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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祖是在申時正點開始,由老爺紀雲亭主持,帶着全家老小前往紀家祠堂。當然能進祠堂的只有紀家男丁,所有女眷只能在外間等候。

先是大爺念祭文,語聲朗朗,抑揚頓挫,外間都聽的一清二楚,那些古文晦澀難懂,錦書只能聽個大概,無非是向祖宗彙報紀家如今的成就,請祖宗繼續庇佑子孫等等言語。

接下來是上香、祭拜。外間的女眷按裡面傳出的口令行跪拜大禮。

禮成,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祭祖儀式就算完成了,只等男丁們出來大家一起回去。這時忽聽裡面傳來老爺紀雲亭一聲驚呼,大家剛放鬆的心猛的被提了起來。

須臾,陳管家躬着身子跑了出來,在老祖宗耳邊說了句話,老祖宗的臉色頓時煞白,拄了拐杖,巍巍顫顫的跟陳管家進了祠堂。

大家心裡明白一定是發生大事了,不然老祖宗不會不顧女子不得進祠堂的祖訓冒然進祠堂去。其中最焦慮的莫過於尹淑媛了,老夫人向她投來質問的目光,淑媛只能茫然以對,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前每個細節她都注意到了,不應該有問題的……

又過了良久,老爺扶着老祖宗出來,紀存儒,紀宣儀,紀莫非,還有紀子清跟在身後,大家的神色都是異常凝重。

老夫人上前怯怯地問紀雲亭:“老爺,怎麼了?”

紀雲亭悶悶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老祖宗拐杖一頓,沉聲道:“小孩都回去,其餘人等都去‘寧和堂’。”說著率先出了祠堂。

紀宣儀走到錦書身邊,輕道:“我們也走吧!”

“出了什麼事?”錦書不安地問。

紀宣儀蹙着眉頭道:“那香火,燃了寸許突然就滅了,點了三次都是如此,這可不是好兆頭。”

古人是最敬鬼神,尤其是祭祀這等大事,如有異常現象都會認為這是冥冥中上天有所暗示,香火燃到一半自動熄滅,便隱含了香火斷了的預意,這怎能叫人不恐慌?然而錦書受過現代教育,雖說不是無神論者,但還不至於迷信到相信祖宗顯靈一說,她想的更多的是香火為什麼會熄滅?會不會是有人藉機裝神弄鬼,給紀府籠上揮之不去的陰霾?

“夫君,妾身覺得問題出在那香火,如果香火沒有問題,是斷不會自動熄滅的,夫君應該把香火都拿出來好好查證查證。”錦書大膽地說自己的想法。

紀宣儀怔了怔,道:“你且等我一下。”旋即轉身回祠堂。

看紀宣儀跑回祠堂,紀莫非和尹淑媛也頓住腳步,一臉莫名地看着錦書。

片刻,紀宣儀就拿了兩包香火出來,一包是剛才用剩下的,一包還未拆封。四人湊在一處細看,紀莫非突然指着那香火道:“這香火問題,你們瞧,這香火的顏色分兩截,剛才在祠堂里,光線昏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這就是了,我看這香火被人動了手腳,下面這段是受了潮的,香火燃到這,自然會熄滅,若不是錦書提醒,我們差點就忽略了,畢竟那個預示太過震驚,把我們都弄的心神不寧了。”紀宣儀道。

“會不會不小心受潮了呢?”錦書問,希望不是人為的。

“不可能,我命人放在祠堂的香火一共十封都是用油布紙包好的,如果受潮那不可能只潮了一封。”尹淑媛道。

“正是,受潮的這封是一早就擺在桌案上的,我們自然不會另取,而這封是我從已拆的油紙里拿的,你看,這封的顏色就一致……”紀宣儀說道。

紀莫非恨道:“倘若真是這樣,那這人的心思未免太狠毒了。”

尹淑媛切齒道:“我知道這人是誰,一定是她背後搞的鬼。”

紀宣儀和紀莫非異口同聲問道:“是誰?”

