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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就不需要沈清辰自己動手了,她招了一個好灶上,是個寡婦,叫李氏,已經去了的男人是大廚,她也有家傳手藝,菜還罷了,尤其做的好羹湯好點心,比宮中御廚也不遑多讓,一試沈清辰就愛上她的手藝了,十分滿意。

李氏不願簽死契,她本就有好手藝,要不是家裡男人公婆都去了,帶着個三歲的孩子,實在離不了人,不然做個什麼小生意絕對能糊口的,也正因此孫婆子把她帶給沈清辰看,林家世家大族,當差的丫鬟婆子都是要賣死契的。沈清辰也心知李氏顧及孩子的前程不願意賣身為奴,倒也沒什麼意見,說定了孩子也可以帶在身邊,管着吃住,一年四季每季都有衣服,李氏高高興興答應了。

除了灶上的麻煩些,其他的丫環使用就好找的多了,沈清辰不挑相貌,只求人品憨厚,能幹,一般人家都要挑個相貌的,兩個擅長南邊綉法的針線的使用,兩個都二十多歲了,相貌都是尋常,都是大戶人家發賣出來的,身價銀子一人二十兩。

四個粗使丫環,更是長的五大三粗的,相貌甚至有些丑了,都是一般人家不要的,身價銀子更便宜些,一人十兩銀子。不過相貌上雖然欠缺了些,人卻是很勤快,手腳也算是伶俐,也不擅長口舌,到讓沈清辰十分喜歡。

一下子添了八個人,這三進的宅子就有了不少人氣,不像之前空蕩蕩的,梅蘭竹菊四個粗使丫鬟更是勤快的重新把院子打掃了一邊,而李氏因孩子平日里也不怕出事,也十分感恩,食物什麼都做的好精細,又聽說沈清辰肩上傷口沒好利索,更是整日尋思着做些葯膳給她補補,今天排骨,明天雞湯的,沒過幾天,就看着沈清辰氣色日漸好了起來,膚色光潤。也是,光吃喝玩樂,不費什麼心思,氣色能不好嗎?

夜晚的風帶着一股淡淡的梧桐清辛和桂花香氣,頭頂的藍黑色天空群星璀璨,圍繞着一彎金色月牙,沈清辰披了一件暗紫色披風,在院子里的亭子坐着,抱着新買的琵琶,隨手彈着,也不知道是什麼曲子,悠遠飄渺的樂聲讓人喟然而嘆。

沈清辰自己也在出神,她畢竟還算聰明的,等怒氣消失時候,很多疑點漏洞就漸漸的翻上心頭。寧遠之不會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而且如果他真的和那個胭脂有了某些曖昧關係,想瞞住自己實在是件太過輕易的事情。故意把自己氣走?她本來就是要走的,何必多此一舉?本來還算朋友,現在卻算是撕破臉了。

她設想了半天,卻想不出一個好理由來,只好放下了。她對寧遠之的確有些好感,只是這好感還沒深刻到能讓自己再一次千里迢迢的跑回平城的地步,錯過就錯過了,感情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雖然她很垂涎寧遠之的基因,覺得那樣有他基因的孩子肯定很優秀。

看她停下琵琶,若溪倒是小聲道,“小姐可是不習慣?”

“不習慣?”沈清辰輕聲嗤笑,白玉似的面龐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我倒是很喜歡這裡乾淨清爽的空氣,明亮透徹的天空呢,還有四季分明的天氣。”

厚重華麗的宮廷里總燃着各種各樣的熏香,清沁的,甜蜜的亦或是魅惑的,可無論什麼香氣都只不過是為了掩蓋那接近腐朽的複雜味道罷了,哪裡比的上現在的清爽空氣?

若溪見沈清辰的漫不經心,知道她並無多少思念平城的意思,有些遺憾,又有些放鬆,便端了一碗藕粉桂花羹過來,“小姐吃些點心?藕粉是本地特產的藕粉,桂花就是咱院子後面的桂花樹,這是我親手做的,也不曉得小姐願意不願意吃?”

梧桐縣,以多梧桐著稱,老人總言多梧桐之地必能引鳳凰,不過鳳凰倒從來也沒見過,倒是因為地位偏南,多水多河南邊又有一個大湖泊,產的白蓮藕也是一個郡都有名的,成了當地的支柱產業。

細膩的藕粉羹從喉嚨滑入,口感潤滑甜蜜帶着淡淡的桂花香氣,也是有些餓了,她把一小碗點心全吃了,讓若溪十分欣喜。

“怎麼樣?好吃嗎?”她學了小半個月了還是只能做些簡單的羹湯,倒是雲素小丫頭跟着李氏學的非常快,能擀十幾種麵條,包好幾種花樣的餃子餛飩,做十幾種點心了,刀工也不錯,做菜也能給李氏打下手了。

“味道不錯。”沈清辰放下碗,笑道,“別都在我面前打轉,東西收拾好了沒?我明日要出門的看地的。”

“不需小姐說,早就收拾好了,車也雇好了。”李氏笑道,“各色點心食物我都包好了,明天上籠蒸好了,放在食盒裡就成了。

“準備好了就成。”沈清辰把琵琶遞給若溪,笑道,“都散了吧,明日都跟着去,出去逛逛。”

