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採薇嘆息，隔着十一樓的明窗，陽光宛如洒洒金沙，柔美異常，她卻只感覺到透骨的寒冷。
“要是天堂七號那麼容易被人察覺，它也就不可怕了。”
一時間，房間里安靜的要命。
只有陸荷怒瞪着這兩個不請自來的人，不過，有薛穆在，她也沒有做出什麼不合適的舉動。
路採薇不知不覺間像以前一樣，於米黃色的布藝沙發上落座，蜷縮起修長的腿，托着粉嫩腮沉思。
薛穆不由露出一抹微笑。他和路採薇交往已久，雖然發乎情止乎禮，可只要有閑暇，兩個人就喜歡窩在沙發上看教學錄像。
有時候，他總覺得自己和薇薇已經成為一體，骨肉相融，血脈相連，如果割去，就像是割掉了生命的一部分，他就不再是現在這個薛穆，而必然要變成一個陌生人。
此時此刻，再次見到路採薇熟悉的形貌，薛穆心裡頭無可掩飾的空洞，終於被熟悉的感覺填滿。
不過，採薇鬧脾氣的模樣也很可愛。
歐陽嵐已經撥通電話，這才拭去額頭上的汗水，鬆了口氣。
不一會兒，直升機的轟鳴聲就震得整個樓層都晃了一晃，外面嘈雜聲四起，路採薇推開窗戶看了看，皺眉道：“上頂層。”
直升機自然是夠快，可也未免太引人注目。
歐陽嵐豎起衣領護住臉，又給路採薇找了一個帽子戴上，然後一個盯一個，盯着薛穆和陸荷往外走。
陸荷已經嚇得腿軟，還是路採薇半抱半扶地把她退出屋子。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你們是什麼人！”
不得不說，忽然出現的直升機實在是嚇了她一大跳，她從小到大，除了在電視里，還真沒見過類似的場面。
薛穆到還好，國內也有直升機用於救援，雖然數量實在不多，他作為醫生，也免不了要和這些打交道，到沒怎麼驚訝。
可登上樓頂，看到那架直升機，薛穆也無語——竟然是一架武裝直升機，上面下來一群穿着防護服的人，和歐陽嵐說了幾句，就沖入他的房間，不一會兒，這些人就像捧着炸彈一般，捧着個金屬箱子登機。
陸荷和薛穆，幾乎算是被強制性地弄上了飛機，幸好路採薇也在，他這個一向冷靜自若的心臟內科醫生，才不曾失態。
“好久不見，嬌嬌女。”
駕駛員也是一身作訓服，臉上塗得亂七八糟，一扭頭一開口，就露出一嘴閃亮的牙齒。
薛穆看了，忍不住懷疑他隔三差五地給牙做美白。
路採薇卻是理都不理。當年她初做阿白助理的時候，很是得瑟了一陣子，豪車豪宅也就罷了，身上掛着的金銀珠寶，隨便拿出去賣幾樣就能讓她身價千萬，那實在是一段再肆意不過的人生。
就是太短暫。
路採薇嘆了口氣，到了現在，她也依舊懷念那些日子，縱然明知道那樣的生活，其實頹廢不可取，沒有任何價值。
“阿山，給我說說戴卓。”聯盟的人里，她最熟悉的只有阿山、阿白，剩下的便是見面，也來去匆匆，到只是認得而已，至於神出鬼沒的鬼手醫生戴卓，她更是久聞大名，未睹其容。
歐陽嵐苦笑：“也罷。”
他想了想，總覺得千言萬語，難以言說。
“……那傢伙是個瘋子，不把別人的命當一回事，也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最喜歡的遊戲就是玩弄人心，追求刺激。”
“他智商極高，資質絕佳，在聯盟他除了大長老之外最強的人，我和阿白聯手也許能勝他一招半式，若是只有一個，絕對會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
路採薇啞然：“照你這麼說，他會加入聯盟豈不是很奇怪？”
“我也奇怪。”歐陽嵐搖頭，“是阿白把他帶回來的，阿白了解他，當初要他加入聯盟的時候，就令他發下誓言，要大家守望相助。”
“據我所知，戴卓不信鬼神，不信任何人，也從不遵守任何誓言。”路採薇記得，聯盟里的人要是賭咒發誓，說的都是——‘我又不是戴卓，我發誓還不行？’
尤其可見，那位鬼手醫生着實沒什麼信譽。
歐陽嵐也笑了，搖頭：“他的確從不遵守誓言，但是，對阿白的誓言例外，一生之中，戴卓唯一做到的，就是答應了阿白的事。要不然，他隨便給我們下點兒絆子，現在就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我完全不懷疑，如果那個人覺得好玩，輕輕鬆鬆就能手不沾血地毀滅一個城市。”
路採薇打了個哆嗦。
歐陽嵐順手拍了拍採薇的頭，苦笑道：“好在他雖然是個瘋子，卻是個有潔癖的瘋子，原則很多，規矩也多，例如每一次搞破壞，他都不肯弄髒自己的手，比如說這個天堂七號，自從被列為禁藥，他就當真一瓶都沒自己製造過，最多會很簡單地勾起別人對這種葯的興趣，然後輕巧地把透露一點兒藥方。”
聽歐陽嵐這般說，路採薇更覺得頭痛。
不弄髒自己的手，就永遠沒有抓住他的證據，偏偏那又不是個隨隨便便就能讓人揉圓捏扁的人。
歐陽嵐嘆了口氣，見她被嚇得臉色發白，苦笑道：“你也別擔心，你是晚輩，他做長輩的，應該不至於找你麻煩。”
薛穆聽得雲山霧繞，陸荷垂着頭，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飛了大約還不到五分鐘，直升機便落下，薛穆隔着窗戶望去，見是一個停機坪，周圍還有幾架直升機，在不遠處還有救護車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護士。
原來是醫院？
的確是醫院，還是海市赫赫有名的四九醫院，六年前才建起來，卻已經是國內最好的醫院之一，尤其是神外，更是享譽國際。
下了飛機，路採薇轉頭給薛穆整理了一下衣服，笑道：“別擔心，很快就好。”
薛穆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就覺得眼前一黑，只聽見陸荷的低聲驚呼，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路採薇和歐陽嵐目送他們兩個被送去檢查，心裡也不免七上八下的。
生命七號那種東西，實在不該存在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