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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師兄”林牧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孩,走到白崖身後,垂首靜立,看不太清臉上的表情。)

“劍指峰白崖”

陳師兄一愣,神情變幻了一陣,認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年輕人,臉上慢慢恢復了平靜。他上前兩步,背起昏迷的廉臻,視線落在白崖身後的林牧身上。

“林師弟,好自為之”陳師兄目光複雜地嘆了口氣。

見到陳師兄背着廉臻離開,沒有跟自稱“劍指峰白崖”的陌生武者動手,圍觀的武徒終於面面相覷,落在白崖身上的眼神充滿着好奇和驚訝。

他們現在能確定這個人不是冒牌貨,應該就是數年前引起轟動的那個傳說武徒。

“我們走”白崖見到陳師兄已經走遠,頓時輕聲說了一句,便帶着林牧在眾武徒的目送下離開演武場。

“白師兄,我不是有意重傷廉臻”等到身旁無人,林牧終於抬起頭,躊躇不安地看着白崖。

“我都看見了,那人出手狠毒,此番重傷也是咎由自取,不能怪你。”白崖停步,目視着山道遠方的連綿峰巒,緩緩搖頭說道,“只是小牧,我這就要下山了”

“白師兄,你不跟我們”林牧一驚,說了半句便頓住了,臉色數變,忽然自嘲地笑道,“也對,師兄若再留下,亦只會受我連累”

白崖聽得眉頭大皺,心裡有些不爽地掃了他一眼。

他是那種害怕受到連累的人嗎現在倉促離開,完全是為了這個小師弟着想。

若白崖現在就走,蘭溪隘的武徒會認為他剛才出手,只是為了攔住陳師兄,並未插手武鬥。可他若是繼續留下,那別人的想法就不一樣了。

雖然白崖跟林牧有一層師兄弟關係,也都僚屬清都觀。可兩人修鍊的山頭畢竟不一樣,他插手太多,只會給林牧招來更多嫉恨和麻煩,甚至於連蘭溪隘觀主都會暗中不滿。

儘管林牧產生了誤會,但白崖卻懶得解釋。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從來都不是喜歡耍嘴皮子的人。

“小牧,下山之前,某有一言送你。”白崖看着林牧那張表情倔強的臉,暗暗一嘆,這小子小時候傻得可愛,長大了卻變得有些陌生了。

“人不遭妒是庸才,但若將別人都當庸才,那自己就是蠢材”白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牧,頭也不回地踏上了下山的路,“好生保重”

林牧看着白崖的背影,心中隱隱湧上了一絲後悔,伸了伸手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堵住了。

他跟白崖不同,白崖若是知道自己錯了,馬上就能沒臉沒皮地認下,根本毫無節操可言。可林牧卻是一個自尊心極強,極為高傲的人,哪怕知道自己錯了,他也會硬撐着死不承認。

見到白崖消失在山道盡頭,林牧茫然若失,腳步沉重地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牧哥哥,你沒事吧”來到小院門前,只見馮燕已經回來,面帶關切地看着他,“崖哥哥不見了,他沒跟你在一起嗎”

“大師兄”林牧忽然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支吾了一會,這才輕聲說道,“他已經下山去了”

“下山他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馮燕驚疑不定地盯着林牧,“是不是跟剛才的武鬥有關,是崖哥哥出手幫了你嗎”

“你為何覺得我非要有他幫忙,才能擊敗廉臻就不能是靠我自己的實力嗎”林牧的臉色有些難看,陰沉着臉反問道。

“你老實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馮燕豎起柳眉,虎着臉叉腰問道。

林牧自小對馮燕百依百順,卻不敢瞞她,只好支吾着將剛才的情況說了一遍。

“事情就是如此,大師兄估計是怕受我連累”林牧表情倔強地扭過頭去,“要不,怎麼連你都不見一面,就不告而別我早就知道人只能靠自己”

“啪”林牧話未說完,臉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打得他一臉懵逼,茫然地看着馮燕。

“崖哥哥為救百萬災民,在十四歲就敢捨命殺官為友復仇,敢孤身闖峨眉燒靜雀為平息兩派紛爭,連自家麵皮都能生生剝下”

“啪”馮燕面無表情地又是一記巴掌,狠狠地甩在林牧臉上,“這樣的人,會怕受你連累你以為你是誰”

林牧臉色蒼白,慢慢低下腦袋,只覺胸口堵得慌,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馮燕見他這樣子,心中不由一軟,舉起的手掌慢慢放下,輕聲自語道:“崖哥哥趕着下山,不是因為怕事,而是怕因為他的緣故,讓你受到更多的責難”

