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瞳修罗》 笨两点的小傻

“錚”

刀劍相撞,金鐵交加。

一股衝擊波以此為圓心綻開,向四面八方掃蕩,將好不容易聚集在地面上的塵埃再度捲起,形成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霧霾。

“真是不懂風情的小姑娘啊這種時候,兩邊都站好了,排兵列陣,一般來說都會互相撂兩句場面話的。這是慣例,你不能因為你沒文化就直接跳過去啊,”僵持不下,南宮離索性開始和她對話,以形成一種“我現在輕鬆得一塌糊塗”的印象。

由此可見,他將自己塑造為一個反派人物的手法在實戰中又上了一層樓

“呵呵,還場面話,我現在沒朝你吐口水就算好的了。”少女十分剽悍地怒斥道,“竟敢把我的馬仔打成這樣,我這個做老大的要是不替他們出頭,還說的過去嗎”

“原來如此”南宮離抬起左手,按在獵刀的刀背上,上半身保持傾斜,以這樣的姿勢發力下壓,試圖快速結束這場力量上的角逐,“你和他是這種關係嗎我記得一路上你們可沒少嗆火。”

“嗤”

儘管凌如月並不想在任何一種比拼上輸給對手,但沒辦法,形勢比人強,她的雙腿還是在不斷向後滑行,滿是煙塵的地面上留下兩道筆直的轍印,發出一陣極其刺耳的摩擦聲。

論單體力量,方才的南宮離和尹承一尚且分不出高下,虐虐她一個煉炁的菜鳥修士問題不大。

“弱智”凌如月冷聲笑道,“就算這樣,能欺負他們的也只有姑奶奶我”

言罷,凌如月雙腕一抖,近乎在半當中翻了個身,硬是將自己的神劍橫著拉了一段,從這種僵持狀態中解脫出來。寶劍和刀刃對著摩擦,發出堪比指甲蓋刮黑板一樣的聲音,足以讓人從生理上感到厭惡。好在南宮離和凌如月的意志力都超乎常人,硬是強行忍下來了,臉色都沒變一下。

“吱”

火星四濺。

南宮離被這招巧勁逼退兩步,不由怔了半晌,餘光一掃,卻見自己用生命纖維凝造出來的獵刀上已經有了一道淺淺的裂隙。如果往這個裂口裡面細看,就能發現其內部的微小生命纖維已經齊齊崩斷,留下一道不可修復的創口,且這個創口正在以一個非常緩慢的速度擴散出去,也許再過幾個小時,整把獵刀都會徹底破碎掉。

“竟然能有這種硬度”

“嘿,憨憨”凌如月中氣十足的挑釁聲從旁傳來,“你往哪兒看哪”

“刷”

正待回頭,一團閃爍不定的月光忽然從視野盡頭處刺過來,明光幾乎要把眼睛給刺瞎了。這一劍的角度刁鑽至極,看似是柔美溫婉,實則殺機暗藏。五感敏銳的南宮離甚至能聽到這把寶劍嗡嗡震顫的聲音,和蜜蜂振翅非常相似那是劍的語言。

記憶的匣子打開,在這千分之一秒內,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母親曾經在一次閒談時和他說過,只有傳世多年的上古靈劍才有可能被溫養出“神識”,用劍語來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從而與使用者做到心意相通、人劍合一。但在當下這個時代,能讀懂劍語的大師基本都銷聲匿跡了,畢竟現在是在道家的概念中算是半個末法時代,就連那些有神識的靈劍也紛紛選擇躲藏起來,以免被人類找到。

沒想到今時今日,自己竟然看到一把來自太古的靈劍

在一個十五歲小女孩的手上

“當”

短促有力的一聲。

舉刀,格擋。

幾縷黑色的頭髮從半空中飄過。

“”南宮離有些惱怒地嘖了一聲,轉格擋為反擊,將獵刀從斜下方劈去,順勢卸掉了神劍壓在上面的力量,向後跳開一大步,伸手摸了摸腦袋。果不其然,抓下來一把碎頭髮。

“哈哈,怎麼樣,這個空氣劉海很適合你吧”凌如月也不乘勝追擊,站在原地擺好駕駛,一邊哈哈大笑,從這個角度來說她也是蠻浪的,“我精心給你設計的哦,等會兒付我二十塊手工加工費。”

“”南宮離的眼神很快恢復了平靜,不驕不躁,也沒有被這個小小的挑釁攪亂心境,只是冷聲說道,“小姑娘,你那把劍在近戰方面可有些作弊之嫌呢。”

“怎麼個作弊法”她大大咧咧地喊道,“你自己擋不住就擋不住嘛,幹嘛說我作弊輸不起啊”

“有人用非常高明的手段隱藏了這把劍,人類用肉眼根本無法看穿這層月光,也不可能知道這把劍的長度、寬度。要想知道它的大體尺寸、重量和鋒利程度,只有通過不斷地拿武器來和你近身戰,一點一點去試。但你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來謀篇佈局,不是嗎”

“就比如剛才,我看不到你手中的劍具體多長,暫時算它和普通樣式的寶劍差不多,抬手格擋,卻沒有算準位置,讓你的寶劍有了可乘之機,削掉了我的頭髮。歸根到底,只是因為它比我想象中的要略長一些。”

“切,就這啊”凌如月不屑地撇撇嘴,“那我告訴你要不要啊”

南宮離做了個“洗耳恭聽”的手勢。

“一米來高,按劍柄放在地上算,比我大概要高一個頭。”她竟然真的把這些信息說了出來,“幾乎沒有厚度,鋒利得一塌糊塗,能夠輕易切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

