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為天邊塗上一抹壯麗的紅，鳳凰樹下，少女托着香腮，獃獃地注視着石桌，眼瞼微垂，雙瞳無神。
院子外忽而傳來一陣腳步聲，少女驟然抬頭，瞬間恢復了神采：“凌楓！”
門口的中年女子面無表情的躬身說道：“小姐，該回去了！”
“哦……”好像瞬間熄滅的柴薪，少女的雙目又一次黯淡了下去。
程鈺起身，衝著廚房微微躬身，謙和有禮道：“阿姨，我回家了。”
說著便轉身走了。
廚房內正在忙碌的凌媽抬頭，看了一眼少女落寞而去的背影，便又低頭忙碌起來。
門口的中年女子待程鈺離開後，直起身望了廚房內的農家婦女一眼，神色有些陰沉。
凌媽似有所覺，再次抬頭時，門口卻空無一人。
少女耷拉着腦袋沉默着向家走去，路過海邊的時候，朝海邊的某塊礁石駐足望了片刻，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笑容漸漸變作愁思，望着遠處已被夜幕籠罩的海，呢喃道：“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身後的中年女子只是安靜的跟着，冷冷的看着，少女駐足時也曾朝那海邊的礁石遠遠的望了一眼，看到少女揚起的嘴角後，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回到家後，少女徑直往樓上走去。
客廳內，衣着華美的女子放下了手中精緻的瓷杯，蹙起了眉頭：“死丫頭，見到老媽招呼也不打一個！”
說著瞪了旁邊的丈夫一眼：“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一點教養也沒有！”
言出，對面拄着拐杖的老者立刻皺起了眉頭。
女子身旁，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立刻斥道：“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女子沉默了片刻，打量了丈夫一眼，眼眸微動，臉上卻立刻露出討喜的笑容，以手拍額頭：“哎呀！你看我這腦子，糊塗了！糊塗了！”
說著衝著對面拄拐的老者歉意道：“爸，兒媳婦真沒怪您的意思！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向心直口快，想到啥是啥……”
“夠了！”金絲眼鏡男大聲喝道：“閉上你的臭嘴！”
女子目光微轉，悻悻道：“得了，不說了！”
說著身子後仰，依在柔軟的靠背上，腦袋微微向後偏，淡淡問道：“劉姐，鈺兒今天又去那打漁的家了？”
身後，被稱作劉姐的中年女子上前兩步，點頭道：“是的，小姐又等了一天！”
“呵，難得！”女子露出一絲玩味的笑來：“看來我這閨女也長大了嘛！”
笑着，又望向丈夫身後的老者，問道：“吳伯，那小男生長的怎麼樣？帥不帥？”
吳伯看了看自家主人，見其沒有反應，便回應道：“見過一次，還算不錯！”
“那就是很帥了！”女子臉上的笑容更盛：“我就說嘛！我鍾秀紅的種，眼光哪會那麼差？”
吳伯沒有再回應，劉姐同樣沉默，程家父子也在靜靜的等着。
果然，女子笑完後，冷冷說道：“可光帥有啥用？能當飯吃嗎？”
廳內眾人依舊沒有回應，鍾秀紅於是又偏着腦袋對劉姐說道：“那小子
出海打漁了？”
劉姐淡淡點頭：“那農婦是這麼說的！”
“看鈺兒這麼痴情的樣子，不等到他回來是不會走的！”鍾秀紅笑着說道：“也好，那就讓她等着吧！”
“少年慕艾，這麼純粹的感情留着當個回憶也不錯！我也不是個絕情的人，自家女兒，我不疼誰疼？反正那小子也是要開學的，九月份前總要回來。劉姐，給家裡打個電話，讓他們到時候派一架飛機來，免得耽誤了鈺兒入學！”
“好的，小姐！”劉姐淡淡點頭。
“哦，對了！”鍾秀紅露出恍然狀，擺了擺手，笑着對大伙兒說道：“劉姐，等那家人回來後，記得上門去買幾斤海鮮，剛上岸的貨，比店裡賣的新鮮多了！多買些回來，給家裡嘗嘗鮮！要是行的話，就一塊兒買回來吧！畢竟是鈺兒同學，能幫襯的就幫襯點，價格上千萬不要小氣！記住沒？”
劉姐點頭，依舊淡淡道：“記住了！”
“哼！”對面的老人家終於忍受不住，拄着拐重重地敲了一下地板，繼而站起身來。
身後的老僕上前扶住。
“上樓！”老人家沉聲道。
對面的鐘秀紅趕忙站起身來，輕聲笑道：“爸，晚飯還沒吃呢！剛從羊城叫來的廚子，菜也早備齊了，再有片刻飯就好了！”
“老頭子清淡慣了，吃不下山珍海味！”老人家冷聲道。