“我”聽到馮燕這句話,林牧終於恍然大悟,只覺熱血上涌,臉龐一下子就漲成了豬肝色。

林牧聰明過人,但林牧的聰明只在於智商,情商卻很低。這樣的人想事情總是以自己為中心,以為世界都圍着他在轉,所以才遲遲不能領會白崖的用意。

馮燕也聰明過人,但這丫頭智商和情商都很高。若是找個人物模板,估計也只有射鵰里的黃蓉才能相提並論。

當然,馮燕跟黃蓉不僅優點像,連缺點也差不多。

這丫頭很任性,是非觀念有些薄弱。喜歡一個人的話,那就會不管青紅皂白,一直維護到底。

林牧現在這個處境,不得不說也有她一部分責任。只是馮燕畢竟還年輕,認識到這一點時,已經有點晚了。

“或許大師兄現在成了清都觀正式弟子,開始愛惜羽毛了”林牧心底明白是自己誤會了白崖,但話到嘴邊,卻鬼使神差般換了一個說法。

馮燕豁然抬頭,慢慢瞪大了美目,不敢置信地瞪着林牧,似乎有點不確信眼前這人還是不是曾經那個青梅竹馬的牧哥哥。

屋裡一片沉寂,林牧轉頭不與馮燕對視,只是緊緊地攥着自己的拳頭。

“我回去了”

半晌之後,馮燕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失望,大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扭頭跑出木屋,掩面而去。

“小燕~~”林牧愣了片刻,終於如夢初醒,臉色蒼白地追到院門口,茫然地看着遠處那個已經變成了小黑點的倩影。

“稀里嘩啦~~”林牧回屋呆了一會,突然俯下身單臂一掃,將桌上擺好的酒菜都掃到了地上。

“為什麼會這樣”林牧抱着腦袋坐在椅子上,雖然剛剛擊敗了廉臻,他此刻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定是我還不夠強大,若我現在已是先天強者,那些人怎麼還敢找我比斗,又何必讓大師兄出手幫忙”林牧喃喃自語道,“若大師兄沒有出手,我就不會誤解他,小燕也就不會怪我定是這樣,定是如此”

林牧慢慢起身,走到牆邊,撬開牆上的一塊磚石,從牆洞里取出了一個油紙包。

他看着紙包,嘴唇動了動,眼中露出一絲猶豫。

半晌後,林牧終於一咬牙,解開油紙,露出了裡面的一本書冊。這本書冊包着藍皮封面,上面寫着六個黑色的簡化小篆金烏大~法上冊。

“金烏大~法共有七層,我只練成了第一層紅炎,就能無視廉臻的八卦封甲,將他的腳掌捏碎。若是堅持練下去”

林牧目光閃動,低聲自語道,“可惜此功出自魔門六道的金烏道,練得太深必會被人發現可現在師傅需要閉關數年,山上其他人又不會教導我,耽誤上數年時間,豈不是讓那些人更加得意”

“不,不行,以我的武道天賦,豈能白白浪費數年。”林牧喉中低聲咆哮,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義父曾經說過,大師兄天資遠不如我,但他現在依然領先一步”

“再說,力量豈有正邪之分,用之為正即可”林牧彷彿勸服了自己,眼中慢慢露出一絲堅定,捏緊了藍皮典籍。

“大丈夫豈能畏首畏尾,我林牧恩怨分明,今日辱我者,他日一個也跑不掉。至於大師兄的恩義,以後百倍還他就是。小燕知道了,肯定也會支持我的”

此時,在蘭溪隘的道觀靜室,之前與白崖對招的陳師兄正在跟一個消瘦的白眉道人敘話。

這盤坐在靜室榻上的白眉道人正是蘭溪隘的觀主虛月,是一位先天強者。

清都觀的弟子道俗都有,不過,出家道人和俗家弟子哪怕屬於同輩,道號也是不一樣的。

比如:劉鈺是俗家弟子,在道觀掛了個籙壇傳度師的職務,道號澄明。白崖掛名籙壇童子,也有個清遠的道號。

以輩分而論,虛月跟劉鈺是一樣的,只是一個出家了,另一個沒有出家,所以虛月的道號是真道號,而劉鈺的道號僅僅屬於掛名。

別人稱呼虛月都叫虛月道長,可稱呼劉鈺卻不會叫他澄明道長。

“白師侄下山了嗎”虛月眼中電光一閃,緩緩問道。

“是,已經傳送走了”陳師兄恭敬地回道。

“看來我這位師侄並非只是熱血莽撞之輩”虛月搖頭輕笑,頓了一頓說道,“你觀林牧此子,是否如華誠所說的那樣,有些任性自傲”

“林師弟”陳師兄皺着眉頭,遲疑不決。

“直說無妨,華誠閉關前念念不忘他那兩個徒弟,我等也只好做一回惡人。”

“林師弟已不能說是任性自傲,應該說是太過自我”陳師兄終於拋開了疑慮,直言說道。

“若是長此以往,不僅無法彌合他與眾師弟的關係,只怕還會跟師門離心離德。還有,他擊敗廉臻時,所使用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