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夏》 小凌夏

那天晚上放了學,韓逸便讓我一個人先回去看看韓憂,然後他自己走掉了。我看到他和任光奇一起走的。搓了搓手,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寂寥。

這條路上曾經曼延著我們幾個打打鬧鬧的嘻笑聲,還有小彬可愛活潑的笑音,有露露揪著韓憂耳朵說笑的聲音……如今一切都變了,小彬不見了,露露不來了……

我站在那裡,踩在鋪滿了樹葉的道路上,抬起頭來看著天空,灰灰的,已經多久沒見到太陽了?我把手機拿出來,對著灰暗的天空拍了一張照片,記得很久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忘了名字,只記得那裡面的主角似乎也喜歡看著天空拍照,拍的照片很美麗。怎麼我拍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天氣呢?

嘆口氣把手機塞進書包,然後繼續往家裡走去。

剛到家門口,手機便響了起來,我沒看號碼便接了起來,“喂?”

“小夏。是我,還記得嗎?路晴。”

“呃。怎麼會不記得呢。你還好嗎?”她是我在星城的好朋友。

“還好吧,聽說你上次回家了一次?”她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嗯。”我沒提去找過她的事,“你感冒了嗎?怎麼聲音有些怪?”

“別提了,這兩天把我給折騰死了,咽喉炎,這不天天背英語的關係嘛。”

我輕笑一下,“多喝點水。”

“你還好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嗯。挺想你。”

“有時間我去看你。”

“好。”想到過去的往往,眼淚忍不住要掉下來,“我等你。”

“怎麼了?哭了?”

“沒!”我搖搖頭,想著她看不到,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你現在高三了吧?會不會很累?”

“嗯,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天天晚上要到1、2點才睡覺。”

“你要多多休息,我還有事不聊了。再見。”

“好。”

我顫抖著掛斷電話,只覺得往事一幕幕回演,閉上眼睛,看看天空,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小夏回來了?小逸呢?”韓阿姨在客廳摘菜,韓叔叔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他有些事說晚點回來,阿姨,韓憂沒事了吧?”我邊說邊上二樓。

“看了醫生好多了,現在已經退燒了。”

我推開門,見他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窗外。

“韓憂!”我關上房門朝他走過去,“你沒事吧?”

“抱歉,小夏,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他頭也不回的對我說,我看了他一眼,“好吧,我先出去了。”

見他臉色蒼白,嘴唇乾裂,想說什麼但還是沉默的走了出去,我想,此刻他恐怕只有見到露露才會有情緒吧。

我走回自己房間,剛把書包放下,手機又不停振動起來,我坐在床上接起了電話:

“喂?”

“小夏,你快過來,韓逸和任光奇兩個瘋了一樣在打譚嵩呢,你快來幫幫忙啊——”露露的聲音焦急而又慌張的傳了過來。

我驚訝的從床上站起來,“你說什麼?”

“快來啊!”

“在哪裡?”我一邊說一邊打開門衝了出去,咚咚咚的下了樓,韓阿姨問我,“去哪裡啊?要吃飯了。”

“阿姨我有點事情,馬上回來。”說完便關上門掛斷電話,迪吧後面。

等我氣喘吁吁的趕到露露所說的那個地方時,戰爭已經停息了,譚嵩的臉上有紫一塊青一塊的痕跡,耳朵上還殘留有血跡。韓逸和任光奇的書包被拋在一邊,兩個人站在樹下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一幅冷凝的表情,見到我,露露哭著向我跑過來,“你們為什麼要這樣?難道我喜歡一個人有錯嗎?你們不要再來傷害他了,求求你們。”她上前來拉住我的袖子哭的眼淚鼻涕流成一團,我有些手足無措的扶著她。

“你不要哭了。”我能說的只有這一句。

韓逸走過來拉過我,“葉露露,你覺得你做得對嗎?”

她低著頭只顧著哭。

“算了。咱們回去吧。”我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後看了看不遠處手撐在地上的譚嵩,“露露,對不起。我想,你應該去看看韓憂。他為了你變成什麼樣子了。”然後我拉著韓逸和任光奇往回走。

聽到她在後面大聲的哭泣,我加快了走路的步伐,突然右手邊有人拉了我的手,“喂,小夏,你把我也拉走了。”

我停住,看著眼前的任光奇,尷尬的笑笑,放開他的手,“不好意思,忘了。”

“算了吧,你快跟他回去,天冷了。我也要回去了。再見。”他無奈的搖搖頭,然後轉身往回走。

我看著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在風的吹動中像一個流浪的孤單的人。鼻子有些酸酸的,我想到了小彬,不知他在這風的吹動中有沒有睡上暖暖的一覺?

“怎麼了?”韓逸的手又圈過來,暖意哄起,“最近老愛傷感。”

我抬頭看他,見他額頭上有血跡,不知是譚嵩的還是他的,“沒事。我們回家吧。韓憂好多了。”

他突然站在原地不動,我疑惑的回過頭來看著他。

“回家?”

