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霈霖將她放在沙發上之後，看了看凌亂的屋子。

向來喬暖陽都將屋子都會收拾的整整齊齊的，但是這次她的房間裡面亂的不像話，顧霈霖將襯衫袖子拉起來進進出出的幫忙收拾了乾乾淨淨，將該扔的垃圾全部都裝進垃圾袋裡面，放在了門口。

回來的時候喬暖陽坐在沙發上看他。

顧霈霖則是過去將窗帘拉開，又在房間里灑了一些凈化劑。

喬暖陽看到他轉身走過來，緩緩地合上眼皮：“謝謝你……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想到喬暖陽此時的樣子，顧霈霖站在沙發邊，喉結滾動瞧着她想說什麼話，她那雙貓瞳里此時沉寂的好似沒有任何波光似的，他上前去蹲在了她面前。

“我想陪着你，行嗎？”

她的手被顧霈霖猛地抓住，喬暖陽感覺到那燙手的溫度頓時將手給收回來，別過頭去不看他。

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是被人刺傷的傷口，被人丟在鹽水裡面滾過，傷口癒合了又被活生生的拉開，她覺得自己根本好不了了。

現在有人一碰到自己，她就會本能性的反應過來先保護自己，喬暖陽的手環在自己的身前，躲避着顧霈霖。

壓低着自己的頭。

“……”那縮手縮腳保護自己的樣子讓顧霈霖看的窩火，喬暖陽喜歡秦世錦喜歡的那樣深刻，他要是早點回來？

萬事沒有如果。

他強忍着心頭的微怒，沒有再去靠近喬暖陽，就這樣隨意的坐在了冰涼涼的地板上，喬暖陽靠在沙發上半張臉都沉浸在昏暗的光線內，看起來更加悲傷。

“我不逼你，就這樣陪着你行不行？暖陽，當年的事情是我糊塗，那時候我們都還年輕。”他滾動着喉嚨吐納着這些年自己反思的一切：“那時候的顧霈霖總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好，但是當事情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其實很膽小，很沒有擔當，現在的我已經反思過了，知道應該怎麼做了。走過一次錯誤的路，咱們再回來……”

“……”

再回來嗎？

她根本聽不進去，只是搖頭。

顧霈霖想到她此時的搖擺不定，他們之間有個孩子，喬暖陽現在委曲求全或許明天就會改變主意回到秦家呢？

他握緊的拳頭擱在膝蓋上面，目光幽幽的望着她，喬暖陽許久都沒有動，也不管顧霈霖也沒有趕人走。

她推開蕊蕊的房間走進去，蜷縮着自己的身體將自己放在上面。

天快亮的時候，顧霈霖被房間里一陣尖叫聲吵醒，他一下子意識到聲音從哪裡傳來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喬暖陽抱着自己的頭坐在沙發上。

“怎麼了？”

喬暖陽仰頭的時候滿臉都是眼淚，抓住顧霈霖的時候，渾身都在顫抖，囁嚅唇瓣一直跟他說：“我剛剛看到蕊蕊受傷了，蕊蕊一直都在哭，她渾身都是血……”

屋子裡面到處都是蕊蕊用過的東西，她以前看得書，還有畫畫用的東西，衣服，玩具……

“剛剛那就是你做的夢，你跟蕊蕊剛剛分開所以你不適應，暖陽，秦世錦到底是蕊蕊的親生父親。”現在看到她如此，顧霈霖忍不住安撫，最好是能夠打消她的顧慮最好：“他能夠給蕊蕊最好的一切，而且厲家珍那麼喜歡蕊蕊，怎麼捨得蕊蕊過得不好，對吧？”

“……”

漸漸地，那種恐懼在消失。

蕊蕊是秦世錦的女兒，秦世錦平日里對蕊蕊也很好，不會有事情……

“暖陽……”顧霈霖有自己的私心：“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蕊蕊待在秦家是最好的？”

“你說什麼？”為什麼顧霈霖也這樣說。

顧霈霖解釋：“你別激動。”

他拍拍喬暖陽的肩膀，道：“我理解你，孩子是你生的，也是你一手養大的，感情很深厚，現在你也不是以前了，你可以負擔起蕊蕊的撫養問題，但是，你也會很累。可是如果你和秦世錦一直鬧來鬧去，你以為蕊蕊不會受傷嗎？父母吵架，最受傷的是孩子。只要孩子過得好，你過得好，其實就算分開了，孩子也是你的，不是嗎？”

“你不懂……”喬暖陽搖頭，“顧霈霖，你沒有過孩子，你不懂那種感覺，我只有蕊蕊……”

顧霈霖張嘴想說，你還有我。

“秦世錦有溫婉，有秦家，我呢……很早之前我就已經沒有家，我什麼都沒有……”她搖搖頭，痛楚道：“蕊蕊就是我的唯一……”

顧霈霖還想說什麼，但是他不能再去逼迫喬暖陽接受什麼。

孩子就是她如今心頭上的刺。

一個在生活里，哪怕在困難也沒有被打倒過的女人，現在，完完全全的被打倒了。

顧霈霖抬手拍她，哄着喬暖陽繼續睡下去，出去的時候他給邢衛東打電話，邢衛東緊張的頭皮一整夜都處於精神狀態，意識也異常清醒。

“喬暖陽現在怎麼樣了？”

