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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今日把皇位傳給你,從此以後所有的擔子就是你一個人在挑了。誰也替不了你,不論前面是一馬平川還是萬丈深淵,你也要走下去。為了這江山社稷,朕付出了太多。夫妻父子,你對生父的怨恨只怕一世也抹不去了。”被疾病折磨得失去了往日的威嚴,只是一個垂危的父親牢牢抓住自己的手:“你母后,是我誤了她。倚仗後家才有朕的萬里江山,朕不想這樣的結果。只是這般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然註定。你莫要走這條老路,只是放眼看去只怕也是逃不過的。為了保你,有的人已經開始布局了。朕看得真切,不過他保你並沒有錯。因此朕不追究!”

“這枚鳳凰是你母后生前珍愛之物,朕答應她要把這鳳凰交到你手裡。你性情冷肅,朕是知道的。只是做了帝王,手段不要太狠。治下還是寬容為上,這樣才得民心。”嘆了口氣,老父在自己手中喝了口水:“你母后早逝,**以皇貴妃為尊。她雖不是你生母,其實維護你的心是看得出來的。尊她為皇太后,給她一個安穩的將來。算得上父債子還了。有一句話,你記住:朕萬年後,除你母后外任何人不得拊葬皇陵。”

慢慢的,那雙威嚴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漸漸暗淡下去。最後,手也涼了。任憑太醫用盡各種法子也是回天無術,先帝就那樣死在自己眼前。

這幾年以來,作為一個帝王幾乎有了絕對的威信。即使對於樂文翰來說,也從一個趾頤氣使的輔臣太傅變得有些唯唯諾諾起來。只是人心不可測,難道他是太傅又是國丈就沒有染指君權的願望。何況他的兩個嫡子,一在內參贊朝局一在外轄制藩王,無一不是翻雲覆雨的能吏。而最寵愛的嬌女又為中宮皇后,換做誰也會有不臣之心。

倒不若趁如今,樂暉盈羽翼未豐尋個錯處將她打入冷宮。一來震懾群臣,二來也免去將來尾大不掉的禍患。只是要在六宮中尋她的錯處太過艱難:自入宮以來謹言慎行,從不因為自己的冷落和嬪妃們的刻意挑釁而有任何異狀。宮女太監也喜歡在坤儀宮當差,皇后溫厚御下的言行倒也聽聞不少。

手上的白玉扳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磕在桌角上:瑄哥哥!脆生生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原來樂文翰從一開始就在布局。先帝說得沒錯,他在布局。雖是力保自己做了儲君,繼而登基南面稱孤。的確是要對他心存感激,是他讓自己成了一個不算太昏聵的皇帝。可是從樂暉盈六歲之時在她家偶然遇見開始,未嘗不是樂文翰有意為之。

是他讓自己對他一家永遠也無法割捨,從他到他的兩個兒子,再到女兒。一個個都和自己掰扯不清了,這樣下去留給後代的會是一個永遠也無法清理的外戚。不,皇朝萬年基業是不能拱手讓人的。

“去看看皇后在做什麼。”龍瑄炙一個人吃着寡淡無味的御膳,有點懷念起坤儀宮裡面精緻的清粥小菜。

“奴婢這就去。”聲音不是來自趙希,而是二總管趙玉。

“趙希呢?”“希公公告假,讓奴婢來侍奉皇上。”趙玉是個辦事愛出紕漏的人,雖說是腦子轉得快但是禁不住總是出錯。趙希想提攜老夥計也找不着機會,也只好偶爾告假讓他在皇帝身邊多露臉,希望當差的時候能夠少出事,皇帝念他好處也就好提攜了。

“嗯。”龍瑄炙看他一臉的笑容有點抹不開面子,說他吧人家又沒出錯。不說吧,保不齊就出了什麼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來:“快去快回。”

“是,奴婢遵旨。”趙玉將手裡的拂塵一下別在腰上,就往外跑。

“玉公公,您慢點。玉公公……”清雪在後面小心翼翼地叮囑着,語音未落就聽見一聲大動靜:“玉公公……”

“清雪,怎麼了?”放下手裡的碗箸,龍瑄炙走到窗前。眼前的情形讓他忍俊不禁:趙玉老大的一個人趴在雪地里,幾個小太監趕上去七手八腳扶他起來。

“回皇上,玉公公還沒出院子就滑倒在地上。”清雪忍着笑進了寢宮:“像是摔得不輕。”

“叫他進來,你去皇后那裡。”龍瑄炙無奈搖頭。

趙玉跟着進來:“皇上。”

“朕讓你快去快回,沒讓你往地上趴。你那麼大個人,做事還是這麼推三不着兩!”龍瑄炙看他從前胸開始全是透濕一片,好好的拂也斷成了兩截。一臉的狼狽相,垂着頭站在面前。

“奴婢光記得皇上讓奴婢快去快回,沒想到外面下雪以後地滑。”趙玉一臉痛楚的樣子。

“行了行了,去換身衣裳再來。趙希告假你若是再凍壞了,讓朕找誰去?”龍瑄炙擺手,跟這小子掰扯不清楚任何事情。

“是!”趙玉答應着又往外跑。

“好好走路。”龍瑄炙見狀趕緊說道。

“是!”還沒答應完就被門檻絆了個趔趄,晃了晃終於站住了。

龍瑄炙無奈地捏着額角,一臉苦笑。

很快,換了乾淨衣裳的趙玉腳步利索地進了寢宮:“皇上,奴婢來複命。”

“晚膳撤了吧。”龍瑄炙回到書案邊,臘月將近過了一半就快封印了。接下來的一個月是不用理事的,或許能夠清閑一些。

“臣妾給皇上請安。”樂暉盈清朗地聲音在耳畔響起。

“怎麼過來了,不過叫清雪去看看你在做什麼。”沒有擱筆,只是扭頭看着一臉淡笑的樂暉盈。

樂暉盈伸手給他研墨:“臣妾閑着沒事,索性過來走走。”

“快封印了,搶着把這幾件事做完。”龍瑄炙蘸了蘸墨:“過年的時候,你想做什麼?”

樂暉盈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給他沏了盞普洱茶:“過年啊?還沒想過。”

“你從前在家怎麼樣過年。”龍瑄炙手裡不停,繼續批奏本:“接下來的一個月,直到正月十五朕都沒事。”

“皇上沒事不想着好好歇歇,一年以內唯有這一個月能夠不看摺子。”樂暉盈笑笑。

“就為這個,才問你想做什麼。要不帶你出去走走?”

“臣妾答應了母后,說是陪着母后守歲的。”樂暉盈覺得一絲寒浸浸起來,過去掩上半開的窗欞。才一轉身,卻一頭撞進某人堵在後面的懷裡,揉了揉撞痛的鼻子仰頭看着他:“皇上過來也不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