“哦……對！對！對！”鍾秀紅連忙一臉歉意的說道：“是兒媳的錯！兒媳想的不周到！”
“劉姐，去跟那廚子說一聲！做好的菜倒了吧，重新再做一桌素齋來。記住了，一定要清淡些！做不好，砸了他們家招牌！”
“好的！”劉姐點頭，轉身出門了。
老人家冷眼看着，微微轉頭，將目光射向低頭坐着的兒子，淡漠開口：“仲方啊！”
“爸！”程仲方連忙齊聲，躬身道：“您說！”
老人家瞥了鍾秀紅一眼，冷冷地說道：“你當真是娶了個好媳婦啊！”
說完，便邁步走了。
“爹，我……”
鍾秀紅打斷了他，笑眯眯的對老人家躬身道：“兒媳我這都是本分事，真當不得爸這麼誇！”
面對老人家一去不回的背影，鍾秀紅關切道：“爸，記得下來吃飯啊！帶了幾瓶百年花雕，您可一定得下來嘗幾口啊！”
“你鬧夠了沒有？”程仲方大聲喝道。
鍾秀紅臉上依舊帶着笑，轉頭看了丈夫幾眼，淡淡道：“你也要喝酒嗎？”
……
岸上少女的等待，身處茫茫大海中的凌楓一無所知，完全沉浸在新鮮事物中的凌楓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記掛那隻見了兩面的少女。
“爸！你快來看！”正在海邊的水浪中揮灑汗水的凌楓大聲嚷道。
凌爸走了過來，問道：“出啥事了？一驚一乍的！”
“爸，我想……”
“有屁快放！”
“我想我可能練成鎮海訣第三層了！”
“你放狗屁！”
凌楓滿臉委屈的說道：“爸，咱能文明點不？”
“你……你……”本想再一次重申練功不能冒進，要腳踏實地之類的話語，但想到這些天兒子給自己帶來的震驚，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你給我演示一遍！”
凌楓將腦袋偏了偏，掏了掏耳朵，嘟囔道：“爸，說話能小點聲不？”
“閉嘴！動作快！”凌爸咬牙道。
“哦……”
說著，凌楓將右手手掌貼在海面上，閉上眼，感受着周遭海水的波動，右手輕輕拂動起來。
片刻後，凌楓輕輕一按水面，表層的海水只是盪起圈圈漣漪，清可見底的水面下方卻彷彿有透明的海獸在竄動一般，一條清晰的水流在水下迅速向前衝去！
“砰！”的一聲炸響，丈許遠的前方，水面轟然炸開，浪花濺起，足有三米多高！
“看吧！暗流涌動這招我已經做到氣發於外，三米遠三米高了！”凌楓得意洋洋的沖身後的父親說道。
凌爸獃獃的看着漫天的水花，水花飛濺，在陽光下散出一條七彩的虹橋。
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凌爸低頭，將目光轉回到凌楓身上，久久無言。
“爸，你怎麼了？”凌楓伸出手去，在凌爸眼前晃着，連聲喚道：“爸！爸！爸……”
凌爸忽而伸手雙手，猛地抓住凌楓雙肩，虎目圓瞪，一邊晃着，一邊不可思議地說道：“你……你真是我兒子嗎？”
凌楓心頭劇顫，嘴角抽搐，強自笑道：“呵……呵呵！爸，你說啥呢！我當然是你兒子了！”
凌爸死死地看了好久，方才仰天長笑道：“哈哈！哈哈哈！我兒子，他居然是個天才！武學天才啊！哈哈哈哈……”
凌楓這才猛地鬆了口氣，心中大汗：“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不對！”凌爸驟然收了笑聲，再次低頭看着凌楓。
“又怎麼了？”凌楓剛下去的小心臟陡然又提了起來。
只見凌爸打量着凌楓，自顧自地點頭，自顧自地說道：“我兒子讀書也好！不錯！不僅僅是武學奇才！應該是文武雙全，不，是文武超全的那種！哈哈哈哈……”
凌楓嘴角抽了抽，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足足笑了好幾分鐘，凌爸這才拉着凌楓的手將其帶出了齊腰深的海水，來到岸上沙灘後，這才正色道：“鎮海訣你已練到第三層了！爸是真沒想到你居然只花了不到一月就能精進到這種程度，想當年你爸我可是足足花了五年多的時間才做到！就是咱家祖輩中，能用這麼短的時間做到這點的，你也是破天荒的頭一個！”
“真的？”凌楓喜笑顏開道：“不是吧？原來我這麼厲害啊！”
凌爸鄭重點頭，回道：“兒子，你真是個天才！”
“唉……早知如此，當年不管你媽多反對我都該教你武功才是，要是那樣，如今你的成就只怕遠遠超過你爸我了！說不定，還能再次將鎮海訣練到第九層圓滿的境界，一圓咱們家上百年的夙願！唉！真是可惜！”
“爸，也不能這麼說嘛！所謂厚積薄發，我現在這麼快那是您打了十年的基礎，今後沒準就快不起來了，畢竟越到後面越難精進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