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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太子的寢宮內燈火明亮。

太子目光點了下架子上他的服飾,手一抬又扔給我一個面具,那面具是個惡鬼模樣,齜牙咧嘴的十分瘮人。

我知道他是想讓我喬裝打扮冒充他,可是我總覺得這面具無異於此地無銀三百兩。我覺得晚上光線昏暗,再加上那些宮人們沒有敢直視太子的臉,我就這樣去很可能矇混過關,帶個面具才是多此一舉。

“殿下,這面具恐怕太過引人注目了吧。”我看着那醜陋的面具說。

他露出鄙夷的表情:“你懂個屁,本宮以前經常帶着它,宮人們都見過。”

“哦,原來如此。”我把面具叩在臉上比了一下。

“鄭慕心要是敢違逆,就給本宮打,記住,今晚你就是本宮。”他指着我的鼻子信誓旦旦地說道。

我看着他愣住了,他到底有沒有人性,太子妃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還被他蹂~躪得那麼慘,他居然還能允許一個太監也騎在她的頭上。

這一刻我很慶幸去的是我,而不是小餘子或者其他人。

皇宮裡的燈火不計其數,燦爛如星,在這越發寒冷的夜晚也稍顯暖意。

我臉上帶着鬼頭面具,從太子的轎輦上下來,看着頭頂“黎和殿”三個大字,心裡既緊張又有些悲涼。

我深吸一口氣,學着太子一慣桀驁的姿態走進了殿內。

“拜見太子——”宮人們齊聲行禮。

透過面具,我看着滿屋的人俯拜於我,居然有些小小的激動。

“臣妾參見殿下,未曾遠迎,還望殿下恕罪。”太子妃匆匆趕來行禮,端莊之下難掩她的膽怯與心慌。

我走到她身邊,親自將她扶起。我不敢說話,只能用動作表明我的態度。

她被我扶起,有些受寵若驚。她的臉依舊白皙如雪,吹彈可破。她彎起嘴角淺淺一笑,可在我看來卻笑得牽強,那雙清眸分明盛着令人心疼的黯然與哀傷。

她是不願意的,但無奈鄭家施加給她的壓力,她無法拒絕,只能豁出自己。

我和她走入內殿,我抬手一揮趕走了守夜的宮人,這一舉動讓她心裡更加不安,連看都不敢看我。

內殿只剩下我與她兩個人,我摘下了面具。她正坐於床邊,只用餘光掃了眼我扔在桌上的面具,依舊沒抬眼看我。

我向她走近,能感覺到她纖巧的身軀輕輕抖了兩下,那模樣就像刀俎上的肉,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鋒利的白刃逼近自己,卻不能躲閃也不能哭喊。

“奴婢拜見太子妃娘娘。”我九十度鞠躬向她行了個大禮。

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她嚇了一跳,她渾身一震,同時雙手抓住了床欄護住身體。

看到我臉的那一瞬間,她的表情十分複雜,驚愕、疑惑、錯亂……她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許久都緩不過神來,就那樣呆愣着。

“娘娘?您別怕……”我試圖安慰她。

“怎麼是你?”她纖柔的嗓音透着一點沙啞,她真的是被嚇到了。

“殿下他今夜有要事處理,又怕冷落了娘娘,因此派奴婢前來陪娘娘說說話。”

太子今晚確實很忙,我出門之前,聽到他吩咐小餘子給他找三個宮女送他寢宮裡。這種事簡直就是笑話中的奇葩,太子讓太監假扮自己去應付他的太子妃,而他自己瀟洒自在地睡宮女。

太子妃仍是驚魂未定,眼神有些凌亂。倒是可以理解,本來她已經做好了再死一回的準備,沒想到事態大變,太子竟成了太監。

我估計等不到她讓我平身了,於是我自顧自稍稍直起身子說道:“娘娘不必憂慮,旁人只知道太子今晚留宿在黎和殿,其他的一概不知。只是,奴婢今夜只能與娘娘同處一室,委屈了娘娘,還望您恕罪。”

“你大膽!”她羞怒的瞪着我。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這類婦道觀念在這個時代的女人腦子裡根深蒂固,尤其她這等高貴出身的女子更看重貞潔名譽。於是我解釋道:“娘娘息怒,您安心睡您的床,奴婢睡椅子上,就當為您守夜了。”

她有些防備地看着我,似乎在考慮什麼,卻並沒再對我說話么。

“時候不早了,娘娘請寬衣就寢吧。”我說完背過來身子,面壁思過一樣對着牆角。

房間內變得極其安靜,她似乎在努力接受現在的形式,良久過後她終於慢慢地動了起來,我聽見梳妝台方向傳來環佩輕響,是她在卸下頭飾佩件。

“娘娘,既然您思家心切,怎麼不在丞相府多住幾日?”我好奇問道。

我身後的窸窣聲音頓時停住了,半晌,她冷冷地回道:“這不是你該問的。”

我對着牆輕輕地笑了:“太子殿下說了,娘娘若是不喜歡和奴婢聊天,殿下便親自過來陪您。想必奴婢笨口拙舌,惹得娘娘不高興了,奴婢這就去回稟殿下,此時行禮多有不便,望娘娘見諒。”

我說完直直朝着門走去,每一步都鏗鏘有力。

“你站住。”她的腳步聲響了兩下,像是從梳妝椅上站了起來。只聽她深吸一口氣,半晌才說道:“本宮可沒讓你走。”

我背對着她,無聲地笑了。我趕緊調整下情緒,呆萌地問道:“莫非娘娘喜歡和奴婢聊天?”

