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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幽靜開着桂花樹的偏僻小院,應該是雜草叢生、青苔遍布,可這小院卻意外的整潔,並且有不少人都在這院子里。

這個院子,曾是墨南宸最不願意呆的地方,同時也是他這幾天呆的最久的地方。

他頹廢的坐在石椅上,俊臉上盡顯滄桑,一雙應該是如鷹般鋒利冷峻的眼眸,此時也黯淡了下來,沒了當年的神采。

他的衣服皺着,身上還散發著陣陣酒氣,異常難聞並且刺鼻。

旁邊的小廝都於心不忍,可是這幾天他們的勸說都是無果,也只能任由墨南宸這樣下去。

就連寧婉的話,他也是不聽,此時的墨南宸,心心念念的只有那個,在屋內躺着還未醒來的姑娘。

他查過了,黎相思懷的確實是他的骨肉,而他當時還讓她流掉,而且就在當天晚上,他被人告知,她身受重傷。

他查不出來害她的究竟是誰,他第一次覺得他如此的無能,甚至沒有臉面去見她。

墨淵逸守在屋內,他的目光注視着床上面色蒼白的人兒,他已經坐在她床邊幾天幾夜了,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他就像個雕塑一樣,給人一種沒了生息的感覺。

平日里溫和的他,此時他的眼底,滿是寒霜。

耳畔迴響起御醫的話:王妃傷勢太重了,能留一條命已是萬幸,就是腹中的孩子……

雖然御醫沒有繼續講下去,但是墨淵逸也猜到了,當場的所有人也聽到並且內心清楚。

不少人為此感到惋惜,但是寧婉不一樣,她內心欣喜,雖然這不是她想要的結局,但也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

可是她最近幾天發現,墨南宸守在東院,哪也不去,早上不吃不喝,晚上卻舉杯望月,喝的爛醉。

她多次勸說,也無濟於事,她看在眼裡,其實也疼在了心裡,更加恨在了黎相思的身上。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已經失憶了的墨南宸,心中挂念的還是黎相思,她才是目前最應該關心的女子。

寧婉的目光落在了屋內躺着的人身上,那個貼着藥膏一臉悔恨的青黎側過頭,她的眼睛像是沒有了高光,直盯寧婉的面容,微微勾起嘴角,一聲冷笑從唇齒間溢出。

惹得寧婉內心面目猙獰,面上毫無波瀾。

她不曾想過,她竟然被一個丫鬟給鄙視了。

隨後她側過頭,看着躺在床上沒有絲毫動靜以及未有蘇醒跡象的人身上,她跪在地上,不知道跪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的無能,害她小姐如今這般。

膝蓋沒有了感覺,她甚至感覺她也快隨她小姐一併去了,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可她強硬自己撐下去。

她的面容滿是憔悴之色,有着濃重的黑眼圈,這是擦多少胭脂也無法遮蓋的,同時她的嘴唇乾裂,髮絲凌亂,眼睛無神。

一旁的亦戈亦玄雖然看不下去,但是他們也清楚青黎的性子,縱然心疼,但也無能為力。

到了點,御醫再度踏進這令人心情壓抑的院子,他有些不自然的走進屋子,關上門,隔絕了一些人期待的目光。

他每次走近東院,這些人的眼神是一刻不離他的身,但他每次出院,他們的視線都很一致的望向床上的那個人。

他們在盼她醒來。

那個如花般嬌艷的人此時是面色蒼白的躺在那裡,呼吸極緩,不注意看,還看不出來她是否活着。

頹廢了幾天的墨淵逸,也只有看到御醫的到來,才會讓他的眼神重新布上光彩,“張御醫,求您好好診斷一下,告訴朕她什麼時候醒來?”

這是墨淵逸亘古不變的問話,他每天重複這幾句話,他不覺得膩,就連御醫也不覺得。

“王妃受傷嚴重,醒來要靠王妃自己。皇上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這樣下去,皇上您會吃不消的。”

就算御醫這般說著,但他也知道,此時的墨淵逸,心思已不在他的身上,更加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是了,現在待在東院的人,心裡牽掛着的,無一不是她啊。

他無奈的嘆息,拉起黎相思的手腕,把了把她的脈搏,靜心傾聽了一會後,面露一點喜色,“皇上放心,不出二日,王妃就會醒來,想必皇上也不願意被王妃看到您這般模樣吧?”

墨淵逸聽到御醫的話,他緩慢的將目光從黎相思的臉上划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向銅鏡望去,看見的是一張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臉。

他慌亂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卻怎麼也整理不好,他有些急了,緊咬着下唇,眼眶猩紅。

“皇上,您可以回去沐個浴再繼續為王妃守着,皇上放心,王妃不會有事。”御醫笑着,一臉溫和,就如他當初看黎相思那樣。

他有些怔住了,站起身,可奈何坐的時間太久,沒有站穩,直接雙膝跪倒在了地上,但他好像渾然不知痛般,趕忙站起來,跑出東院。

青黎就算再沒腦子,她也記得御醫剛剛說過:黎王妃要想醒來,一切憑她自己。

她沒忘。

“青黎姑娘,你可以起來,去吃口飯、喝口水。青黎姑娘是不信老身?老身從醫多年,什麼時候騙過人?”

御醫含笑着看她,他上前扶青黎站起來,早在一旁的亦戈亦玄見狀,分別搭起了青黎的兩隻胳膊,讓青黎更好的站立。

青黎垂下眼帘,她想相信御醫的話,她現在也只能相信御醫的話,她盼着,那個人醒來。

御醫走到屋外,把消息告訴給了他們之後,不少人都鬆了口氣,目光落在了墨南宸的身上。

墨南宸的目光有些詫異的他,“當真?”

御醫點頭應答,隨後東院瞬間少了不少的人,就連青黎也被亦戈亦玄架出去吃飯了。

他走到黎相思的床邊,眼眸低垂,他這一生沒辦成什麼大事,這一次的欺君之罪,怕是也讓他壽命熬到了頭。

“多少人在等你,你又是多少人的信仰。”

他搖着頭,神情黯淡幾分。

將軍府黎相思,都曾是他們心目中的那道光,那年紅衣黑髮,是她獨領芳華。

窗外一人緊靠在牆邊,面上早已淚流滿面。

床上的人兒手指輕微動彈了幾下,無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