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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急速的盤算,阿巴泰在內的沒有機會的兄弟向來中立,力量也小,可忽略不算。兩紅旗現在不能算,但也似乎不急急着算在反對派那邊。

正藍旗,鑲藍旗,還有自己的正白旗,杜度中立,鑲白旗不會有太明確的立場,也就是說還是自己加上兩藍旗的三旗對兩黃旗,勝算還是較大。

關鍵是湯池那邊一片混亂,肯定不會有兩黃旗的人急着糾結甲兵,自己則是和莽古爾泰聚集甲兵和諸多支持的親貴趕過去,聲勢已經完全不同。

所有人開始往湯池趕路,人心惶惶,連夜集結甲兵的動作嚇壞了大量的親貴,很多人繼承汗位無關的人原本是事不關已的態度,此時也是不可避免的牽扯了進來。

幾位名臣的後人也不可避免的參與進來,圖賴是費英東之子,還有揚古利和額亦都,何和禮等五大臣的諸多子侄也牽扯了進來。

其中不乏兩黃旗的親貴和重臣,他們的態度其實是並不反對皇太極繼位,因為現在兩黃旗的三個主子都不是合格的大汗人選,在無可選擇的前提下,為了整個八旗和後金的國運考慮,睿智英明行事大度有章法的四貝勒繼承汗位無疑是最佳選擇。

而如果出現不該有的變故,他們何去何從也是極難判斷和決擇的事情。因為懷着種種疑慮,擔心,害怕的情緒,往湯池的隊伍拖的老長,除了堅定的跟隨皇太極的一千多人之外,更多的人拉成了長長的隊伍,大多數人心存猶疑,最擔心的就是不可測的變化帶來最壞的惡果:內戰。

一旦八旗內戰,被打的匍匐在內的明軍就會有喘息的機會,四面八方的敵人會蜂擁而來。後金的國力太弱了,有限的糧食和鐵器儲備都是搶來的,戰馬原本有科爾沁的補充,現在只能依靠自己來放牧,由於國力不足,放牧戰馬增加牧群的速度十分緩慢。

一直到天聰年間,皇太極還以春季打獵導致戰馬疲瘦而治莽古爾泰這個大貝勒的罪,可想而知後金對戰馬的珍惜和重視程度了。

這還是在皇太極整合了整個蒙古的前提下,現在的後金肯定更經不起任何的損失。

不管是糧食,鐵器,還是戰馬和相應的戰略物資。

可以說,這個小部族建立的小國一旦出現內戰,等待所有人的一定是滅頂之災。

這也是後金在建立初期並沒有明確的儲君制度,其實就是部落文明的殘餘,還沒有真正的封建集權制之前並沒有暴發內亂的真正原因,所有人都擔心內戰會導致滅亡,不分派系統統完蛋,這才使有實力也有野心的人能控制住自己,不使整個部族滑向深淵。

皇太極目光堅毅,身邊有了實力,加上大量的人宣布擁戴,使得他信心大增。

在皇太極身旁的莽古爾泰則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似乎是看出了自己和皇太極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導致這個三貝勒不是很開心。

往湯池只剩下很短的距離,在大隊人馬趕往湯池時,還有零星的騎兵從湯池裡出來,飛馳往太子河畔趕去。

“昨天我們從一堵牆往南,又轉回來,現在他們又往一堵牆和馬根單那邊去了。”莽古爾泰已經看到了戰爭的痕迹。

地面有大量的馬和人踩踏過的痕迹,還有一些被箭矢和火銃彈丸打落的灌木枝葉,荒蕪的田野里被踩踏的亂七八糟,象是有大象群在裡頭嬉戲過一樣。

目光所及之處遠方的大山清楚可見了,湯池所在之處就是原本清河堡所在之地,方原里許的清河堡已經被拆除大半,這是當年初起兵時攻擊清河堡戰事時所為。當時明副總兵鄒儲賢率萬餘明軍於堡內外堅守,後金兵先消滅堡外明軍,殺戮乾淨,然後拆除城堡外牆,強行攻入,當時的遼鎮兵太弱了,一萬多人守一個里許長的軍堡居然守不住,結果連副總兵在內的一萬多人被殺,接下來才是薩爾滸之役。

拆毀清河堡之後女真人也沒有重修的打算,他們以野戰獲勝見長,當然不會考慮在明軍過來的時候倚城而守,留着城池反而給漢人暴動反亂的機會,就象遼南的幾個衛城一樣,多半也是被拆毀了。

