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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手聯彈,在現代實在常見,在古代卻是極少的,縱然有人湊在一處,也無非是雙琴或是雙樂相合,極少有人能一張琴而兩人齊彈。但極少並不是沒有,也有伉儷愛侶共彈一曲,一引一合;有心意相通之人,默契共曲,奏的酣暢淋漓,只是這需要兩人的默契,而這份默契豈又能是一朝一夕?

蘇柔兒說出想法,驚的圍觀之人驚訝不已,知道的,是知這有多刁難,不知道的,想到一男一女如此近身而彈,是幾多失禮?

蘇柔兒站在那裡不去理會周圍的嘈雜,只瞧着他:“敢嗎?”

葉青城笑的嘴角彎彎:“沒什麼不敢,只是彈什麼曲子?是不是雲水禪心,這個你我都熟!”

蘇柔兒搖搖頭:“我與你是比琴,若彈那曲子,何來的比?”她說著起身走到了琴台後跪坐,看向葉青城。

她跪的是正中,並非偏一側,葉青城沖她笑了笑,快步過去在她身後一坐一斜,雙手按放在琴弦上,全然將她圍住,好似摟在懷中一般。

周圍發出嘖嘖音聲,有咋舌的,有驚嘆的,也有偷笑不齒與臉紅的。

盈袖張大了嘴,先前的得意全然消失,她看着如此親昵姿態的兩人,不知自己該說什麼,而蘇柔兒也抬了雙手放在了琴弦上,輕啟了唇:“梅花三弄,如何?”

“好!”他應了,抬了手,蘇柔兒一撥琴弦,悠揚的曲調而出,輕撥弦,如花瓣靜放,他抬手滑指掃過,似有雪粒落下,她的指下梅花輕顫依然笑傲於寒色。

滑指送雪撲簌,他似雪片欲聞花香,她卻勾指俯身去了高音處,纖指輕勾,細細的高音輕簌簌的出,好似月光投下銀輝,將梅獨照,梅又獨語,似向月傾訴,音如此的輕,拔尖入了月,又似輕舞煙霞,又似暗香浮動,與雪中她自香來她自幽,冰清玉潔的雪兒也只能低頭瞧着她高傲獨舞。

他的唇角翹起,指去了低音處,他勾指送音,將月的高潔掩蓋,送上朵朵雲彩,此刻花兒再艷,也和雪映在一處,紅映白,白襯紅,美艷欲滴不可方物,她這朵梅花仿若被圍,逃不掉也離不開……

她笑着高音配合幾下,一瞬滑指後,她在中高處撥撓,他停了手,聽她語訴,似說著躊躇,似說著還羞,他笑了笑,略低一音配合,好似綠枝搖曳,好似傲語寒冬,她聽得也勾了唇,指下一分,與他音調契合而奏,高一度低一度的音里,梅花與雪共舞,似在雲中搖曳,似在煙中妖嬈。

幽幽中音似鍾,她勾指輕撓,花枝亂顫中的嬌顏,似是面對風雪也要高昂了頭,他笑着為她送去悠揚之調,陪她重音點點,好似一位知梅的人立於枝下瞧着它,陪它一同抵禦風寒。

風卷寒潮來,猶如江面起浪,層疊摧殘,不留痕。

她曲調清明,訴說著自己的堅持,她要撐住這一切!

他勾了一個音,似是風浪消散。

她翻手去了高音處,再度傾訴,說著自己的傲,自己的幽,還有自己的香。

他歪着腦袋笑忘着她,在她最後一個高音時,他勾指一音,告訴她,無論如何,我都會凝望着你這隻梅,陪着你……

她看向他,雙眼裡有一絲的惑,他看着她,雙眼裡有一絲的情……

“好曲!”琴師第一個叫了好,圍觀的人里也有不少鼓了掌,不管懂不懂音樂,它都是悄悄的潤了心田,所以掌聲漸漸雷動,她和他也在彼此的對望里驚醒過來。

她立刻低頭想要起身,但他在身後,便只能跪等。

他卻痴傻傻的望着她,直到她蹙着眉的瞪了他一眼,他才醒悟的趕緊退開起身,與她雙雙站立於台。

“好一首梅花三弄,弄月弄雲弄了江!”琴師激動的搓手:“這一曲實在太美,我回去以後一定要這樣譜出雙曲來!”