除了近身伺候的兩個精細媳婦,粗使丫環都歡呼了一聲,高高興興回去了,除了包吃住,沈清辰每月都給她們發些月錢,正好趁着能上街,好買些大小東西。

沈清辰要看的地就是那張薄紗地圖上的寶庫所在地,之前使人去縣衙問了,說是無主荒地,又靠着湖,那一邊是山坡丘陵,不好種,她給縣裡管田地的官吏送了五十兩銀子,縣令送了一百兩銀子,額外給縣令夫人送了一對金鐲子,便用一千二百兩銀子買了足足三十頃地,一畝地還不足一兩銀子,實在是極便宜了。

她尋思着過去看看,那裡到底有何古怪,剛拿到地契沒多久就定下日期過去看看,本也不遠,不過離縣城有十幾里路,別說做馬車,就是走着去不過一個時辰多些就到了。

也是心裡有事,隔日一早,天剛亮沒多久就醒了,若溪雖然識文斷字,口舌伶俐,但是一向也不近身伺候,倒不如那兩個擅長針線的媳婦更伶俐,因此現在都是那兩個伺候沈清辰梳頭髮。

先進來的是有些胖的叫藤蘿的,端着一個木盆放到盆架子上,笑道,“小姐可是起來,還是再睡會兒。要是現在起來,我就往倒熱水方便您洗臉了。”

“現在就起。”沈清辰攏了攏如墨般及臀長發,隨手用一根銀藍色的絲帶紮起來,眼神尚有些朦朧,不過已經穿好了衣服,下了床,藤蘿拿過一邊掛着的白毛巾,幫沈清辰挽了袖子,掩好胸口,才讓開地方,讓沈清辰躬身洗臉。

古代的香胰子都是標準的手工皂,絕對沒什麼固化劑的,又加了不少香料藥物,很有美膚的作用,那些面脂花水也都是太醫配出來的好東西,到了古代才知道,古代人護膚絕對比現代人還精細,那些穿越古代開了很多化妝品店得都是胡扯,就是脂粉也有些花粉米粉做的,並不都是含汞的東西。

何況除了特殊場合,沈清辰不化妝,向來素顏,倒也省了塗脂抹粉的功夫,洗了臉,用了絲瓜水,然後塗了些面脂,便讓藤蘿梳頭髮,藤蘿雖然看着臃腫了些,但還真是心靈手巧,不僅有好女工,梳頭髮也是一絕,梳的髮髻,讓沈清辰都讚嘆不已。

梳了一個雙環飛燕髻,用銀梳子把腦後散亂頭髮攏好,又帶了一支珠花,沈清辰頭髮又黑又密,雖然已經梳了髮髻,後面的頭髮還是很厚,藤蘿拿了一條墜珠子的紅色絲線系好,又打了個蝴蝶結,白亮的珍珠,烏黑的頭髮,紅色的絲帶,帶出幾分俏麗來。

“小姐真是漂亮。”藤蘿讚歎的道,“以前那揚州郡守的女兒說是揚州第一美人,精緻是精緻了,也沒有小姐的氣度呢。”

沈清辰笑笑沒答話,說起自己這張臉,怕是早晚會惹些麻煩呢,易容這種事,幾天也就罷了,也沒有常年易容的不是?

藤蘿伺候過兩三個主家了,其中不乏難纏的,那揚州郡守家尤為其最,她早學就乖覺了,當即知道沈清辰不耐煩恭維,也就不說話了,安靜的伺候着。

沈清辰穿戴好了,略用了些早膳,便吩咐諸人關緊了大門,上了馬車,一路朝縣城南門去了。

大概快午膳時候,有一青布馬車停在門口,一穿着白衣的年輕人看了看緊鎖的大門,皺了皺眉頭,還是叩響了大門,卻無人應。

旁邊一家出來採買剛回來的丫環看着這個還算俊秀的公子,不由多看了兩眼,插了句嘴,“公子別費工夫了,我聽小菊說她們家小姐今天要出門去看新買的田地,怕是要到下午還不一定回來呢。”

“連地都買了?”那青年微微一笑,才道,“姑娘你知道她家小姐買的地在哪裡嗎?”

也不是沒見過比這位公子更俊秀的,可是為什麼這位公子一笑,她竟然有種不能承受的感覺?微微紅了臉,她道,“聽說是在城郊南邊湖邊都是丘陵荒地,也不曉得這位小姐買了做什麼。”

“城南啊。”他低低念了一遍,又笑着回到馬車上。

“公子,我們是趕路,還是等等?”宋方小聲的探問道。

“去城南。”寧遠之閉目養神,心思卻有種說不出複雜,宛如一幅畫,以思念為底色,卻又點綴了些別的情緒,期盼,興奮,不安,甚至微怒。

“可是行程本來就很緊了。”繞到這個小小的縣城,本來就已經耽誤了行程。

“我只是想見她一面。”無論如何,想再見她一面,或許,只是最後一面了。

宋方看到自家公子臉上隱隱的哀色,終於還是把那些勸阻話咽了回去,在心裡深深的嘆了口氣,讓人趕着馬車去南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