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瞳修罗》 笨两点的小傻

這一次他終於是沒法兒躲了……一劍,結結實實地刺進心口,幾乎從另一端捅出來。好像連尹承一自己也懵了一會兒,對他來說,方才時魔的身影在一瞬有過一次短暫的模糊,只不過很快又回來了,快到一般人的肉眼甚至無法察覺有什麼不對。誰也不會想到在這千分之一秒中時魔已經橫跨了數千年時光,兜兜轉轉在時空中畫了一個閉環的圈,最終不免又回到原地。

也算是因果報應,這一劍終究還是刺在他身上。

血如泉湧。滾燙的血液噴濺出來,有幾滴恰巧灑在尹承一臉上,驚得他右手一抖,反身想跑,竟是把劍刃連帶著拔了出來。

“滋滋滋滋……”

大面積失血的聲音讓人難免牙酸。

這道神秘的剪影終於不再像先前那麼靈動飄逸了……事實證明,捱了一劍後,時魔表現出來的種種與普通人類區別不大——先是肌肉顫慄,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沙地上。方才二人已經退到淺海邊,他這一跪更是激起大片紅白交加的水花,鮮血注入海水中,很快就像墨汁一樣暈開,光是這個場景就讓尹承一想起著名的驚悚電影《大白鯊》。

尹承一站在沙灘邊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右手不自覺地攥緊,把劍死死握在手中。

眼看著時魔一點一點倒在海水中,他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贏了。

就這樣贏了……?在正面衝突的情況下,贏過混沌基金會的首腦級人物?

寶劍上沾染著的血正在緩慢地滴落,一丁點痕跡都沒能留下。彷彿這把劍本身就是天外之物,由內到外散發著一股傲世之寒,不容許任何汙穢它的東西存在。殺完了人,血滴就像附著在器皿表面的油滴一般緩緩淌落,滲進沙地裡,劍身依舊一片雪白,和剛從天上下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嗡——!”

飛劍發出一聲獨特的顫音,短促有力,像是在宣告這場戰鬥的終結。也正是這一顫讓尹承一醒過來,看著血流不止、臥倒在地的時魔,心中感慨不已。

……

“什麼情況承一?”以朱伯特打頭,同伴們開始小心翼翼地靠過來,一邊用敬畏有加的眼光看向他,“你一劍就把他捅死了?”

“死應該是沒死,多少沾著點筋兒呢……”尹承一深深出了一口氣,大功告成後再來複盤,他只覺得險象環生,頓時心累得一塌糊塗,語氣中有股深深的疲憊,“星系級能力者也是分成挺多類的,並非各個都刀槍不入。只要找到他的弱點對症下藥,想要‘傷到他’依舊有操作餘地。”

說到一半,手中的寶劍忽然爆發出一陣強光,嗡嗡響了一陣,在眾人的目視之下自說自話地升上天空。到後來已經看不出劍刃的形狀,只是一道形似煙火的白光冉冉升起,一直飛到半當空,遁入雲層之中,彷彿化作一陣輕煙,銷匿於無形。

大家的動作也挺齊的,抬頭,低頭,目瞪口呆。

“這就沒啦?”凌如月眼巴巴地看著天空,好像在期待那把劍再度掉下來,讓她能好好把玩一番,“怎麼就飛走了呢?”

“外掛嘛……用久了會被封號的,偶爾用用就得了。”尹承一有氣無力地揮揮手,一屁股坐在沙地上,“要是這把劍一直留在我手上,不僅是基金會那邊,就連鶴院長都會安不下心——這不是我們現在能碰的力量。”

“所以,承一,這把劍到底是哪裡來的?”徐少陽有些狐疑地看著他,“一把能剋制星系級能力者的劍……你這個神仙系能力者是如何召喚出來呢?這也是你能力的一部分嗎?”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試金石6.0沒有驗出來呢?——這才是他想問但沒有直接問的問題。

“好啦,少陽,這些可以回去再慢慢說。”雲小白上前一步,看向倒地不起的時魔,不動聲色地把話題拐開去,“我們還沒有絕對安全,都說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放鬆警惕。”

“沒錯……”好不容易緩上一口氣的王承乾也表示了贊同,要說秘密,他方才那手大變虛天宮的含金量可不比尹承一小,“那傢伙還活著,我們還處在一座滿是海獸的城市裡。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他運送到鋼鐵長城那邊,同時趕緊恢復和那邊的聯繫,至少得讓鶴院長派幾個靠譜的人過來做交接工作。”

“這次落網的可是條大魚!”

