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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領着荊軻出去轉轉,包子他們誰也沒在意,誰也不疑心我能領着傻子出去幹壞事去。

我們來到“逆時光”門口的時候,見很多穿着兩股筋背心的後生在門口抽煙,閑轉,有很多背上還紋着帶魚,有的胳肢窩裡夾着用衣服包着的長條物。

我問荊軻:“這都是沖咱來的,怕嗎?”

二傻根本沒聽我在說什麼,一個勁的擺弄他的半導體,可能是這信號不好,那東西滋啦滋啦直響。我隨即意識到二傻可能根本就沒有恐懼神經,當年刺殺贏胖子其實一共有兩個殺手,還有一個伙子叫秦舞陽,12歲上就殺過人,咸陽宮上先嚇癱了,所以最後二傻才只能繞着柱子追胖子,這牽扯到一個幾何問題,如果秦舞陽要沒癱,那麼他據住這個圓里的一點即使不動,贏胖子都沒跑。

那幫馬仔里走出一個來,盯着我直看,我看他也眼熟,一個名字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他已經先發制人:“你不是強子嗎,還記得我嗎?”

“你不是白豬嗎?咱們是發小啊,自從搬家以後怎麼一直沒見你啊?”

白豬是我以前住平房的發小,不過我那時候朋友多,和白豬不怎麼玩。

白豬不好意思地說:“別叫小名,叫我銀珠,你現在幹什麼呢?

“給人打工呢,你呢?”

“嗨,瞎遊盪,今天就遇了個好活,有人出50塊錢讓在這站着。”說著白豬把胳膊上夾的長條包上的衣服扒開,露出一條煙來,白豬小心地回頭看了看,說,“還給了條煙,你拿兩盒抽去。”我還想推辭一下,白豬把兩盒紅河很快地塞進我兜里,說:“快點拿着,不讓露白。”

我只好說:“謝了,那你忙吧,一會顧上了請你喝酒。”

“逆時光”是我們這算得着的酒吧,兩層樓,樓下是舞廳和散座,樓上豪包,我按他們告訴我的上了樓進了3號包間,一進去就樂了。

見七八個歲數都不小的男人圍着桌子坐了一圈,就留了一個空位,每人面前擺着一杯茶,一副要正經談事的樣子,最可樂的是幾乎每個人背後都站着倆,穿着皺巴巴的黑西裝,把手捂在襠上,包間里本來就黑咕隆咚的還戴着墨鏡,我注意到其中一個腳上還穿着“大博文”。

我本來是不想破壞他們努力營造出來的莊嚴氛圍的,但實在憋不住笑,我把那兩盒“紅河”往桌子上一扔,沖後邊站着的小年輕們頻頻按手:“坐吧都,別冒充黑社會了——你,穿西裝別穿花襯衣。”

在座的幾個“老大”都不自在了,那些小年輕也綳不住了,都露出了羞愧的表情。一個瘦得跟干棗核似的老傢伙咳嗽一聲:“既然強哥讓你們坐就坐吧。”

我拉開那張為我準備的椅子坐進去,還不老實地往桌子里倒騰了兩下,碰得一群人茶杯里水一漾一漾的,荊軻自己去搬了把凳子,發現插不進來,他拍了拍我身邊那人的頭頂,那人憤怒地瞪着荊軻,二傻也很不滿:“你不能往那邊點?”那人怒視荊軻,荊軻卻很平靜地看着他,一點也瞧不出喜怒,而且二傻一個眼珠子在看他的同時另一個眼珠子還能在眼眶裡悠閑地轉着,這人終於被盯毛了,搬着椅子使勁往那邊靠了靠,二傻坐下來,開始舉着半導體划著圈的找信號。

把氣氛搞得這麼尷尬,我挺難為情的,我抱歉地說:“各位,把小強叫來什麼事呀?”得先有個認錯的態度,要是要錢,就給點錢,只要不超過500塊。

一個穿着白秋衣還以為自己特瀟洒特白袍小將的招生民工,拉着長調說:“是你把我的人打了?”

這時荊軻的半導體忽然接收到了信號,一時大噪:“下面請收聽豫劇《花木蘭》唱段,演唱者:常香玉......劉大哥講的話理太偏......哧啦哧啦......享清閑......哧啦哧啦......辛勤把活干......”

我皺眉跟這些人說:“咱們能不能好好說話,裝着繃著的有意思嗎?那幾個二b是我打的,跑到我學校里招生去了還不打你們?你們要要錢......”說著我把鼓鼓囊囊的皮包往桌上一墩,咚的一聲,這幫人眼睛全亮了。我繼續說,“......可以給你們點。”說著我從側面掏出200塊錢放在桌上,“這是我作為個人賠給你們的醫藥費,可不代表校方。”說著我又扯回一張來,“另外你們把我們的老師眼鏡打壞了這算是賠償,這事就這麼了了,大家有意見嗎?”

這幫人誰也不說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里都是驚嘆:今兒算碰上真流氓了。

一個聲音慢悠悠地說:“蕭經理好象經營着一家當鋪是吧?”這人四十歲上下,滿臉大褶子,說話不緊不慢,一眼也沒打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手上11個戒指——這人還有個六指兒。他說這話的口氣里充滿了威脅。

我把皮包捏在手裡,差點沒忍住朝他扔過去。

我包里當然裝着塊板磚。

我指着他罵:“孫子,你是不是要說殺我全家?”我這麼一喊他反到愣住了,他把左手食指戳着右手的六指兒,委屈地說:“我又沒說......”忽然又自信滿滿地抬起頭來,“但是你也不怕半夜有人打你們家玻璃嗎?”

我就怕這樣的,要碰上真黑社會或者無膽匪類都好說,最怕這樣的滾刀肉:拿起槍是戰士,放下槍是百姓,你防着他吧他每天按時按點地上班去了,你不防他吧,他說不定哪天下夜班路過就給你家玻璃上兜一塑料袋屎。

我連連作揖:“各位老大,你們狠,你們就把我小強當個屁給放了吧,那300學生都是孤兒,去我那上學一個子兒也沒掏,我要說瞎話讓我生兒子不姓蕭......”

那個棗核老頭笑容可掬地說:“你說的這個我們也聽說了,而且也查了,目前看好象是真的,所以我們今天找你來不是跟你要學生也不是要敲詐你的。”看我奇怪的樣子,棗核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我們是給你送學生的,你想想,你既然不收錢招生,從哪招不是招,我們這些人手裡大概也有1000多個學生,都送給你,你就笑納了吧。”

“那你們圖什麼?”

“我們還拿回扣啊,不過也就比原來能每人多收幾百塊錢,因為既然你不收學費,孩子們還是省錢啦,我們這也算為教育事業做了點貢獻,為家庭貧困的學生帶去了福音......”

我現在才明白這群人到底想幹什麼,我捶着桌子說:“我那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棗核說:“那你要什麼樣的,特困生?特長生?”見我連連搖頭,棗核也有點急了,“你難道還想辦貴族學校?”

我一怔,想想也有道理,於是馬上點頭。

棗核他們終於感覺到徹底被我耍了,一起勃然,六指兒罵:“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辦的是什麼東西,每個樓層就一個廁所你還想辦貴族學校?”......

這時荊軻突然爆喝一聲:“你們別吵!”只見他怒髮衝冠,神威凜凜,在場的人都不禁閉了嘴。

現場安靜了以後,才聽常香玉悠悠揚揚地唱完最後一句:“哪一點不如兒男......哧啦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