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破曉,阿刃便被一陣喧鬧聲驚醒,他兀然坐起,摸摸身側,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爺爺呢?他腦中不禁冒出一個疑問,隨即又想起爺爺昨天說過的話,難道,爺爺走了?!
這驚疑還在腦中盤旋,自家小屋的簡陋房門卻被人猛得推開,幾個似曾相識的人闖了進來。
阿刃愣愣的瞧着這些人,他們不是以前在工地上的工友么?怎麼會找到這來?
“阿刃!”
這幾個人異口同聲的喊着,眼中迸發出狂熱的神色。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阿刃被他們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禁畏縮起身子。
“快跟我走。”
“跟我走!”
幾個人相互撕扯着撲過來,嚇得阿刃直往屋角里縮,其中一個性急的,甚至伸出手來就要抓阿刃。
“究竟什麼事啊?!”
阿刃被攪得心煩意亂,看有人抓他,本能反應的一指點在那人腕間軟筋上,那人立即痛得縮回了手。又見剩下那幾人也要撲上來抓他,阿刃索性一個旋身,躲開屋角,一閃身衝到了門外。
剛剛出門,阿刃又是一驚。
眼前那密密麻麻的,怕是有上百號人吧?!把阿刃家小屋門前的空地擠得水泄不通,再往遠處看,圍觀着一些看熱鬧的居民,在這個清晨,這個最骯髒貧賤的地方竟然熱鬧得如同一場明星演唱會。
毫無疑問,阿刃就是眾人期待的那個明星。
此刻見阿刃出門,無數雙眼睛同時熱烈起來,有人高聲叫着,有人乾脆伸出手來抓阿刃。
可憐阿刃何曾受過這種待遇,一時間被嚇得呆住了,直到有幾雙手摸到了他,這才「啊」的驚叫一聲,疾退幾步,跌進屋中。
可屋中還有幾隻餓狼等着他,見阿刃回來,這幾個人同時撲向他。
“你們有完沒完?!”
大清早起來便遇上這種事,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阿刃本就是個不安份的性子。
他左手架起一個人抓來的雙手,右手劃肘成圓猛得一頂,那人便被這股柔力撞得「蹬蹬蹬」幾步退出屋外。這時,已經有個人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阿刃沉聲吐氣猛得一喝,雙腿立地生根,左右手同時後伸扣在那人的頸部,伸指在他第二節脊椎骨上用力一彈,那人立時渾身酸軟,被阿刃拎起脖子一把擲了出去。此時第三人又到身前,阿刃抱肩撞在他的胸口,將這人一下撞得飛出門口。
「沾衣八打」。
這一套近身武學,與阿刃十年來所學「針守妙決」前三針一脈相承,「針守妙決」以內氣為本、外術為基,針術、內氣、武決三者互為表裡,缺一不可。
爺爺雖然禁止他施用針術,但也說過危急時刻可以用武決防身,這不是阿刃第一次用武決對付普通人,因而情急之中也能掌控好力度,否則那幾人就不是跌飛了事了。
“滾!”
阿刃朝門外大吼一聲,回身頂住了門,任由外面人聲鼎沸,就是不開門。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自從林成一發下十萬塊錢的懸賞之後,整個工地都沸騰了,全工地上千個工人都眼睛赤紅的盯着這筆錢,所有和阿刃接觸過的人都成了最佳線索,這時工頭才後悔開除了阿刃的師父吳長青,他是最有可能知道阿刃住處的人,不過後悔也無用,阿刃的一言一行都被人回憶起來,他留下的任何東西都成了最貴重的寶物。
阿刃在工地時雖然謹記爺爺的教誨,從來不透露自己的住處。但畢竟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首先斷定阿刃住在本市,因為逢年過節他從來不買車票,再從平時的蛛絲馬跡中隱隱看出阿刃是住在城市的某一側,加上阿刃的家庭環境看起來極為貧寒,那可供搜索的區域就更小了,全工地上千人在經過一晚上的搜索之後,終於把目標定在了城市最大的垃圾場中。
只怪阿刃在這個垃圾場中名聲太響,他平時總用一些小醫術來幫助沒錢治病的拾荒者,所以當工人們一問有沒有一個黑黑的小夥子時,再說說阿刃的長相,一切都水落石出。
就這樣,經過一晚上的辛苦搜尋,阿刃終於被擺在了諸人面前。
十萬塊。
足以頂得上一個建築工人將近十年的全部積蓄,怎麼能不讓人眼紅?所以每個人都瘋狂的想把阿刃交給林成一,並且,還有許多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人向這邊趕來。這個早晨,真是充滿活力與朝氣啊。
阿刃雖然不知道這一切,但他隱隱感覺到,這都是他昨天在酒店用「回天」針醫治林紫寧惹下的麻煩,怪不得爺爺說一施針決便有禍事來到,這可真是麻煩大了。
想到爺爺,阿刃突然有個確確實實的感覺,那就是爺爺昨天晚上說的不是虛言,「一施針決、祖孫緣份就斷了」,在如今看來,似乎、似乎大有可能是真的,那爺爺莫非是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這個想法像一柄利刃一樣**阿刃的心頭,痛得他幾乎想大聲呼喊。
怎麼辦啊?!
爺孫倆相依為命十餘年,阿刃的生命中除了爺爺沒有任何支撐物,此時爺爺走了,一個孤孤單單的大孩子能到哪裡去?
阿刃被這想法驚得渾身無力,再沒氣力擋住身後的房門,門立即被撞開,擠進來好幾個人。
七八隻手抓在阿刃身上,阿刃看着這些狂熱的人們,聽着他們的喧囂聲,怒火猛得竄了起來,燒得他雙眼痛紅。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得爺爺走了!
「沾衣八打」,沖、頂、圓、回、進、退、散、落。
任何人,只要接近阿刃,便會遭到無情的反擊,被甩出去的幾個人砸爛了阿刃家中的幾件擺設,阿刃絲毫不顧,他心情煩燥的猶如火燒,只想儘力發泄。打倒了屋內的幾人,阿刃一聲怒吼,索性沖了出去,一頭撞進人堆里,沾衣八字決是種小巧靈動的武技,最適合近身格鬥,在這樣混亂的人群里,簡直是如魚得水,阿刃就如同一隻闖進了羊群的餓狼一樣,進退縱橫,無人可擋。
直到一個人站在他的面前。
這時阿刃正打得性起,沾衣八打威力較小的前四決已經足夠應付這些普通人,此刻他見到一個黑影立在面前,左腿猛得用力,「沖」字決盡展,迅捷無比的撞向那。
噫?
只聽那人一聲輕呼,身形轉動,竟然避開了阿刃的一撞,同時右手橫切,直貫阿刃脖頸。
這一手厲害,正擊在阿刃這式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關鍵之處。阿刃猛得一喝,腰部旋轉,疾施「回」字決,整個人平空旋轉起來,猶如一隻陀螺一樣翻了出去。
剛一落地,阿刃又動,「進」字決讓他如同一隻離弦之箭直衝過去,這一式以快擊慢,實在叫人防不勝防。沒想到那人似慢實快的雙手互揮,掄出一個太極模樣的手勢,阿刃衝到近前,只覺自己像是衝進了一團棉絮之中,無處使力,勢子不由得緩了下來。
好強!
阿刃在心中大叫,「進」字決雖被化解,但他還有後着,雙腿猛得點地,疾沖之勢立止,整個人驀然騰空,右腿高高抬起,「沾衣八打」最凌厲的「落」字決當頭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