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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虜想和我們正面對決。”張獻忠策馬在騎兵前橫列跑動着,大聲鼓動着道:“只要你們奮勇殺敵,按平時那樣打,勝利就必定屬於我們。”

“為和記效命,誓死報張大人恩!”張獻忠手舉腰刀,在空氣中用力劈斬着。

“殺,殺,殺!”

獵騎兵們先回應,五個千人隊的蕃騎也跟着一起怒吼起來。

這些天來,騎兵們一直在科爾沁人的地盤活動,揣了十幾個牧人聚集放牧的地點,搶到不少牧群,補給壓力大大減輕,每個人都吃的一肚皮的羊肉,火氣大的很。

一個參謀軍官對張獻忠道:“要不要待敵來沖,用火炮涮他們一輪?”

“就那幾門炮。”張獻忠道:“一個中隊的火炮在這樣的大戰起得什麼作用,那炮是用來給我們沿途用的,這樣的大戰,沒甚鳥用處!”

“隨我殺過去就是了。”張獻忠怒吼着道:“沒甚花巧,北虜必敗!”

轟隆隆的戰馬奔馳向前,猶如奔雷怒吼而過,五千多騎果然沒甚花巧的直楞楞的沖了過去!

地面上還有不少積水被密集的馬蹄甩的飛濺而起,帶起一些枯草樹葉,飛舞的滿天都是,象是刮過了一陣龍捲風。

科爾沁人感覺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對面的和記騎兵已經衝殺過來。

這個時候了當然也不能退,相隔不到二里了,逃都來不及,很多隊伍沒反應過來就會被衝殺,科爾沁人連接吹動號角,帶隊的台吉們下令部下們上前迎敵。

就如記錄中的那樣,科爾沁人的武力水平實在低的嚇人。

就如十幾年前他們曾經加入九部聯軍打實力還很弱的後金軍一樣的廢物,大股的騎兵就是牧民,他們個人來說精於騎射,但幾百上千乃至幾千人聚集在一起時卻反不如個人有用,號角聲中這些騎兵反而跑的更亂了,有人向前,有人在橫跑,有人則多半不知所措。

他們前幾天還在自己的牧場放馬牧羊,隔了沒多久就在這戰場上準備廝殺,很多人頭腦都還不清楚。

大小將領不同的喝罵著,試圖把隊伍厚集起來。

科爾沁人也沒有什麼花巧,就是試圖用人多打人少。

一邊是三萬多人,一邊是五千多,如果是五千多和記騎兵,科爾沁人未必敢打。

可對面是索倫人,少量的巴爾虎人,還有鄂倫春人,鄂溫克人,都是科爾沁人的手下敗將,被攆的遠遠的到江河邊打漁的野人。

對這樣的人蒙古人有一種心理上的優勢感,在百年前是福余衛統治這一大片區域,從大興安嶺到呼倫湖,再到長白山,從黑龍江到嫩江,到處都是這些臣服在蒙古人鐵騎之下的弱小民族。

在三百年前,整個東北和外東北,到朝鮮和草原,大片的土地都是蒙古諸王的領土。

所有的部族都匍匐於蒙古人的馬鞭之下,那是何等的輝煌。

過往的輝煌不一定帶來今天的強大,但最少給了蒙古人相當強烈的自信心。

當著漢人來說畢竟是強敵,是擊敗他們的敵人,明國遠比蒙古強大,這也是這個時代所有蒙古人的共識。

而對着這些河邊打漁捕獵的弱小民族組成的軍隊,蒙古人還是擁有着強烈的自信。

很快就結成了中軍和兩翼,其實原本就是這樣排陣的,只是科爾沁人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專長將領,也就是勉強把三萬多人的騎兵擺開而已。

中軍相對異常厚實,因為所有人都在往中間擠,兩邊人有些稀疏,這些沒有戰鬥經驗的牧人下意識的就往人多的地方湊,哪怕有一些將領和小台吉也是這樣做的。

有經驗的老人開始吆喝着將這些人趕開,叫他們展開隊列,在來襲的敵軍兩側奔跑,騷擾他們的隊列,用弓箭不停的射向敵軍。

兩支騎兵在不到十分鐘後終於碰撞在了一起。

都不是特彆強悍的精銳,但蕃騎的氣勢明顯更勝一籌。

張獻忠奔跑在最中間的前端,不過很快就有不少蕃騎超過了他。

論騎術這些蕃騎還是比他要強的多,哪怕是漁獵民族也要騎馬,在這樣廣闊的大地上不會騎馬或是沒有馬幾乎寸步難行。

每個人的騎術和射術都是天生的。

接下來就是聽到了大片彈棉花般的聲響。

張獻忠下意識的抬頭看,天空中果然一大片的黑影掠空飛來,那是大片箭矢形成的箭雨,由於太多人射箭,箭矢飄在半空幾乎擋住了上午的陽光。

“啊……”