“……”我沉默的低下頭。

他上前來拉著我的手放進他上衣的口袋裡,另一手圈住我往回走。

我所想不到的是,因為這一次韓逸和任光奇的舉動,會給我帶來一輩子的後悔。

韓憂好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上學放學,讀書寫字,回家了幫韓阿姨做做飯,偶爾陪韓叔叔下下棋,只是,他很少笑。

他轉了班級,轉到我們班,於是我們三個似乎很少再見到露露,偶爾放學見到她坐上一輛黑色炫酷的摩托車,車主就是譚嵩。

學校幾乎所有傾心於韓憂的女生都知道他和露露分手了,於是爭先恐後的在他面前賣弄風騷。任光奇總是搖了搖頭無奈的說,“紅顏禍水。”

我笑著把頭轉向窗外,已經很久沒看到放鴨子的人了。就像小彬一樣,就這樣消失了。

今天起床的時候,發現外面下起了雪,打開窗戶就有雪花紛紛揚揚的飄進來,伸手接住,卻又瞬間凝化。

我穿上了那又雪地靴,戴上帽子,反手套塞進書包裡,走下樓去,見韓逸正和韓叔叔說著什麼,見了我便停住了口。

“早上好。”

“快來吃早餐,現在天氣冷了,這飯菜很容易涼的。”韓阿姨拉我過來,幫我端上了一碗熱乎乎的粥。韓逸坐在我旁邊也跟著吃。我抬頭四處瞄瞄,“韓憂呢?”

“還沒下來。”

正吃了一半時,見韓憂揹著書包走下樓梯,頭髮還有些凌亂,“媽我不吃早餐了。”

我和韓逸也趕緊扒了兩口然後背起書包來跟阿姨和叔叔道再見。

出了門,我才發現下雪天不是很冷,比平常總是不斷颳風的天氣要好的多。韓逸還是把我的手放進他口袋。韓憂一個人走在前面。

來到學校,遠遠的我看到校門口有一個女生在那裡走來走去,似乎在等人一樣,見到我們,馬上定格在那裡。

是露露。她似乎瘦了很多,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對我們擠出點笑容,“我等你們很久了。”

韓憂看也不看她徑直進了學校,韓逸拉著我也從她身邊走過去,我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露出傷心的表情,頓時有些不忍,停下腳步,對韓逸說,“你先進去吧。”

他看了看我沒有說什麼走進了校門,我站在那裡,看到她朝我走過來,勉強一笑,“小夏,對不起!”

“有什麼對不起的?”

“我,我今天晚上想請你吃飯行嗎?”她拉著我的手輕聲問。

“為什麼?”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想要請我吃飯,是想要挽回這快要失去的友情嗎?

“我……就是想請你吃飯。你來吧,就是那家大排檔,吃火鍋。”她說完然後一溜煙跑進了校門,留我在門口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放了學,我沒有找韓逸一起去,自己獨自去了那家大排檔,走進去,就見她一個人坐在桌前,似乎在發呆,桌子上擺好了火鍋爐。

我坐過去,搓搓臉又搓搓手,“點菜了沒有?”

“沒有。”

我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大堆青菜然後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最後還點了兩瓶酒。

“小夏,我不喝酒,我是有話跟你說的。”她推開我遞過去的酒瓶,生硬的說道,“韓憂最近過的好嗎?”

我把酒放下,直直盯著她的眼睛,“你說呢?”雖然表面上沒有一點事,但是我想你應該是最瞭解他的人吧?

“請你幫我把這個交給他。”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很漂亮的天藍色封面,上面寫著“韓憂啟”。

我接過來放到書包裡,“有什麼話不方便說嗎?”

她搖搖頭,然後夾了菜到我碗裡,“小夏,你還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嗎?那時你還傻傻的坐在那裡,搬不動箱子,還是韓憂幫你提回來的呢。”

我輕笑一下,“嗯。”

“還有啊,你考試差一名的時候,你不知道韓憂在背後偷偷笑過你多少回了。呵呵。”她又夾了一塊豆腐遞給我。

我不記得她那晚說了多少話,我只知道我一個人喝酒,喝了四瓶啤酒,然後便醉的不醒人事。朦朦朧朧的趴在那裡嘴裡也不知亂七八糟的說了些什麼。

“露露啊,你知道韓憂現在已經變的連我們都不想認識了嗎?他表面上什麼事也沒有,但是你是跟他在一起最久的你最瞭解了,他心裡有多傷你不知道嗎?”

“你為什麼不去看看他呢?”

“他發燒的那天還喝了一晚上的酒呢……”

露露看著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語的小夏,眼淚掉落下來,“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那是一個很晚的晚上,包間裡一個女孩子趴在那裡迷迷糊糊的要睡著了,另一個跪在那裡不停的哭泣,像是風中無助的小孩兒。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自己床上,頭痛的不行,看看鬧鐘已經10點了,我慘叫一聲,趕緊下了床,揉揉凌亂的頭髮,進了洗手間。

剛穿好衣服,背起書包準備出去,電話便響了,我頭痛的接起來,“喂?”

“小夏,露露有沒有在你那裡?”是葉叔叔焦急的聲音。我心一跳,感覺有事情要發生了。

“沒有啊。怎麼了?”

“這孩子不見了,房間裡的東西也都帶走了,連身份證都帶走了,不知跑哪去了。”

我腦袋哄的一聲痛起來。叔叔,您沒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