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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太原奮戰的劉武周得知宋金剛敗了,李世民收服了河東,收降了尉遲敬德,而突利可汗也已經撤軍,知道大勢已去,不想被李世民痛扁,想來自己只有一條路可走——撒丫子跑吧!於是帶著手下人,也投奔突厥去了。後來,劉武周和宋金剛想回馬邑東山再起,偷偷從突厥跑了出來,被突利派人抓回去殺了,因為突厥已與大唐重修舊好。
這場戰爭,李世民不但收復了太原,連劉武周據有的三十多個縣也盡歸大唐所有,唐軍上下一片歡騰,世民也開始準備班師回朝。
當戰爭的硝煙已離去,子軒急忙找到李世民,她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問,“二殿下,李進呢?他的傷好了吧?”
世民面色一沉,“我帶你去見他。”
子軒跟著世民來到一個帳前,世民掀開帳簾,子軒跟了進去,只見帳中放了一口棺材,帳中佈置成簡易的靈堂。
子軒心裡咯噔一下,卻本能地不願相信,“二殿下,我要見我哥哥,你帶我到這裡來幹什麼?”
世民摟住她顫抖的身軀,“子軒,他傷得太重,我找了最好的大夫也沒用,抬回大營三天後,他便去了。”
心頭殘存的一點希望徹底消失,子軒覺得自己如墜冰窖,從頭涼到腳,她丟開世民,撲到棺前,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冰涼的棺材。哥哥,他圓圓的臉,胖胖的身材總是讓她感到溫暖,再也見不到了嗎?哥哥寂寞地躺在冰涼的棺材裡,將來還要被埋進厚厚的土裡,她再也見不到哥哥了!這全都是因為她。哥哥是為了救她才死的!子軒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右手痙攣地抓著前胸,痛得不能呼吸。
“哥——”子軒痛哭失聲,霎時淚流滿面。
世民蹲下來緊緊地抱住她,“子軒,別這樣,人死不能復生。”
子軒痛哭著拍打著世民的前胸。“為什麼?為什麼死的不是我?你讓我怎麼跟嫂子交待?”
“子軒!子軒!李進臨死前說他不後悔。他是為了他的親人才死的!”一滴熱淚滑過世民英俊的面頰,“秋實,她會明白的!”
子軒覺得心都被掏空了。“我不要他死!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和他結拜了……”
“子軒,這不是你的錯,不怪你。不怪你……”世民喃喃地在子軒耳邊說,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直到子軒哭暈在他懷中。
唐軍興高采烈地班師,只有子軒鬱鬱寡歡,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鬢邊戴著一朵白花。坐在車裡搖搖晃晃地回憶著跟李進的過往。
他們對著月亮結拜,他說:“你在霍邑一戰騙了我,你明明答應我不會下山去戰場的。怎麼可以騙我?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就學會騙人,這可不行。你知不知道因為這事兒。大公子和二公子一人說了我一通?以後我是你哥哥,就要對你嚴加管教。”那晚的月亮真亮啊……
李進送她去學騎馬,說:“三小姐是女中豪傑,肯教你你就偷著樂吧。”
子軒一嘟嘴,“我幹嗎偷著樂,我就公開樂。”
天高雲淡,陽光灑向結了冰的大興城,亭臺樓榭都若水晶般玲瓏剔透,他們兄妹兩人咯吱咯吱地踩著厚厚的積雪一路前行……
得知建成和世民都喜歡他,李進絮絮叨叨地說:“我本來是覺得大公子喜歡你,你嫁給大公子也挺好的。可是如果二公子也喜歡你,那我覺得還是二公子好,雖說大公子將來會當太子,可是大少奶奶太愛嫉妒,必定容不下你,二少奶奶就不一樣了……哎,妹妹你別關門呀。”那時她真不該把他的關心拒之門外……
世民娶兩個妃子,她難過地喝醉了,李進給她做了醒酒湯,還數落她:“不能喝,還逞什麼能?”……
來古代的第一個除夕也是和哥哥一起過的,李進帶她去看“驅儺大隊”,秋實給她吃難吃的五辛盤,李進卻給了她甜甜的膠牙餳……
二徵薛舉時,世民病重,她不眠不休地照顧世民,李進說:“我替你一會兒還不行嗎?你總得吃飯。我知道你擔心二殿下,可我這不也是心疼你嘛!”
