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落月的大吼並沒有得到對方的響應，那青年男子待她發完脾氣才緩緩開了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怒氣，我又不是對她動手。”

他大概十**歲左右，年齡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一頭墨發如瀑如緞，用一條指寬的素白絲帶隨意束起。雖然只着一襲白衣，沒有錦衣華服，卻更襯的容顏如玉清皓，五官無一不精緻絕倫，合在一起看真是如美玉般溫潤，讓任何人都不由心生好感，不過他雖然溫然說話，眼神卻是冷漠寂然，不若萬古寒潭般冰冷，卻如廣闊天空一樣，空無一物，就算是有浮雲也會很快散去。

“再說了，你和她關係雖然好，你難道就不是我的師妹，不是我們拜月教的人？這件事雖然算不上急迫，但早晚都是要做的，你要我們拜月教白白放過了個好時機？”

歌落月沉默了，且不論同門師兄妹的關係，單從拜月教來講，她不過是個聖女預備役，而對方已經是個教主了，她應該無條件的聽從對方的指令。

他想了想，又道，“你若不放心波及她，叫她出來避開就是了。”

歌落月頓了頓，突然嘆了口氣，“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的就是這點，你明明就是無心無情之人，何必學着別人做這種舉動。”

相處了十幾年，她太了解對方了，雖然聽着好像是關懷，但是於他來說，也不過是一種模仿——真到關鍵時候，他一點都不會手軟，甚至不會因此遲疑一秒。

不過，她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因此，她張了張嘴，最終點點頭，沒說話出去了，而屋內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毫無波動的注視着她出去，然後重新落回手中古籍上——歌落月進來前，他在看書。

歌落月邁出門外招手叫過她的貼身侍衛——一個娃娃臉白皮膚，一笑兩個圓圓酒窩的少年，皺着眉頭開始想怎麼把沈清辰叫出去，這段時間，宮廷里大宴小宴不斷，不容易脫身啊。尤其她還不能明說什麼。

商國使團的回請設在兩天後，當然這兩天商國使團和洛國皇族來往不斷，幾乎是很快的，彼此就相熟起來，而六公主在隔天就被放了出來，但是柳顏卻沒再出現過。

沈清辰對當日的情況了解的也不太多，不過她看着被重重宮女太監侍衛如眾星拱月般守衛或者說包圍的六公主，心下還是很爽快的。

不過，商國的雲王葉凡似乎對六公主很有好感，不管是去逛街還是賞景，老是圍在六公主前後，珠玉郡主也不加阻止，只是笑着和其他人閑談，間歇的看看堂弟那邊，似乎有些樂見其成的樣子。

照舊是華堂盛宴，夜光玉杯美酒溢，紅袖蝶舞柳腰輕，沈清辰有些漫不經心的看着堂上歌舞生平的景象，一邊隨意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看着紫紅色的液體在七彩晶瑩的琉璃杯里微微蕩漾。

公主本來就不如皇子受歡迎，而且在諸公主中她非長非嫡，也不是最美貌最有才情的，因此幾乎都沒有人注意到她。

此時，跟商國使團來的嫵媚舞姬正跳起胡旋舞，頭髮梳成高挑的飛仙髻，額頭上帶着金色流蘇，銀色的抹胸外罩了一件紅色瓔珞短衫，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隨着旋轉，那柳腰妖嬈纖細的幾乎要斷掉，沈清辰看到有幾個叔伯眼睛都快看直了，不由的好笑，這真是老色鬼了，那舞姬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五六歲，年齡大些王爺都有五十歲了。

不過沈清辰到對那舞姬的妝容有些興趣，那舞姬畫了濃濃的眼妝，和現代的煙熏妝一般無二，果然，流行這種東西其實都是浮雲啊，越看越像之下，她撲哧一聲低聲笑了出來，她旁邊是三公主，看她笑，不解的問道。

“我看跳得不錯啊，你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沈清辰連忙解釋，“我覺得跳的挺好的。”

那邊珠玉郡主聽見兩人對話，笑道，“安平公主對我們的舞蹈很感興趣嗎？”

沈清辰連忙笑道，“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我也就是個看熱鬧的，哪裡看的明白，對我這種外行來說，只要舞姬相貌美麗，身姿優雅，就覺得很好，實在是看不出什麼內涵來。”

珠玉郡主用扇子輕輕捂住嘴笑道，“公主殿下太妄自菲薄了，不過安寧公主好像很喜歡啊，你看她都沒轉過頭。”安寧公主是六公主沈清溪的封號，也不知道這丫頭在想什麼，直直的看向場中，不過八成不是為了舞姬的舞蹈痴迷。

當然，沈清辰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落珠玉郡主的面子，只好笑笑，隨便轉移了話題，“郡主好像很喜歡這把扇子？這幾日都見你拿着它。”

向來理智圓滑的珠玉郡主的神情很明顯的一滯，美麗的臉上浮現了一種介於憂傷和懷念的表情，當然這種表情很快一閃而逝，她笑容淡淡，但很美。

“那是我一個朋友親手畫的團扇啊，只是，他已經不在了，所以我才時時帶在身邊。”笑過後她似乎不再掩飾那種淡淡的悲哀，這反而讓她這個人真實起來。

沈清辰本來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卻意外問道了別人的傷心事，連忙道歉，“對不起，是我莽撞了。”

此時舞姬已經跳完舞下去了，珠玉郡主也收起了臉上淡淡的哀色，恢復了以往親切的笑容，“公主無須道歉，很不關公主的事呢。”

說完，她輕輕拍了拍手掌，很快的，又有一對雙胞胎的少女走了上來，和之前嫵媚的舞姬不同，這對雙胞胎相貌清麗，目如點墨，烏髮如檀，肌膚晶瑩如玉，穿着雪白羅衫，只紅唇一點鮮艷，恰似一支仙家並蒂白蓮。

沈清辰看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仔細打量下，竟有兩三分像六公主沈清溪的模樣，當然，沈清溪比這對雙胞胎美麗多了。

這對歌者的歌聲雖然也很不錯，倒算不上驚艷，但是雙胞胎實在少找，但相貌清麗空靈，聲音清越，又是兩聲部的和音，大家的注意力還是成功被吸引過去。

沈清辰也很喜歡，認真聽了一會，等雙胞胎少女下去後，竟然也有了些期待，商國歌舞的確比洛國強，在這個閉塞的古代，她也沒多少樂趣可尋，尤其她對才子佳人或者因果報應的咿呀戲劇完全不感興趣的情況下。

沒想到，商國使團的團長商國的大學士大儒馮之潭卻出席了。珠玉郡主和雲王身份雖然尊貴，但畢竟太年輕，尤其雲王葉凡到現在還是少年心性，不堪用。

他上來要幹什麼，看着花白長鬍子，六十歲上下的馮大學士，沈清辰詫異的看向珠玉郡主，不少人也同樣看向珠玉郡主，而珠玉郡主好像沒注意到一樣，專註的看向馮大學士。

筵席上，使團團長馮大學士突然出席，沈清辰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要提出聯姻吧，她一瞬間呼吸急促起來，好不容易才壓下去，一雙眸子卻死死的盯着馮大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