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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嘗君斗御殊看着面前神情自若的孟准,突然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情緒。 論身份,此人不過是那個興平君姜如一時性起收下的食客;論地位,此人在周國最高也不過升至下大夫之職;論權勢,此人更是從未執掌過權柄,更枉論一呼百諾的威勢了。 只是,面對這個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是有幾分猥瑣的年輕人,他始終有一種琢磨不透的感覺。 由此及彼,他對於那位中州王子也多了幾分好奇。 沒錯,夏侯遲遲未曾冊立世子,就是因為他這個夏國權臣總是態度曖昧,能夠看透關鍵而令孟准前來商榷大事,不得不說是一招妙棋。

“孟准,如今主上遲遲未下決斷,依你之見,本君應該即刻發動群臣上書請諫,還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他不待坐在對面的孟准回答,便突然仰頭大笑道,“本君是孟浪了,想你以舌辯成名,對於時局大勢並沒有過多心得。 罷了,你早已完成了你那主人的託付,本君這廟宇太小,不見得容得下你。 是去是留,你不妨自己拿主意。 ”他正欲起身離開,背後便傳來了一個沉靜的聲音。

“孟嘗君大人,您如何斷言我就真的不通天下大勢?”孟准並未站起,只是托着手中茶盞,神情專註得彷彿在凝視一件絕世珍玩,“當日我為孟家所斥,雖然興平君殿下勉為其難收留了我,但始終未曾十分重視,就連向周侯開口要人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至於派我來此地送信。 也不過是為了我當年在商國時的出色表現而已。 士為知己者死,可是也得是真正可以交託真心地貴人才行。 我已經為興平君殿下完成了那樁使命,此身早已自由,孟嘗君大人又何必苦苦相試?”

說完這些,他又在斗御殊面前把玩起那個茶盞的蓋子來,“我在周國就如同這杯中茶葉,不是細品看不出成色好壞。 若是深深品了又會引起孟家的家變,表現太佳又只會引人注目。 對我的將來前程並無裨益。 我當日早已和興平君殿下交換了條件,一旦離了本國替他辦完事情之後便可自主。 早聞孟嘗君大人招攬四方士子,禮賢下士的美名,想不到相疑至此,令人心寒。 ”他重重地將杯子往旁邊一擱,躬身深深一禮道,“既然無法上下相得。 那麼,孟准在此告辭!”

斗御殊愕然見其昂首遠去,半晌方才回過神來。 他見過的狂生一流並不在少數,但卻從未有孟准這樣的人,既表現出世家子弟地從容風度,又具有平民士子的謙卑和學識,誰曾想到,此人竟是如此決絕。 自己屢次相試之後,竟是提腳就走。 只是為了自己地聲名,就絕不能放走了他,想到這裡,斗御殊不由連聲喚道:“來人,攔住孟先生。 本君重重有賞!”

孟準的腳步雖快,卻及不上府中層層護衛的傳令,終於在大門前停住了腳步。 望着氣喘吁吁追出來的斗御殊,他的目光中掠過一絲笑意,轉瞬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孟准仰慕大人賢德,這才願在此地停留。 如今大人既已追來,但請賜示。 孟准究竟是去是留?”

斗御殊望着孟准精光閃爍的眸子。 終於迸出了幾個字:“本君決定了,從今往後。 你就留在此地吧!”出於對有才者的絕對尊重,他終於做出了這樣地決定,不管如何,孟準的身上都留着周國孟氏一族的血脈,僅憑這一點,他日就一定有可用之處。

話說三日前興平君府中那場祝融之災着實蹊蹺,可無論令尹府還是城衛府都沒有找出起火原因,就連練鈞如也在儀嘉蘇醒後放棄了一切追查,這讓不少人都感到萬分奇怪,尤其是樊欣遠。 奉了父命的他自然知道緘默的道理,因此平素除了和許凡彬處得好之外,其他兩人他是基本不搭話。 如此一來,練鈞如的這四位扈從便分作了兩伙人,許凡彬和樊欣遠一幫,而斗昌和馮聿銘一幫,彼此之間的防備竟是好似仇敵。

這一日,練鈞如令人通知了許凡彬和樊欣遠,自己卻只帶了嚴修一人,四人聯袂外出散心,借口則是一覽洛都風情。 不過,樊欣遠和練鈞如都是武藝尋常之人,四人之中具有戰力的只有兩個,萬一遭人襲擊便極為可慮。 樊欣遠和許凡彬並排而行,臉上滿是無窮無盡地疑惑。 好在練鈞如只是閑逛了一個時辰便找了一家酒肆歇息,四人正好佔了一張臨窗的桌子,一面小酌,一面聽着裡頭各色人物的閑聊。

興許這酒肆中的各色酒液相當昂貴的緣故,因此座上賓客並不算多,些許議論也不過都是私事,涉及國事大局的一個也沒有。練鈞如正聽得不耐煩,外頭便傳來一陣女子地說話聲。 須臾之間,一群身着藍衫的女子依次走入,個個的臉上都是冷若冰霜,卻都算得上美人,座中酒客都忍不住朝她們投去傾慕的目光。

雖然按照當時的規矩,女子也可毫無避忌地在外頭行走,但似這樣成群結隊的並不多見,因此練鈞如不由琢磨起這些女子的來歷。 然而,適才一直保持沉默的許凡彬突然站了起來,走至那為首的年輕女子面前含笑問道:“想不到會在此地遇見水姑娘,令師還好么?”