那時她卻不耐煩地說:“你很囉嗦你知不知道?快回去睡覺吧!”……
“還我妹妹!”李進卻死死抓住尋相的馬尾巴不放,衣服已被磨破,鮮血流了一地,在尋相的馬後托出一條紅線,任子軒痛苦地嘶喊著,“哥!放手!求求你放手!放手啊!”李進卻仍是不放,最後被馬後蹄踢飛了出去……
子軒一直以為自己是因為憐憫李進,才與他結拜,帶給他親情,原來一直是哥哥在身邊關心著她,照顧著她。哥哥!哥哥!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哥哥疼愛她了!
大軍班師已快到長安,這一晚剛剛安營紮寨就迎來了內史侍郎唐儉,他帶來了李淵的詔書,皇上對此戰大勝非常滿意,下令厚賞世民,並讓世民兼任益州道行臺尚書令。世民設宴接待唐儉,子軒本就心情不好,對世民說她要自己出去走走。
子軒一個人在大營裡漫步,她還記得上次是因為房玄齡來了,世民與他徹夜長談,子軒也是這樣一個人漫步,李進給她披上了披風,可是現在……
夕陽將天邊染成紅色,彷彿是子軒心中泣出的血,迷離的淚漫出她的雙眼,正值初夏,她的身上卻只有冰冷的寒意。
忽然,身上一暖,一件披風圍了上來,子軒轉頭一看,卻是李世勣。
“聽聞子軒姑娘結拜的哥哥去世了,還請姑娘節哀順變。”李世勣豪氣地說。
“多謝徐……啊,應該叫李將軍。”子軒行了一禮,想起他已被賜皇姓。
李世勣清淺一笑:“其實,姑娘也不必太傷心,雖然失去了個結拜的哥哥,不是還有一個親姐姐?”
子軒聽出他話裡有話,“是啊,聽姐姐說了,在瓦崗寨多虧您救了她,子軒還沒好好謝謝將軍。”
“這在下可不敢當,要知道出了狼窩她會又落虎口,當初還不如不救。”他的聲音如古井無波,眼裡卻隱露怨色。
子軒眼角帶著深深的憂傷,“將軍到了長安,可是見過姐姐,聽她說了什麼?”
“是見過了,子儀說秦王有了新歡才棄她於不顧。”李世勣盯著子軒,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子軒苦笑,“不用問姐姐說的那個新歡一定是我。”
“難道不是嗎?在介休,秦王與突利可汗那一戰難道不是為了姑娘?”李世勣不客氣地問。
子軒坦然地看著他,“將軍,實不相瞞,確實是這樣的,他們是為了我而戰。秦王對我有意,而我對秦王也並非無情,但這不能說明我是秦王的新歡,不是兩情相悅都能相守白頭,世事無常,又豈能盡如人意?”
李世勣不解地問:“姑娘的意思是說不會跟秦王在一起?”
“是不能。”子軒答道。
李世勣繼續問:“這是為何,以秦王的身份,想要跟誰在一起,還有不能的?”
子軒笑道:“秦王也不是無所不能。闢如,秦王也很想救姐姐,但卻救不了。我曾經因為此事而怪他、怨他,而且還請太子殿下幫忙救我姐姐,可太子卻被皇上罰跪,以太子之尊尚且不能為,又何況秦王呢?這天下,沒有一個人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包括皇帝,將軍你說是嗎?”
是的,她說得對。誠如她所說,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即便是皇帝。楊廣是個任性的皇帝,他不顧群臣反對,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任意妄為,不就把自己玩死了嗎?隋朝也因此兩代而亡!李世勣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如此玲瓏通透。
“那你是說秦王是想救子儀的?”李世勣放下敵意,誠心地問。
子軒點了點頭,“當然!自從姐姐丟了,他不知派了多少人去找。李元吉在晉陽瞞天過海強娶姐姐,當時在大興所有的人都不知情,等他知道時,已經晚了。皇上無論如何不能讓李元吉休了姐姐以損天家顏面,這正是太子也救不了的原因。”
這麼說一切都是天意弄人,並怪不得李世民?那子儀要怎麼辦?這件事李世勣要從長計議。
“我明白了。”李世勣茫然地轉身,默默地離開……
武德三年五月二十九日,世民率大軍回到長安,李淵親自率百官出城迎接,舉朝歡騰。武德殿裡大擺慶功宴,花團錦簇,奼紫嫣紅。君臣錦衣朱履,把酒臨風,一片歡笑……
而此時秦王府盡心閣中扎滿白綾,長明燈的火苗隨著夜風微微搖晃,映得秋實毫無血色的臉忽明忽暗,她如丟了魂一般木然地跪在地上,雙眼空洞、茫然地看著那個大大的“奠”字。
“嫂子,你別這樣,你罵我、打我吧!哥哥是為了我而死的!全都是因為我!”子軒早已泣不成聲,跪在秋實身邊抱著她。未完待續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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