徐少陽微微點頭,也算是認可了這種觀點。

“以他現在流血的速度,大概在三分鐘後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掛掉……我可以給他提供朱雀神力,勉強維持住他的生命。只要他一直處在瀕死狀態,我們一路上的搬運會方便很多。”

“這招成嗎?”凌如月有些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要用能力來治癒敵人?”

“一個活的大督導比死的更有價值。”徐少陽神色凝重,幾次握拳,似乎已經在暗中尋找朱雀神力的合適輸出額,“還不明白嗎,傻丫頭……剛才我們只求自保,當然是以殺掉他為第一目標,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承一用那把神奇的飛劍重傷他,讓他進入瀕死狀態。如果我們不管他,就這麼揹著他往回走,他死在半路上的可能性非常高。到時候我們就等於白忙活了。”

“相反,只要我輸出的神力恰到好處,完全可以吊住他的最後一口氣……而一旦到了鶴院長、付主任他們手裡,他想死還是想活可就不是他說了算了。我們說不定可以從他嘴裡問出海量情報,想想吧,一個大督導啊,他知道基金會多少秘密?說不定超警徵調中心和基金會的僵持階段也會因此迎來重大轉折呢!”

“哦……”被他這麼一說,凌如月也明白過來此舉背後的深意,“這波……不給記個軍功說不過去了吧。”————

“呵……”

“哈哈哈哈……”

時魔的聲音已經變得有氣無力,但絲毫不影響其嗤笑聲中蘊藏的不屑,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再度集中到他身上。

“你們這群傢伙……到底……都是些小孩,事都沒做完呢,就想著要論功行賞了嗎?”他嘗試了一下起身,只不過稍微動了一下,胸前的傷口噴出幾縷殷紅鮮血,迫使他只能躺在淺灘上,仰面朝天,彷彿一隻漲潮時擱淺在這裡的鯨魚。

“他說的不無道理。”徐少陽很快從擊敗對手的興奮中回過味來,“再怎麼說,他也是混沌基金會的首腦人物,掌握著基金會內部大量秘密,他們一定也考慮過這種‘首腦落入敵方手中’的情況,並且有著充足的後備措施。夜長夢多……還是趕緊將他押回基地比較現實。”

“也是……”尹承一計劃著,“既然如此,那我們分工合作吧,或者誰手上還有軍用傘兵繩?先把他的手捆起來,然後再……”

————

正值此關鍵時刻,異變陡生。

空中毫無徵兆地升起一道圓月,猩紅色,殘雲捲起,遮住了太陽。

“靠……”

尹承一的心情一下子又降到谷底,暗罵一聲,但是罵又解決不了問題,只好一骨碌從沙地上爬起來,準備應戰。其實他心裡是一百個不情願的……好不容易才把boss按倒,血槽和狀態都快見底了,結果扭頭出來一個同樣棘手的傢伙。如果這是款遊戲,他現在恨不得將設計師全家都問候一遍。

只可惜現實不是遊戲,這種對主人公不友好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無數根紅色的生命纖維融化成液態,又蒸發成氣態,形成一道赤紅色大霧,如城牆一般橫在沙灘上。氣態生命纖維具備著固態不具備的高包容性,將六人完全籠罩在其中——隨著他們的正常呼吸,由生命纖維變化而來的微粒在他們體內遊走一圈,順著呼吸道,最終和二氧化碳一起排出體外。於是他們的心率、乳酸分泌情況、腎上腺激素濃度、骨骼磨損程度,五感……一切盡收敵人眼中。

而他們對此尚且一無所知。

……

大霧分開,扎著小辮的年輕人彷彿是從海的另一端緩步走來,在離眾人十來米處的地方停下,只留下一個神秘莫測的剪影。

他先是不說話,站在海浪中,任由浪花輕輕拂過他的腳背,發出“嘩嘩”的響聲。

“自從‘上次’分開之後,真是好久沒見了呢……哥哥。”

南宮離的聲音從大霧中傳來,聽得人心中一顫,此情此景很難不讓人產生各種宗教上的聯想。

尤其是尹承一,牙都快咬碎了,望向大霧的眼神變得如烙鐵一般熾熱。

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這麼稱呼他。

“你想幹什麼?”他咬牙切齒地質問道。

“我勸你們還是冷靜一點,先前你們和我交過手,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經過一番大戰之後,我相信你們已經沒有再戰之力了。當然哥哥不算,他要是再狠狠心,大概能再和我打幾個回合,結果還是不會變。”

“……”

雖然不情願,但必須承認這傢伙說的是事實。

打不動了。

又不是超人,哪裡真能連軸轉的?

“放心,我沒打算和各位有什麼衝突。前提是……你們要配合我。”說出這話時,南宮離顯得十分輕鬆,“我今天的任務,便是來帶走這位不成器的同僚,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