“……”她沉默不語。說不喜歡,我就要去回稟太子,太子若是真來又要折磨的她生不如死,若是說喜歡,她必然要配合我聊天。

“本宮累了。”良久她擠出這麼一句話。

她倒是個聰明的姑娘。我微笑道:“那奴婢不打擾娘娘休息了,奴婢就在這邊上,有何吩咐隨時叫奴婢。”

我蜷在冰涼的椅子上縮成一團,此時已經接近十二月,雖未下雪,氣溫卻已經足夠冷了。幸虧穿得是太子的棉衣,比宮人的暖和不知多少倍,不然在這寒涼的夜裡早把我凍抽抽了。

迷迷糊糊中,隱約聽到一聲低喚,聲音柔細像是太子妃。

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仔細一聽,果然是她的聲音,從層層疊疊的紗帳里傳出來。

“你過來……”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她,讓我過去?!莫非是在說夢話?我沒敢動,在椅子上坐的挺直,屏住呼吸忐忐忑忑。

“你過來,把這棉被拿去。”

我反應過來,不禁有些震撼:“娘娘……”

我輕步走到床邊,只見她把一張被子推出了紗帳之外,是準備給我的。

我喜出望外地連連謝恩,她並沒再說話。

我心裡頭暖暖的,覺得自己沒白白受凍,她是個應該被善待的女子。

雖然有了太子妃給的棉被,我這一夜仍被凍得夠嗆,第二天出門的時候發現外面竟然潔白一片,下雪了,難怪昨夜覺得越發的陰冷。

皇宮內到處都是忙於掃雪宮人,我一路賞着宮殿紅瓦白頭的雪景,被人抬回了太子寢宮。

太子一見到我便破口大罵,怪我回來的太晚,他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因為只要我不回來,他就只能躲在寢宮裡不能出門,要是被人發現兩個太子同時出現,那就出大事了。

太子一出門見到滿地的雪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他是知道下雪的,可是沒想到這場雪這麼深,沒被清理的雪地一腳踩下去能沒到腳踝以上。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地的白雪,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今天原本要和幾個王爺玩蹴鞠的,沒想到突如其來下了一場雪,徹底打亂了計劃。

人工清理不比現代化機械作業,既耗時又耗力,要是非要清理出一個蹴鞠場地不是不可能,免不了要大動干戈,而且至少還得一兩天時間。

東宮的宮人們都學會了一項技能,那就是對太子察言觀色,發現此時太子心情不爽,任何人都是大氣不敢喘,而且誰都不想成為他撒氣的炮灰,於是能躲遠點就躲遠點。

太子面色陰鬱,找不到讓他解氣的出口,心中抑鬱難平,反腿一腳踹在了他旁邊的桃樹上。

那株桃樹不算粗壯,禁他那一腳,光禿的樹枝搖晃起來。樹枝上的雪淅淅瀝瀝落下來,落了太子一頭一臉。

小餘子見狀連忙上去,大驚小怪地叫道:“喲,殿下,您心裡不痛快打罵奴婢都行,可別傷了自己呀,您的腳沒事吧……喲,怎麼落了一頭雪,奴婢幫您擦……”

太子反手推開了小餘子,眼睛瞪着院子里掃雪的宮人,目光兇惡,吼道:“都他娘的該死。”

聲音一出,彷彿整個世界一片死寂,不過只停留了幾秒。宮人們便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大呼饒命,不過我猜想他們此時心裡必然各種懵逼,怎麼萬分小心謹慎,怎麼還是惹怒了這個活閻王。

太子單手抹去臉上雪花融化後的水,面容陰冷地說道:“怎麼幹活的,樹上的雪不是雪嘛。”

小餘子也是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他立刻接話罵起那些宮人。罵完後,他又建議道:“殿下,要不每個人賞二十大板,換一批人來掃雪?”

太子琢磨片刻,忽地抬眼,瞳孔驟然變大:“不。叫他們互相扇耳光,扇到吐血為之。”

很快,院子里的“啪啪”耳光聲響成一片,宮人們彼此不敢手下留情,幾乎每一下都是一個巴掌五個印,因為小餘子說誰若不賣力氣,他就要親自上手教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