙作丫環打扮,但葉驚玄平素就沒拿這個從小一起女孩當丫環待過,開始青蓮還不安心,這麼幾年下來,也就習慣了。只要是驚玄居里沒旁人的時候,青蓮也就不再是主子坐着她站着,主子躺着她守着了。

“知道了,我過會就睡,你沒瞧着那邊有朵花快開了嗎,我想着等花兒開了再去睡。對了,明兒記得清早就叫我,今天起露了,明兒就能拿蓮葉蓮花露沏新茶喝。”

“是是是,我的小姐,你還真是個風雅的主子,冬天要去收集梅雪、松針雪留着沏茶,夏天要接竹露、蓮露、幽蘭露沏茶。我就不明白,那除了苦還是苦的茶有什麼好喝的,小姐偏生就這麼愛喝了。”

葉驚玄笑了聲,想了想似乎真是這麼一回事:“青蓮,不找點事做,我就該天天懶躺在這兒了,人一閑着要麼就霉,要麼就沒事找事。你說我這是風雅,我倒覺得是閑得連頭絲都泛痒痒了,才找事來做做。”

“小姐,花……花開了。”

池上那朵佛光蓮,在碧波青葉間,一點點緩緩張開花瓣,終於能看到粉黃的花蕊了,晚風輕輕一吹來,淡淡的香氣就漫散開來,粉邊白花黃蕊果然是佛光蓮中的極品。

“這花兒開得真好,明兒要采了,我還真覺得自己殘忍呢。”

“小姐,你不是常說好花堪折直須折,而且咱明天起來再采它,開過一晚上,也應該不會怨咱們辣手摧花了吧。”

葉驚玄眉一挑,看着正盯着蓮花看的青蓮伸出去呵她的癢:“你個壞妮子,竟然連辣手摧花這詞都用上了,真是個不正經的。好吧,反正也不正經了,且看我如何辣手摧青蓮花。”

青蓮連忙跳起來躲開。一路在松木小橋上奔跑着。青衣青蓮青夜。葉驚玄看得幾乎入了迷。而前頭在等着葉驚玄追上地青蓮。沒聽見預料中地聲響回過頭一看。便又重新折回到呆地葉驚玄身邊。

“小姐。花兒來了喲……”

青蓮這麼說。葉驚玄卻還是沒有反應。只是良久良久地幽幽嘆息了一聲說道:“算了青蓮。你去睡吧。我也睡了。”

“小姐。你怎麼了。剛才還笑眯眯地呢。怎麼一會就變天了。這可比變天快多了。”

“我是想到大姐了……”

“小姐。大小姐嫁到毅王府。那樣地人家。你嘆息個什麼呀。”

“你個傻丫頭懂什麼呀,一入候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唉……不說這些煩心事兒了,趕緊睡去,我一個人坐會子再睡。”

青蓮雖然不明白葉驚玄煩些什麼,但既然葉驚玄不想說,她也就不便問,於是乖乖地轉身去側間睡覺,進屋前還不忘叮囑:“小姐也早些睡,要是睡晚了,明天起不來可采不着蓮葉蓮花露。”

“知道了,趕緊睡去吧,我再等會兒就去睡,你也真是個操心的命。”

“那全是因為我沒有個省心的小姐……”本來已經進門了的青蓮,推開門又打趣了一句。

葉驚玄揚起手掌來朝着青蓮示意:“我打你個碎嘴丫頭,還管不住你了。”

“唉呀呀,小姐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葉驚玄知道,青蓮這樣無非是怕她想得太多了,於是訕訕一笑又重新躺在藤椅上。

在葉府八年的時光,從最初穿來時的驚慌、不適應到一點點接受這個身份,再一點點讓自己適應這個年代。轉眼間竟然也是八年過去了,四五歲的小娃娃也長成個十三歲的少女了。

葉驚玄其實也算是個活得累的,每日當面對人笑,背人時卻愁,在這樣一個時代里,女子的去向無非是嫁個好人家,若真是能像葉家一樣上上下睛和和氣氣的,倒也無妨,尋常日子平淡過,這才是大幸福。

可世間又有幾戶像葉家這樣的人家,平城四大家,安、林、成、葉,只有葉家算是風平浪靜的,另幾家不是夫妻不睦、兄弟鬩牆,就是你爭我奪、你死我活。這不僅得益於葉霜城只有三房夫人、兩個謫出的兒子;也因為葉驚玄穿過來後,就拿自己當開心果使,這麼些年下來,葉家總算是和諧、平靜。

總算能風平浪靜地長大,只是長大後……一生的風平浪靜又要向哪裡求?

