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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看到了孫元化的目光,笑謂左右道:“看這狂生大膽。”

孫元化趕緊請罪,天啟無所謂的道:“朕前陣偶感風寒,御醫脈案皆有,容貌是清減了不少,但身體已經大好,外臣不得擅見,卿看看也好。”

“是。”孫元化吶吶而答,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天啟莞爾一笑,說道:“這是個呆書生,不過懂兵學,知鑄炮耳。”

天啟問道:“你來往關門和京師,永平一帶地方可安靖?”

孫元化頓首道:“地方頗為安靖。”

“朕聽說遼東流民很多,他們在地方可好,地方官員可還得力安撫他們?”

“臣所見流民確實很多,有不少飢寒交迫露宿於街市的,然而地方官和縉紳已經儘力安撫,只是力有不逮,未能全部安置妥當。”

在地方的遼民已經成了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帶來的就是對各地經濟民生治安各方面的衝擊,官府又有得力或不得力的,不過再得力的官員想把幾十萬人安置好也是不可能的。遼民最慘的是在登萊一帶的,幾乎人人都成乞丐,好一些的就是從永平一帶往京師,越靠近京師就越好。

真正遼民中的有錢人早就在府城或京師居住,他們過的很好,當然也不在天啟皇帝的詢問範圍之內。

天啟輕嘆一聲,又問了幾句孫元化來回遼西的經過,地方的風土人情,這是皇帝接見不常進宮的小臣慣用的口吻和套路,也有藉此了解民情的意思。

最後皇帝道:“此次寧遠能守住,孫元化你所鑄大炮立了首功。然而可惜,覺華未有紅夷大炮,已經失陷。遼東經略等奏聞,覺華島上軍民近兩萬人皆被建虜所屠,朕聞奏,傷心慘然。”

孫元化道:“臣死罪,未能在覺華島上鑄炮。”

天啟輕輕搖頭,說道:“這事並不是卿的責任,朝廷用度開銷自有節制,先鑄寧遠,關門火炮,並非為錯。覺華,這事是孫先生的錯處,他未能親臨島上視看,想當然的以為覺華是島嶼便不怕建虜來攻,積囤了大量軍糧物資,冬天極寒時鑿冰無用,這一層孫先生沒有想到。”

孫元化心中一征,知道皇帝對覺華失陷一事必定十分的憤怒,連帶着對孫承宗也相當的不滿了。

而這事也沒有辦法替孫承宗辯解,覺華島確實是孫承宗挑的,當成軍儲物資基地也是孫承宗確定下來的,這一次損失之大,主要死傷的兵員是遼東的水營將士,都是用了很多年的老兵和老水手了,可以說遼東水師各營的損失極為慘重,會多少年都恢復不了元氣。

朝廷在北方的水師是以小船為主,主要是水營建制,其實力當然不如能在外海戰力的福建水師,但北方水師的長處在於士兵可以兼顧陸戰,水師營的士兵也是遼鎮戰兵序列中的一份子,可以隨時用水師舟師在遼南各處襲擾。

袁可立當初主持恢復旅順,從各處調兵,包括登州水師也出動了,在遼南打的相當順利,水師的功勞並不小。

孫元化只能勉強道:“孫先生去職半年多了,遼鎮文武並未發覺不妥之處,還是過於疏忽大意了。”

天啟知道孫元化是把矛頭指向高第,高第上位之後,很多同情東林的人都對高第相當不滿,認為是此人運作搶了孫承宗的遼東經略一職,當然也包括孫元化在內,以孫承宗對孫元化的提攜和重用之恩,孫元化對高第肯定也有相當的不滿,皇帝心中隱隱後悔,一時激憤之語,怕要被孫元化寫信告訴給孫師傅,不管怎樣,皇帝都不願曾經的師傅在家鄉鄉居時還心中不安。

“此事遼東經略有責。”天啟表示贊同,又問道:“叫孫卿過來,是要問一下,前方寧遠將士奏報一炮轟擊數里,中一虜首傘蓋之下,斃一奴子,眾奴哭嚎而去。朕想知道,此事是否可能?”

孫元化下意識的就想搖頭!

這怎麼可能?

據奏報說是一炮糜爛十餘里,簡直昏話,誇張也不能這麼說法,簡直是給人口實。一炮能打三里左右,然後炮子會力竭墜落,這很多人都知道的。這還是紅夷大炮,要是虎蹲炮,盞口炮一類,射程也就幾十步而已,超過六十步,這些小火炮就沒用了。

佛郎機,射程不超過百五十步,超過這個距離就沒有殺傷力。

紅夷大炮能在里半路程有強烈的殺傷效果,超過二里效果就很一般,打到三里還是理想狀態,其實一般也就二里不到的射程。

不過這話打死也不能直說,說出來要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孫元化是不怎麼通世情,可他並不蠢,最少不會這麼作死。

“臣未能親臨寧遠戰場,不敢妄言。”