清河是四面環山兩面臨水的要隘之地,就這麼失去了戰略地位,在幾百年後於此定居的漢人百姓還能挖出銹爛的兵器,殘破的鐵甲,當然還有累累白骨,當年殺戮之慘,可見一斑。

除了堡城之外,還有一堵牆,馬根單,孤山,東州等諸外圍小型軍台,再有六十六個火路墩,構成了完整的防禦鏈條。

如果後金把這些軍台火路墩都利用上,可能在守備上就要嚴密許多,但他們太過自負,根本沒考慮到會被明軍突襲,皇太極目光陰沉,看着混亂的戰場遺迹,內心已經相當的後悔。

河邊更有戰鬥的痕迹,還有十幾具屍體被擺放着,明顯是被消滅的夜間突襲者。

莽古爾泰用馬鞭一指,說道:“裝扮模樣,和東江兵明顯不同。”

皇太極點頭贊同,但並未說話。

他已經感覺到可以確定第二波襲擊絕對不是東江兵,而是和記的商團軍的軍人。

只有這支強軍才能幹出這樣的事來,東江兵絕對沒有這樣的實力和膽略。

東江確實比遼鎮要強悍的多,也有很多有血仇的遼民,但血仇不能取代訓練和實戰的經驗,往往東江的戰鬥方式都是一團混亂,有血仇的亂沖,普通的營兵則表現的進退失據,一團混亂。

毛文龍親自帶的主力打不破只有幾千人把守的牛毛寨等三寨的防線,無功而返,然後被努爾哈赤帶的少量精銳一路攆回寬甸和鴨綠江邊。

東江和女真的戰事更多的象游擊戰,簡單來說就是沒有正面對戰的能力和水準。

東江最丟人的一次戰事就是突襲咸寧營一帶的驛站,過千戰兵被三個女真婦人給嚇跑了,很多在後世崇尚毛文龍和東江鎮,鄙夷遼鎮的人總會提起柳河之敗,可是柳河之敗到底是面對女真一個完整的牛錄,總不是被三個婦人給打敗了,東江就有這種滑稽的慘敗記錄。

“絕不是東江兵。”莽古爾泰砸吧着嘴又說了一句,但他也沒有說出眼前這些屍體屬於明國的哪一支軍隊,和記商團軍已經成了女真高層心頭的一根刺,簡直不願意提起。

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純粹不喜歡又干不掉人家,這種無力感叫女真人相當的不舒服。

在湯池路口,幾個騎士看到大股前來的人馬,稍微猶豫之後就策馬迎了上來。

“是二哥和岳托。”皇太極看清楚了來人,趕緊策馬迎了上去。

莽古爾泰掃了一眼,沒有看到德格類等人,也只能怏怏不樂的迎了上去。

“二哥,昨夜發生了什麼變化?”皇太極面容冷靜,語氣卻也還是有些情不自禁的急切感。不管怎樣,女真高層從未發生昨晚那樣的事情。

而從現在來看,代善和岳托親自來迎接,看來事情變化又不是很大。

“父汗遇襲。”代善簡單的回答了一句,接着就垂下眼帘不語。

代善一夜間就彷彿老邁了許多,原本是不到五十的年齡,辮髮之間只有少許白髮,而如今垂在腦後的小辮已經白了大半,身形也佝僂下來,看起來簡直要比努爾哈赤還老。

“結果如何?”皇太極心一沉,果然就是最壞的結果。

莽古爾泰張大了嘴巴,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

岳托面色恭謹的對皇太極一躬身,接話道:“汗瑪法被火炮擊傷,當時做了救治,原本以為並無大礙,傷勢並不重。後來召集我等會議,會議完了之後,侍衛又在五更時急召我們入汗瑪法宿處,這一次已經昏迷,怎麼喚也喚不醒了。”

岳托面露悲色,聲音也哽咽了,他道:“大汗已經離世了。”

“啊!”

儘管早就有心理準備,並且在努爾哈赤背疾嚴重時已經考慮過老汗命不久矣,但突然一下昨晚有好轉跡象的父汗已經宣告離世,皇太極還是忍不住悲呼出聲。

莽古爾泰咧開大嘴哭起來,其身後的滿達海和濟爾哈郎等親貴也是同時嚎哭起來。

代善沒哭,只是冷眼看着這些兄弟子侄們。

岳托又道:“因為汗瑪法突然離世,我阿瑪悲傷過度不願理事,所以昨晚由侄兒牽頭下令湯池戒嚴,並令各處駐軍追擊來襲的明軍……”

這也算解釋了為什麼昨夜到今早的戒嚴令是岳托所出,雖然湯池裡還有阿拜等成年阿哥,但多半未有封爵,後金的封爵制度相當的嚴謹,這也是他們超過漢文明不多的長處。親貴只是宗室,封爵是為了其功績,並不是說大汗的兒子就一定是台吉貝勒,事實上努爾哈赤的兒子們多半都只有低微的官職,有的阿哥一直到死只是個牛錄額真,在順治或康熙乾隆年間追贈為鎮國公或輔國公而已。

象岳托這樣的有能力的,則早早有了封爵,並且有了功績之後步步向上,在其叔父輩還是阿哥或小台吉的時候,岳托已經是為數不多的貝勒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