杜掌柜上了前:“大人再是高興,也還是要分出勝負啊!”

琴師再一次糾結起來,不過葉青城自己卻開了口:“梅花高潔香自在,三弄傲雪客已來,她,贏了!”

琴師愣了下,立刻說起了客套話,反正是隨了葉二少的意思,又大力的贊他的好,也算顧全了場面。

蘇柔兒笑而不語,待杜大掌柜捧了琴於她時,她小心的接了,眼卻掃了葉二少一眼:“多謝葉二少的成全!”

葉青城蹙了眉:“柔兒,你怎麼還叫我葉二少啊,說過了的,叫我青城,你忘了,我是你的傾國傾城啊!”

蘇柔兒淺笑了下,將琴抱於他看:“謝謝你,我才得了這琴,這可真是把好琴呢!”

葉青城看了眼琴,一臉的喜愛之色:“這可是南朝的‘焦玉’,價值連城呢!柔兒,能不能……”

蘇柔兒笑了下,把琴遞交了過去:“價值連城之物,我可受不起也保養不得,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如就寄在你處。”

葉青城一臉的喜色:“好啊好啊!”說著接了琴:“那你空了就去我府上,或者我帶出來給你彈啊!”

蘇柔兒笑嘻嘻的點點頭,對着他一個福身就下了台,從人群里往外擠了。

“唉,柔兒,你等等我啊!”葉青城抱着琴也下了台,追了兩步有琴難行,只得大聲叫了裴澤,待他到了近前,把琴丟給他,人就要繼續追蘇柔兒,只是蘇柔兒人卻已經擠得沒了影兒。

人群里盈袖一雙眼泛紅,雙手扯了衣襟,咬着牙低語:“柔兒?柔兒?好一個柔兒,你就是個白眼狼!”

“楊小姐,你……”葉青池還要說什麼,盈袖卻猛然轉身瞪了他一眼:“讓開!”

“啊?”葉青池瞧着盈袖的紅眼圈有些詫異,這反應就慢了點,盈袖心中不快抬腳踩了葉青池一腳,而後在他抱腳而跳的時候,忿忿的跑了。葉青池又只能急忙的追了過去……

圍觀的人們四散,杜大掌柜邀請了琴師入行休息。逃離人群翻牆入行的蘇柔兒迅速的往屋裡沖,匆匆換過衣裳蒙了麵皮出來,就先去行里同琴師見了一面,感謝他的大駕光臨又遞送了封好的紅包,而後匆匆的退了出去,跳上了備好的馬車,即刻就往南山腳下奔,她知道葉青海還在那裡等他。

“人呢?怎麼就沒了?”葉青城在街頭轉了兩圈,繼而衝著裴澤撇了嘴:“柔兒人呢?”

裴澤小心的咽下了口水:“爺,我剛顧着琴了,沒注意……”

“琴是死的,人是活得啊,笨蛋!”葉青城說著低了頭嘆氣的往回走,裴澤站了站還是追了過去:“爺,不過是個先生,您至於……”

葉青城扭了頭看他一眼,神色暗了一分:“做朋友都不成嗎?”

裴澤低了頭,不再言語。

葉青城看了看他手中的琴,忽而就身子一矮的蹲去了地上驚得裴澤立刻也蹲了下去:“爺?您怎麼了?”

葉青城伸手捂着胸口,一臉的痛色,裴澤的臉都白了,張手就要丟琴來抱他,他卻開了口:“這裡,很想有人陪。”

裴澤愣了下,一臉的忠誠:“爺,屬下會一直陪着您的!”

葉青城眨眨眼:“不要,你好醜的!”說完起身哼着曲調晃着腦袋走了,留下裴澤愣了愣嘀咕到:“我丑嗎?”/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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