在這種情形下,孫元化的回答也是儘可能的做到最好了。當然皇帝還是聽出了推託之意,心中一沉,知道寧遠那邊的奏報不盡不實。

只是現在也不是追究的時候,天啟心裡卻是給袁崇煥記了一帳,這人看來有些能力,但過於大膽,不僅敢於抗上,還敢公然撒謊。

高第的奏報也是到了,當然對袁崇煥抗命不遵,不撤覺華軍民的事進行了攻訐,高第的話天子半信半疑,但加上寧遠這事,使得天啟皇帝對袁崇煥的印象十分糟糕。

當然論功行賞是必要的,此前袁已經是參政寧前道,這一仗打完肯定要升巡撫,以其熟悉遼事的特點來說當然是在遼東任巡撫了,高第肯定不能留,新任經略在威望和能力上都不能和孫承宗相比,恢復遼東巡撫一職也是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事。

剛剛內閣眾人,還有李春燁這個兵部侍郎都是一樣的意思。

鎮之以靜,寧遠守住是好消息,虜騎必不能窺探關門,這樣最少是把建虜鎖在了遼西走廊之外,京師可保無憂。

底下就是建虜撤走,朝廷恢復到大小凌河一帶的失土,修復錦州和前屯,塔山和杏山各堡,又要耗費大量的錢糧,對遼西的錢糧開銷天啟開始時是拚命籌措,後來感覺心驚肉跳,再下來都已經麻木了。

那邊已經成了一個無底洞,不停的要投入,可以天啟皇帝的經歷,性格,見識,又怎麼能知道做到及時止損呢?

沒有任何人能說的清楚遼西到底要不要守,如果把高第和王在晉的觀點拋出來,皇帝預料得到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就算是天啟皇帝自己也不能確定,到底是棄守幾百里的祖宗之地,把關外徹底放棄的好,還是繼續這樣堅守下去。

不過寧遠既然守住了,也就只能繼續填這個坑,否則前方將士拋灑熱血守下來的地方,皇帝卻下旨說放棄,要是這樣的話,天啟知道自己的名聲就徹底臭了,不僅在文人士大夫中會更臭,小民百姓也會認為皇帝應對失措,連宋高宗都不如。

“唉……”

天啟長嘆一聲,自己也不知道心底是何滋味。

幾個太監都低着頭,在這種場合他們寧願不說話。

內閣的幾個閣老也是一樣,顧秉謙等人原本就是阿附魏忠賢辦事的,內閣地位下降的很厲害,不要說和隆萬年間的內閣比了,就算是天啟四年之前的內閣也比現在強勢多了。

諾大的殿閣中一片寂靜,孫元化也不好吱聲,他不用看也知道面色慘白的青年皇帝肯定在御座之中發獃。

御座無邊無靠,太大了,不能倚,兩邊的扶手太遠,不能扶,皇帝只能正襟危坐,這是為了保持天子威儀的設計,否則皇帝在會見大臣時不小心倚了或是扶了,會被視為無人君之相,會被大臣詬病議論。

無依無靠,無人可以分憂解難……所有的難題都只能自己來做決斷,可是皇帝畢竟才是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年人而已。

這一瞬間,孫元化都感覺自己有些同情皇帝了,可很快他又感覺到自己情緒的可笑。

眼前的是天子,至尊,要他同情個屁!

好在也沒過多久,天啟皇帝就開口對孫元化道:“孫卿要記着,鑄炮乃遼西防務的第一要事。日後朝廷會在錢糧上加大供給,卿要在遼西多鑄紅夷大炮,各城,堡,都要布置大炮防禦,此事卿一力主持,朕會嚴旨給遼西各官,一定要配合鑄炮,不得有誤。”

遼西官員不得有誤,孫元化本人當然更不得有誤了。

孫元化道:“臣一定竭盡全力,替大明多鑄些上好的紅夷大炮,使虜騎不能再犯我大明!”

天啟皇帝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孫元化的這個保證還是很切實際的,現在已經可以證明,只要城頭安上大炮,建虜無法用強攻的手段攻下城池,這樣關門和寧遠,再到錦州,前屯,這些大城都可以儲上半年到一年的軍糧,再配合大炮,遼西就算很穩當的能守下來。

當然這種認識現在還很模糊,大炮是改變戰爭形態的利器,不光是能守城,這一點大明這邊也無人能夠領悟。

不過光是能守城也足夠了,明軍從開原鐵嶺再到廣寧,都吃的沒有固守城池的虧,現在有了大炮,將士們只要進了城就感覺安全,不會再出現一潰千里,各城堡均棄守的情況了。

孫元化進殿後先跪下行禮,然後站起來躬身說話,最後奏對時又跪下,俯首應答,後來半天他聽不到動靜,只有窸窸窣窣的走動聲,那時人靴子和衣擺發出來的聲響。

又過了好一陣子,有人說道:“孫主事可以起身了,皇爺已經退殿回內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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