那女子驚愕地抬起頭來,待到看清許凡彬的模樣,立時便是一怔。 只聽她一聲呼喝之下,其餘眾女全都站了起來,齊齊整整地向許凡彬行禮道:“見過許師兄!”

“諸位師妹客氣了!”許凡彬忙不迭地還禮,寒暄了幾句之後,這才指着另一邊地練鈞如幾人道,“你們若是不嫌棄,可否到那一邊就座?他們都是我地同伴,今日正好一起出遊,誰想竟無巧不巧地遇見了你們。 ”

水清容本就是奉上命前來夏國,行前師尊的教導她絲毫不敢忘記,因此對許凡彬這個旭陽首徒自然師客氣萬分。 她看了看四個師妹,便點頭示意那夥計將桌子挪到練鈞如他們這一邊,方才施禮問安。 許凡彬見其他人豎著耳朵傾聽這邊動靜,不由把聲音額外放低了一些。 “殿下,她們是寒冰崖弟子,這位乃是靈霜長老地大弟子水清容,我也是當年遇見過她。 ”

練鈞如一聽寒冰崖三字便悚然動容,再聯想到傳聞中的敘述,連忙笑吟吟地和五女打了擱招呼。 “想不到今日有幸見到各位姑娘,果然名不虛傳。 ”他見只有水清容欠身答禮,又忍不住問道,“諸位遠來夏國,不知是否定下了居處?”

水清容早已從許凡彬對練鈞如的稱呼中明白了其人身份,因此只是略一思忖便搖頭答道:“我們今日方才抵達洛都,所以還沒來得及尋找落腳地。 不過,大家都是在外走動慣了的人,只要地方潔凈便可,想必以洛都之大,找一個合適我們居住的地方應該很容易。 ”她正在推測練鈞如的言下之意,便發覺酒肆的門口又出現了一個白衣身影,連忙凝神望去,頓時臉色大變。

只見來人一襲白衣,手中只是拿着一個長長的布卷,顯見是兵器一類。 然而,此時此刻,沒有人注意她的來歷,所有的人都被那一張清雅脫塵的臉吸引了過去,就連這些時日見慣美女的練鈞如也不例外,許凡彬和樊欣遠也露出了驚艷之色。 平日即便是見到炎姬陽明期或是名姬如笙這一類的絕世美人,練鈞如也能尋出些許形容詞,然而這一次,他只是沉淪在那不屬於人世間的風姿之中,只是獃獃地看着那無雙芳華。

自從那白衣女子踏入這酒肆的第一步開始,這原本嘈雜喧鬧的地方就突然變得無比寧靜,所有人都沉醉於斯人美貌,竟是連一聲咳嗽聲也不得耳聞。 白衣女子大概是沒想到眾人反應如此劇烈,待要回身退去又覺不妥,只得勉強發話道:“掌柜,給我來一碗素麵!”

這一聲仿若天綸之音的吩咐頓時將所有人都震醒了,掌柜和夥計自然忙不迭地去張羅,其他人則是仍舊暗自打量着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子。 水清容五女都是難得的美人,平日自負美貌鮮少兜搭男子,此時也不由生出自慚形穢之感,愣了許久方才勉強和許凡彬說起此行的目的。 練鈞如從旁傾聽,方才知道這些寒冰崖弟子乃是為了商侯而來,似乎,打退了西戎進攻的信昌君湯舜允已成了尾大不掉之局,因此寒冰崖尊主在得了商侯求懇之後,便派人來見夏侯,暗地裡估計還有其他圖謀。

白衣少女見聚在身上的目光少了一些,這才吁了一口氣,一掃四周環境後便揀了練鈞如一行旁邊的一處座位,輕輕揮袖撣了撣其上灰塵,便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不過片刻功夫,那夥計便端着一個托盤匆匆行來,上頭正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素麵,讓其他人詫異不已。 須知這酒肆之中向來只是沽酒賣肉,麵食一類則是乏人問津,所以難得備有。 豈料今日這最不願意賣這類飲食的掌柜突然轉了性子,那些靠牆而坐的酒客不由面面相覷。

ps:電腦病毒遲遲沒有殺乾淨,而且防火牆也老出問題,重裝系統搞的我焦頭爛額,今天就只能上傳一章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