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冬公爵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骷髏系的亡靈。

不過他的身子骨可比那些脆弱不堪的亡靈硬上數百倍，在十二根肋骨所包圍的胸腔中，那裡有着一團不斷翻滾跳躍着的黑霧。無窮的惡魔氣息正是從他的胸腔中散發出來，帶着一股正宗的大惡魔氣息。

看起來像是犬齒類動物的頭顱上，一隊曲角從額前伸出蜿蜒到了腦後。他側着腦袋，看似纖弱的左手支撐着自己下巴，左手不住的在檀木製的太師椅上叩動着。他寬厚的肩膀上還停了十多隻漆黑的烏鴉，雙眼都同樣被血染紅了。它們直勾勾的看着斯塔，像是正在舉行着一場審判。

“具體來說，我是來監視你的。”烏鴉在哀冬公爵的指骨上跳躍着，不斷的扇動着自己的翅膀。“同時我也背負了魔王陛下的命令，撕開主位面和深淵位面之間的通道。”

“僅僅如此？”斯塔反問了一句。他討厭那些烏鴉，更討厭它們瞪着自己的時候。“那麼黑神領主也有着相同的任務？我真想不通，睿智的迪奧斯陛下為什麼會派四位大惡魔來分批來執行這項任務。難道他是無法信任身為人類的我和凱梅斯爾？”

“仇恨已經蒙蔽了陛下的雙眼，自從他恢復了身體之後就一直是這樣。”跳躍在指骨上的烏鴉突兀的盤旋起來，衝出了窗外。“身為能夠替陛下排憂解難的我們，應該完全遵循他的意志。不過令我想不通的是——我尊敬的血浴公爵，請原諒我的直白。您為什麼和教廷搭上了關係，要知道深淵和天界存在着永遠都無法解開的仇恨！難道您已經準備叛變了么？”

‘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情，哀冬公爵並不像他口中所說的那般是來協助我。很有可能是迪奧斯派來監視我，如果我一旦有什麼異動的話，這位大惡魔就會毫不留情的斬殺我吧！’斯塔的思緒在急速的轉動着，他迅速的分析着哀冬公爵話中所隱藏的含義。同時又不斷的推測着迪奧斯派來兩位大惡魔的緣故……如果僅僅只是監視和協助的話，一位大惡魔已經足以。

“不，並不如您所想象的那樣。”斯塔將目光移向了對方的胸腔內那一團跳躍着的黑霧上。同人類對話的時候，只需要盯着對方的眼睛就可以判斷出對方的喜怒哀樂。但是哀冬公爵的眼眶卻只有兩點深幽的紅色，所以斯塔只好轉而其次。

果真如此，就在斯塔話音剛落的時候。那團黑霧突兀的跳動了一下，頗顯得有些反常。斯塔猜想，他很可能對自己的話產生了興趣。

“那是什麼呢？”哀冬公爵問道。

“您能否告訴我迪奧斯陛下想來到主位面到底做什麼？難道僅僅只是報仇那麼簡單么？”斯塔並不急於回答，反倒是反問起對方。

“主位面擁有着數不盡的豐富資源，數不盡的生物……數不盡的靈魂。”哀冬公爵嘿嘿的笑着，將他那刺耳的聲音襯托的如同刮在骨頭上一樣。

“那您能不能告訴我，我們如果撕開了空間裂縫，進入到主位面最大的阻礙是誰？”斯塔見對方上鉤了，不由得心中一喜，悄悄的把圈套設了下來。

“當然龍族，那些高傲虛偽的傢伙。自稱為主位面的守護者，不過是一群令惡魔作嘔的大蜥蜴罷了。”哀冬公爵憤憤的說道。

“那麼還有呢？例如說人類？”

“人類……”哀冬公爵不由得沉凝起來，“如果說人類真正棘手的話那就只有教廷了，他們的光明魔法幾乎可以對所有的惡魔產生傷害。只有大惡魔才能夠豁免……所以我們從人類中挑選魔化的對象，通常都會從教廷中挑選。”

說到這裡，哀冬公爵不由得一滯。他看着斯塔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彷彿明白了什麼。他激動了拍了一下大腿，高聲的叫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斯塔眯起了眼睛。

“你想混入教廷，然後分化……”哀冬公爵說到這裡忽然閉住了嘴巴。因為他看見斯塔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這件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了，千萬不能夠泄露出去。帝都內神通廣大的人實在是太多……而聖域更是不計其數。”斯塔小聲的說道。“比如那位教皇就是如此。”