很多人發出慘叫,不少蕃騎騎兵的戰馬被射中了,馬失前蹄,把主人摔落在地,這些落地的人幾乎沒有逃生的可能,因為在這種衝擊陣型里馬速很快,幾乎沒有辦法躲避,掉落地的人很快被後來的戰馬踩中,開始還能掙扎着躲避,很快他們會被馬蹄踩中要害,或是頭部或是胸口,嘴裡湧出鮮血,接着人事不知,任憑千騎萬馬不停的在自己身上踩踏而過,很快就成了一堆模糊不清的血肉。

有一些蕃騎騎兵不可避免的害怕起來,他們想減慢自己的馬速,叫同伴先衝上去,但在高速衝擊的馬速帶動下,再膽怯的人也沒有辦法能做到這一點,可能會有相當多的人膽怯,但在四周的人帶動下,只能繼續吼叫着向前衝去。

這時人們都失去了正常的人性,吼叫出來的聲音都是變音,人們用各種語言,語調在嘶喊吼叫着,兩眼都瞪的溜圓,幾乎沒有絲毫的人性留存。

在這一刻,哪怕是最有善心的人或是讀書很多的書生,心裡也就只有一個念頭,將眼前的敵人殺死!

只有殺死敵人,自己才能安全。

只有贏得勝利,才會擁有一切。

財富,地位,尊重,家庭的溫飽和個人慾望的滿足,還有部族的發展。

可能很多人就想着活下去,也會有不少人想着更多的東西。

想的少的人在往前沖,想的多的人也在往前沖。

更多的人是腦中一片空白的人,很多景像如畫片一樣在他們眼前掠過,但他們的大腦已經暫停了動作,一切都是按着長久以來訓練出來的習慣在進行着。

事實上很多士兵都是這樣,在戰場上,面臨生死決擇,或是看到太多死人,當自己也可能面臨死亡的時候,儘管軍人們不是死囚,並非面臨必死的局面,但很多時候膽小的人就是感覺自己死定了。

這樣的人占絕大多數,這時候就能分的清楚訓練和沒有訓練的士兵了。

蒙古人越跑越雜亂,更多的牧民跑散了,只知道幾十人上百人的騎馬轉圈,只是不停的射箭,似乎這就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而蕃騎們的訓練程度當然遠不及和記真正的精銳騎兵,可是他們也經歷了近一年的訓練,並且多次在實戰中鍛煉過自己。

五個千人隊的蕃騎保持了相當的隊列完整,事實證明這相當的重要。

一邊是混亂的騎兵隊伍,大而無當,一邊是象是淬了火的滾熱的鐵矛,狠狠的刺進了龐大而虛弱的身軀。

當然,矛尖是由獵騎兵們構成的。

獵騎兵們正面的對手也正是科爾沁人中少量的披甲兵,兩邊正面相對彼此發出怒吼,很快就碰撞在一起。

天空飛過黑影,那是科爾沁人扔出來的投槍和布魯,還有骨朵一類的投擲武器。

這樣的投擲戰法蒙古人其實很擅長,女真人和明軍也只是學習而已。

在蒙古秘史的記錄中不乏蒙古軍對戰時的情形,兩軍相隔近時,投擲投槍和骨朵的記錄比比皆是,當兩軍接近到數十步距離時,漫天的投槍和骨朵飛過來也就不奇怪了。

張獻忠鼻子前就飛過一支投槍,投槍只有正常的長槍一半不到的長度,尖頭打磨的閃閃發光,這些武器也是蒙古人用不多的鐵器打造出來的,甚至有一些投槍的尖頭是用骨刺品。

張獻忠不會小視這些投擲物,哪怕是用骨制的尖頭製成的投槍。

臂力足夠大的話,幾十步的距離投擲過來,還有馬速的加成,每支投槍都會發出嗡嗡的響聲,威力足夠將人或戰馬直刺對穿。

只要被投中了,除非如槍騎兵那樣身着重甲,否則就是重傷或當場身死的結果。

“操,好險。”張獻忠先是一腦袋白毛汗,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要是投在臉上,只怕當場在他臉上開個大洞,那肯定是活不下來了。

這種生死就在剎那的感覺當然叫人害怕,說粗俗點,這一刻張獻忠的蛋都縮起來了。

但緊接着這個獵騎兵軍士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狂笑聲中,所有的打頭陣的獵騎兵也都準備好了。

進入六十步之內時,三百多獵騎兵幾乎同時打響了手中的火銃。

前方密集的北虜騎隊頓時象是被疾風席捲過的樹葉,騎士們如枯枝敗葉一樣被洗涮的滿地都是。

大量的人慘叫着落下地來,就算墜落之後也是在地上不停的翻滾慘叫着。

滑膛槍的威力已經不小,殺傷力肯定超過對面的投槍和箭矢,彈丸飛速迸射向前,重重的擊中人體,又因為穿透力不夠強而留在人體內繼續釋放動能,於是這樣給被射中的人帶來更大的痛苦。

幾乎每個被射中的科爾沁人都死的相當慘烈,很多人身上被鉛彈開出了碩大的傷口,幾乎每人身上都帶着拳頭大的傷口,然後極為痛苦的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