“聽上去像是違背了一些最基礎的材料學定律。”他仔細端詳這團白月光,極力想象月光中的劍會是什麼模樣,竟然找到了幾分古典武俠的浪漫,“能把生命纖維切開的材料,密度一定大得嚇人你現在告訴我這種密度的東西被某種工藝手法做成了一把劍,一人來高,你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竟然還能揮動它,真是不可思議。”

“我說你這傢伙有完沒完,怎麼和木頭一樣,凡事都要問個為什麼”凌如月翻了個白眼,“可惜啊,你不是木頭,姑奶奶我沒心情來回答你。”

談笑之間,南宮離身形驟變,雙手舉刀,一步踏出,來了招有模有樣的力劈華山。這一刀是絲毫沒有保留,直接衝著天靈蓋去了他是想用力量上的絕對優勢來壓制對手。一刀落下,虎虎生風。

“哼”

凌如月十分不屑地笑笑,竟是不退反進,以滑步進了南宮離的劈斬範圍內。她從小苦練五禽戲,渾身的硬筋早已拉開,因此身體變得異常柔軟。這一滑步,右腿拉到一個幾乎要開橫叉的地步,身體重心穩穩地壓在腰身以下。與此同時,她的右手並未停下,反倒是輕輕一送,將寶劍朝他的咽喉處點去。

整體看來,這個動作優雅、漂亮且不失狠辣,比南宮離這虎了吧唧的斬擊好多了。

“”

剛剛她說的很清楚了,這把劍一人來高,比一般的劍長也比自己手上的獵刀要長。

稍加思索,南宮離擰動腰身,竟然硬生生在空中別開了自己的方向,朝右邊翻滾過去,毫釐之間,總算是勉勉強強躲過了這一刺,沒有被她點到要害。

“刺啦”

一聲爆響,胸前的夾克被神劍一劃,頃刻間開了個大口子,露出裡面紅色的生命纖維。

南宮離狼狽倒地,在滿是灰燼、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就地翻滾兩圈,期間還順勢拿刀格擋了一下刺過來的劍,轉了兩三圈,才算將身上的力道全部卸掉,以一個瀟灑利落的動作起身。

然而不管這個收尾動作再怎麼漂亮,也掩蓋不了他此刻狼狽的事實

“誒有趣,你竟然能把身體這樣拗過來啊,簡直像木偶一樣。”凌如月戲謔地笑著,“在地上打滾的滋味不好受吧”

“必要的話,其實讓我做什麼都無所謂的。”南宮離輕聲笑道,再度舉刀,架勢中的力量分毫不減,“還是那句話,你們在實戰中表現得越強勢,並不會讓我產生什麼不適感。我反而會發自內心地感到高興。”

“因為你的親哥也在我們中間”

“或許這也是一個原因吧。雖然廢物了一點,但他畢竟還是我為數不多的親人,作為弟弟,總是希望他身邊的人可靠一些的。”南宮離思索了幾秒鐘,回答的時候嘴角掛著笑,“除此之外嘛”

刀光劃過,南宮離以雙掌驅刀,左右橫劈,其疾如風,將自己完全包裹在一團血色的光芒之中。他的基礎力量、速度和耐力都比人類強很多,此刻全力揮刀,自然能做出一些人類劍士永遠不可能做出來的操作這一瞬間,血色的幻影層層疊疊,只覺得有無數隻手、無數把刀同時出現,從完全不同的角度切過來,直衝對面的脖頸砍去。

就連凌如月也不由地一驚,不敢再大意,後撤一步,認認真真地舉起長劍,開始格擋。

實戰中就是這樣,一個沒抓好時機,攻守之勢就會在一瞬間互換。

頃刻之間,金器交鋒的聲音響成一片,花火四濺,閃閃爍爍。

“當”“當”“當”

宛若進了鐵匠鋪。

“該死的”凌如月暗罵一聲,儘量不抽空去看腳下其實她不用看也知道,方才那一連串劍招換來的優勢,已經被南宮離一點一點扳回來了,塵埃上的轍印就是最好的證據

她在往後退。

“這下難了”一直在觀戰的朱伯特連聲嘆氣,面露難色,但他沒有往下繼續說。

“不至於吧,如月不是劍修嗎”雲小白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專門搞冷兵器的,之前她從來沒有在冷兵器對決上輸過任何人。”

“”王承乾的反應比朱伯特還誇張,不僅面色鐵青,且肌肉繃緊,一幅隨時準備衝上去救場的感覺。他也知道自己的戰力衝上去多半就是送,但是沒辦法身為男人,有些時候是不能退的。

“所以說,小白你的實戰經驗實在太少了。招式上當然不輸,如月是劍修,打小開始修煉,招數上要比對面高明很多。事實上南宮離的刀法只是一些很基礎的劈砍而已”朱伯特繼續分析道,“但耐不住人家攻速上碾壓啊。”

“他比如月快至少三倍,同樣的時間,他三刀砍下來,如月能怎麼辦就只能防,最後就是他一直砍,如月一直防儘管如月早就看透了這幾刀的來勢,但是人家攻速快,不和你玩虛的,就一直砍,你看透了也沒辦法反擊”

“當”

一擊過後,凌如月再度後退了幾大步,呼吸開始變得有些急促了。

反觀南宮離,仍然是穩穩地立在那裡,面帶微笑,雙手持刀,以同樣的架勢緩緩逼近,臉上掛著自嘲的笑容,“有些時候,笨辦法確實很好用不是嗎”

“哈”

凌如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多,但確實有。

這就足夠讓她吃驚了。

“練了那麼久的玉息功,沒想到還是會出汗”

她忽然一轉攻勢,不再防守,而是將身體側過來,右足向前,左臂大開,將長劍夾在左臂腋下,劍尖點地。

頗有幾分拔刀流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