哀冬公爵胸腔內的黑霧跳動的越發激烈了。今天在教廷神廟內他不是沒有看見斯塔和教皇之間水火不容的勢頭，他也不是沒有聽見兩人之間針鋒相對的談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一切都能夠解釋的清楚了。

光明魔法對於惡魔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連迪奧斯甚至都為此覺得頭痛的地步。雖然大惡魔們的實力可以豁免光系魔法，但是畢竟是那些下位惡魔才作為馬前卒的。

哀冬公爵的心倏地一緊，他在想象着屆時惡魔大軍入侵的情況。到時候教廷神職人員全部倒戈……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情況。

斯塔笑盈盈的看着對方，這些事情他可是一個字也沒有說。但是他知道哀冬公爵此時此刻心裡的想法。因為越是聰明的生物，越喜歡自作聰明。斯塔只不過是順着對方的思維，就將對方心中真正的想法和願望給引了出來。這樣一來的話，迪奧斯布在自己身前的這隻眼睛可算是被自己給完全的拔掉了。

“而且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斯塔看着那團跳動的越發澎湃的黑霧，終究還是打斷了哀冬公爵的意淫。

“血浴公爵，您請說。有什麼麻煩儘管交代在我的身上，我想我應該能夠替你解決。”哀冬公爵將自己的肋骨敲得砰砰直響。

“我的身份已經被透露出去了……至少教皇他已經知道了我是惡魔。所以他七天後準備對我的入教進行洗禮……他是一位聖域，實力和你相差無幾。”斯塔皺着眉頭說道。“屆時他還會邀請帝都內所有的豪門貴族，五大公會，甚至連皇室都已經在邀請的行列之中。如果洗禮失敗，我的身份一旦敗露，那麼必然會引起人類的警覺。”

“自古以來，惡魔出現在哈斯坦大陸上的次數雖然不少，但都是極個別的惡魔。他們一眼就能夠被人類瞧出身份……如果他們要知道一個差點成為紅衣主教的人，真正的身份原來是一位惡魔的話，我想這比從前惡魔出現在大陸上每一個例子都要嚴重了很多！”斯塔接著說道。

“你是讓我殺了教皇么？”黑霧突然停止了翻騰。

“不，如果教皇突然倒斃的話，也會引起有心人的警覺。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凱梅斯爾……”斯塔說到這裡，猛然收住了話匣子。他眯起眼睛，餘光不斷的掃過哀冬公爵的胸膛。今晚幾乎說了一夜的話，費盡了一切的心思，而正題這才剛剛開始。

“凱梅斯爾，他…他怎麼了？或許你是說黑神領主？”

斯塔注意到，當哀冬公爵說出那兩個名字的時候，他胸腔內的黑霧突然跳動了一下。雖然極其隱蔽，但是仍然被敏銳的斯塔所給捕捉到了。看到這一幕的斯塔，不由得揚起了唇角。他原本以為自己還要多費一番功夫，但是現在看起來卻是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加的簡單。

“我和凱梅斯爾向來有着很深的過節，在迪奧斯陛下還沒有選中他的時候，他就對我百般刁難。好幾次險些置我於死地，要不是迪奧斯陛下的庇護，恐怕我早已經被他釘在了教廷的懲罰架上！”斯塔憤憤的說道，眼中故意流露出一股擔心、懼怕的眼神。

“這個混蛋，我早就說他不可信。”哀冬公爵憤憤不平的搭着腔。

“然後他被迪奧斯陛下選中之後，更是顯得肆無忌憚。他曾經在威瑟斯龐中，當著無數人的面稱呼我為‘血浴公爵’。你要知道，他這是想讓我在主位面沒有辦法待下去！而當時，更是有一位主教和數百位教廷騎士在場。”斯塔叫了起來，他狠狠的砸向了身旁的書桌。木質的書桌頓時哀鳴一聲，變成一灘木屑。

“然後呢？”哀冬公爵緊張的問道。

“我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殺了血刃男爵。這才讓聽到那句話的人，認為凱梅斯爾不過是想要誣陷我罷了。”斯塔裝作失態的樣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又坐回了椅子上。至於血刃男爵這件事情，與其被凱梅斯爾說出來，還不如讓自己提前說出來當做一面防禦的盾牌。

“難怪深淵裡一直沒有得到血刃男爵的消息了，原來是被你殺的。”說到這裡，哀冬公爵不由得看了一眼愧疚的斯塔，安慰的說道。“你做的沒有錯，在那個時候必須要隱藏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你的苦心就會全部付諸東流。這該死的凱梅斯爾，這該死的黑神領主！”

‘好！’斯塔幾乎在心中尖叫了起來，他終於套出了哀冬公爵心中的話！/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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