顧霈霖有些不樂邢衛東這樣關心她，但是打電話給邢衛東不就是想要聽他說說話，就把剛剛的事情說給他聽了。

“你說你喜歡喬暖陽，顧霈霖，喜歡一個人那就是要接受她的全部，認可她。你現在卻連她的孩子都無法接受，那樣的話你還是儘早的離開她吧。”邢衛東回憶起他再次見到喬暖陽之後的點點滴滴：“那時候我以為孩子是你的，當初你知道我多想狠狠地揍你嗎？你不知道為了孩子她吃過多少苦，你要是懂得，你真的能夠感同身受的話，你就不會說出這番話。”

“顧霈霖，其實說到底，你也沒有那麼愛喬暖陽。”

邢衛東掛斷電話之後顧霈霖站在陽台上。

夜風將他的衣服吹的鼓鼓的。

邢衛東說他不愛喬暖陽，那他這幾年承受的折磨算是什麼？他要是不愛喬暖陽，又何必跟家裡人一直對抗，寧願得罪甄家也要退婚？

邢衛東不懂，什麼都不懂。

***

一覺睡醒之後喬暖陽依然是神情恍惚的，整個人的頭皮都在發疼。

走到廚房裡面的時候，顧霈霖在擺放碗筷，她看了一眼小餐桌上面已經放着做好的早餐，顧霈霖說：“醒了？去廚房裡面拿東西，準備吃早餐了。”

“……”她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進了廚房，拿着碗去盛粥，手裡一滑，碗便滾在地上。

顧霈霖聽到聲音衝進來，看到她腳邊碎開的碗，粥濺落在四周到處都是，顧霈霖忙過去問：“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喬暖陽微微的弓着腰，她本身就很瘦，現在穿着那家居服就像是套在竹竿上面似的，空蕩蕩的。她手貼着心臟處，臉色越變越難看。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喬暖陽一時

間說不出來話，就覺得心臟處好像是突然間被硬生生的扯着疼，刺痛的感覺一下子席捲而來的，胸腔處疼的一時不能呼吸，她只能等那難受的勁兒過了之後，臉色稍微恢復。

顧霈霖一臉緊張的看她。

“心臟不舒服？”

“剛剛覺得喘不過來氣……”她現在都覺得有些手腳發暈。

顧霈霖說：“你是想得太多，休息不好，醫生也說了你心思沉，肝氣鬱結，所以才會這樣，讓自己多開心起來點？”不放心的說道：“待會兒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下，拿些葯，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早點解決。”

她搖頭想說不需要的。

放在餐桌上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她繞過顧霈霖出去，看到手機屏幕上面跳動的電話號碼，呼吸驀然間一沉。

顧霈霖也出來了看到了秦世錦三個字。

濃黑的眉頭也擰着，秦世錦打電話過來做什麼？想要跟她說什麼？

抿抿唇瓣，喬暖陽伸手去拿了電話，顧霈霖想阻止但是她已經將電話貼在耳邊，“喂。”

下一刻喬暖陽的身子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手裡的手機都差點滑落，顧霈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臉色到底多難看，瞪大的眼睛流露出來慌亂，轉身就往門口的方向跑去。

顧霈霖在出門前抓住她的手，慌忙問：“出什麼事情了？”

接到電話之後她整個人就變了一個人似的，顧霈霖擔心是不是秦世錦在電話裡面說了什麼話威脅她？

“……”她張大嘴巴整個人神情都是恍惚的，奮力的想推開顧霈霖，但是顧霈霖不鬆手。

“你不說我不能讓你走！”

“我要去醫院，你鬆開我！”她大喊大叫，抬手狠狠地給了顧霈霖一巴掌，尖叫吼着：“顧霈霖，你能不能別管我！”

在這樣的時候顧霈霖憑什麼攔着自己？他是自己的誰？

轉身喬暖陽跑出去，在1上面按了好久，顧霈霖快速的擠進來，電梯門合上之後就快速的往下沉，喬暖陽的腳上穿着拖鞋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傷到底疼不疼，她捂着直接的臉靠在電梯門邊，要是沒有什麼作為支撐，顧霈霖絲毫不懷疑下一刻她就會倒下去。

等到出去之後顧霈霖將她塞到車裡，沉聲問：“去哪家醫院？”

她的牙關都在打顫，頭皮里一片空白好久之後聽到顧霈霖一陣曝吼，她委屈的一邊湧出眼淚記憶也瞬間回來了，說了醫院地址。

到的時候蕊蕊已經被送進了治療室裡面。

厲家珍搓着手扒着門口一陣在往裡面看，秦世錦腳上也是穿着拖鞋，身上穿着家居服，沒有往日里西裝革履的硬朗，扭頭也一直都在看治療室那邊。

不遠處則是站着衣着光鮮的溫婉。

喬暖陽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跑過來的時候，直接撲向了秦世錦的懷中，抓着他的衣服問：“蕊蕊呢？蕊蕊怎麼樣了？”

秦世錦看到她身上的傷，喬暖陽剛剛是一瘸一拐的跑過來的，她腳上的傷口裂開了，疼的撕心裂肺，但是她什麼都管不了。

看到她哭的跟淚人似的，漂亮的貓瞳里都是紅色的血絲，眼睛又紅又腫，憔悴不堪，儼然不是他能夠接受的樣子。

秦世錦心疼的抬手扶着她的腰，嗓音沉沉，抬手去給她擦拭眼淚，“蕊蕊在裡面，你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