尹淑媛一把拿過那些香火,義憤填膺道:“我這就去揭穿她。”

“哎!淑媛,你不要亂來,這事非同小可,咱們沒有證據不能隨便冤枉人的,要知道這可不是挨家法的事,那是要送到宗族去問罪的……”紀莫非趕忙攔住她。

尹淑媛推開他,篤定道:“你放心,我斷不會冤枉了她,這府里除了她不會有別人會做這種事,她就是要拆我的台,要叫我難堪……”

“弟妹說的是大嫂嗎?”錦書一語道破,定定地望着尹淑媛。

“這怎麼可能?”紀宣儀和紀莫非皆是不信。

“怎麼不可能?這是我當家以來做的第一件大事,她心裡一直對老夫人的安排耿耿於懷,而且自己這麼多年都生不齣兒子來,所以要來搞破壞,詛咒大家。”尹淑媛恨聲道。

“弟妹,且聽我一句話,這事不可能是大嫂做的,就算大嫂對老夫人的安排不滿,但還不至於生出這樣歹毒的心思來,若說她只想拆你的台,倒還說得過去,但這個人的居心顯然是要整個紀府陷入惶恐不安,倘若今日我們不發現其中玄機,有誰會把這件事件怪到弟妹頭上?可見這人並不是衝著弟妹去的,再說,大嫂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理,斷不會做這等不知輕重的事情……”錦書分析道。

“是啊!淑媛,你不要衝動,這件事不可能是大嫂做的,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了,大嫂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氣瘋了的。”紀莫非也勸道。

“或許,這人還有一個用心,一旦事敗,大家肯定會互相猜疑,到時候挑起家庭紛爭,那咱們紀家就真的是雞犬不寧了。”紀宣儀嘆道。

尹淑媛聞言,漸漸地平靜下來,仔細想想確實諸多疑點,定要說是大嫂做的,也缺乏證據,便不作聲了。

“走吧!祖母和父親一定心焦極了。”紀宣儀道。

所有的下人都惴惴不安的在外面候着,而“寧和堂”里的氣氛也快凝結成冰了,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神力不可違,那個不祥之兆讓每個人都懵了、慌了、怕了,心中沮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大家都在疑心,難道紀家真的有人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紀宣儀等四人一進門就被老爺紀雲亭呵斥:“你們四個怎麼回事?磨磨蹭蹭到現在才過來。”紀雲亭心裡鬱悶無處發泄,藉著由頭髮起火來。

四人趕緊跪下,紀宣儀道:“請父親大人息怒,孩兒和莫非剛才發現,那所謂香火斷了的不祥之兆,根本就是有人在故弄玄虛,父親大人請細看,這香火上面一寸是乾燥的,下面的都是受了潮的,所以香火點到此處就會自動熄滅。”說著將香火呈上。

紀雲亭心裡一震,接過細細看來,又讓紀存儒去點了再試試,果然香燃了一寸之後又滅了。方才相信宣儀所言非虛,讓大家起來說話。

祖母氣的渾身亂顫,拐杖篤地罵道:“咱們紀家這是招誰惹誰了,讓人下這樣陰狠的詛咒,查,一定要查出來,我倒要當面問問他,我紀家到底做了何等孽事,怎麼對不起他了,他要咒我斷子絕孫……”

徐氏聞言臉色慘白,紀雲亭怕老太太氣壞了,連忙安慰道:“母親且息怒,這事是一定要查的,不然,一想到府里有人包藏禍心意欲對紀家子嗣不利,就讓人寢食難安。”

“父親,查是要查,但是孩兒以為,此事不宜大張聲勢的查,這樣會弄得整個紀府人心惶惶,傳將出去,外人以訛傳訛,還道紀府做惡多端遭神譴了,不利紀家名聲。”紀莫非道。

紀雲亭沉吟片刻道:“莫非說的有理,今日之事只我們自己人知道,外頭是一個字也不能吐露,陳管家那裡也要封了口才是。”

眾人皆以為是。徐氏開口道:“咱們先別自己亂了陣腳,或許這些香火是存放不妥受了潮,而不是別人有心破壞。”又問淑媛:“這祭祀所需一應物品皆從你手中過,你怎沒發現這麼大的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