想着這些,葉驚玄竟然在夜風裡睡著了,幽幽的香氣伴隨着柔風緩緩讓人沉入了夢中。

葉驚玄似乎又回到了那個五光十色、充滿誘惑的世界。

“夕夕,去把文件送到十三樓,謝謝了。”

“好,我馬上送到。”

是的,原來她叫郭夕,大家都叫她夕夕。在這家獨資外企工作了五年,還是個被人支喚來支喚去的小角色。

她的存在從來可有可無,但這從來不妨礙她活得自在,工資不多但工作輕鬆,主要是她這樣沒威脅的人,在公司不會涉入那些辦公室爭鬥之中去。

她是個永遠充滿活力的配角,一個讓大家笑口常開的配角,雖然獨處時,也偶爾會感覺到孤獨、彷徨,偶爾她會享受這種感覺,但從來不沉溺其中。

“夕夕,明天周末,我們一起去郊遊吧。”

“好,我明天一定到。”

這就是她,一個從來不懂得說拒絕,從來是個和事佬的辦公室開心果型小妹。雖然她不見得真的很開心,但至少所有的人都會因為她的笑容而感覺到陽光燦爛,這樣就夠了。

夕夕一直相信一句話:生活就是鏡子,你笑它就和你一起笑,你哭就只好讓你一個人哭了……

於是,不管經歷什麼,她總是習慣性的微笑……直到郊遊時意外來到這樣一個莫名的年代裡,成了葉家的嫡小姐,她還在笑,笑可以讓別人安心,也可以讓自己有勇氣。

所以,原本有幾分沉悶的松園,在她到來之後,竟然也有了歡聲笑語,為此,她很有幾分成就感。

這裡的父母、兄長、姐妹們,也都在她的笑容中,從最開始的不自在,到後來一起燦爛的笑着,到現在松園才是一個真正的家,而不再只是一所大宅子。

她想,是她賦予了這座園子笑容、色彩、聲音。所以,她分外珍惜現在的親人們,已經留在現代的家再也回不去了,重新得到的便格外重要。

“小姐,小姐,醒醒……你怎麼能在這兒睡呢,昨天就不應該答應讓你在這躺着,這要是染了濕氣,夫人非打死我不可。”

葉驚玄正半夢半醒間,聽見了青蓮的呼喚,於是幽幽轉醒:“青蓮,別叫了,我沒事,不就是在外面躺了半夜,又沒什麼大礙,你要真把爹娘招來,待會兒我們就該一起挨罰了。”

“小姐,要不你先沐浴更衣再睡會兒吧,露水我來收集就是了。”

“放心吧沒事,昨天夜裡又不冷,在蓮池前面睡一覺起來神清氣爽,再說了我哪有那麼嬌氣。”

青蓮見葉驚玄堅持,只能是搖搖頭取出兩個透白瓷小壇,然後和葉驚玄一起去蓮池裡收集露水。蓮池裡有葉小舟,青蓮撐着小舟,劃開蓮葉就到了池中央。一主一仆各自捧着白瓷壇先折了朵蓮花放到小壇中,再收集蓮葉上的露水,這樣露水不但帶着蓮葉的清香,更有蓮花的香氣。

蓮池不大,沒多會兒葉驚玄和青蓮就各收集了小半罈子露水。葉驚玄捧着聞了聞,果然是香清氣幽。

“前些日子不是也收集了半罈子嘛,看來今天可以叫上爹娘一起喝露水茶了。”

葉驚玄話音才落下,院門口就傳來一陣敲門聲,青蓮去開了門,進來的是葉夫人房裡的大丫頭香棠。

“小姐,毅王府的迎親使來了,聽說是定郡主領着頭來的,夫人讓我喚您過去呢。”

“徽雨來了……行,你去回個話說,隨後就來了。”

定郡主是廉王的女兒,也是葉驚玄的表姐,經兩家經常有來往,而定郡主和葉驚玄因為年齡相仿,兩人關係尤為好。

葉驚玄換了身衣裳,領着捧了露水的青蓮往大夫人的風儀院去。

進了風儀院就看見滿院子的侍女正在外頭候着,見是葉驚玄來了紛紛行禮叫葉姑娘。

葉驚玄笑笑走進了內堂,一個身影就撲了過來,拉着她的衣襟脆聲叫道:“驚玄,我可想你了,你個沒良心的愣是不來京城看我,虧得我想你想得都瘦了,這回來了你得給我做點好吃的,讓我好好補補。”

“郡主……”

“唉呀,你不得了了,姨娘你看看驚玄,什麼時候這麼生份了,竟然行起禮來了,姨娘可得好好說說驚玄。”定郡主一把扶起正欲行禮的葉驚玄,臉上滿是不認同。

葉夫人抿着嘴笑道:“郡主,這是應該的,畢竟是君民有別。”

葉驚玄也就由着定郡主扶了起來,沒有再拜下去:“好了,瞧你喳呼得,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去。”定郡主被葉驚玄的進退有禮給弄得一愣一愣的,她怎麼記得以前的葉驚玄不是這樣的……/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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