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知道喬暖陽是來跟自己說這些的，以前他覺得自己用孩子來留住她，是條件。

但是喬暖陽這樣的人不是其他女人，她不是那種溫室里的花，離開了誰，她都能活的很好。

“……”顧霈霖沒有說話，房間裡面很安靜，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夠聽到，她背對着顧霈霖坐着根本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但是，大抵不是很好看。

“如果我不同意你說的呢？”他問。

“……”她也料到了顧霈霖會這樣說，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似的，“現在不同意，也沒有關係，但是這不能改變我自己的想法。顧霈霖，我很了解你，你現在放不下只是覺得有責任感，可是，我並不需要。而且，你對我有愧疚，那麼對於宋甜呢？”

像是被摁住了喉嚨一般。

顧霈霖的渾身僵住，他眼神裡面有一瞬間的慌張，覺得自己很是狼狽的樣子，“我和宋甜你還知道什麼？”

“我其實什麼也不知道，我說過的，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她也是說的實話，“我不願意往深入的地方想，把大家都想的很壞，這樣讓自己也很累，也就是給自己找麻煩罷了。你是真的只是一時興起？還是宋甜本身其實也在吸引着你？你早就把那個女孩子放在心上不肯承認？”

她的聲音淡淡的，輕飄飄的說完了那些話。

面對她的那些坦然卻是逼着顧霈霖渾身的那些感官都被緊緊地壓住一般，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察覺了所有的想法。

“顧霈霖，不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喜歡一個人是好事情，既然喜歡她那就承認。遠比明明已經變了心卻還要強撐告訴自己還沒有變來的痛快。這樣對你，對我都是解脫不是？”她看到更加清楚。

其實一直痛苦的不過是顧霈霖罷了。

顧霈霖的胸口處很疼。

放棄是個很難受的過程，宋甜再跟他說那些的時候他沒有給過任何，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虧欠宋甜。

而現在喬暖陽一再的跟自己說這樣的話，又被她目睹了自己和宋甜在一起，讓他覺得難堪，胸口處暴躁的好像是有一團火在不斷地燃燒。

喬暖陽柑橘到他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撐着窗戶，目眥欲裂的盯着外面的天空，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回頭只是看了他半個側影，繼續說，“魏蓉現在接受我，是想要我和你好好地吧，自己走了也安心，可現在你覺得魏蓉能夠安心嗎？”

顧霈霖不在的時候，魏蓉讓司機給她送過來很多東西，也都是孕婦吃了好的。說她太瘦了，這樣對身體不好，怕懷孕把孩子拖垮了。

以前高高在上的魏蓉現在也會為了顧霈霖來放軟了身段，跟她認錯。

“暖陽……當初的事情是我錯了，我已經是要將死之人了，可你和霈霖不同，你們的人生還很長，當初你們錯過了，都是因為我，不然你們早在一起了。”她想送她東西，“你和顧霈霖兩個人早點去領證結婚吧，臨死之前，我也就想看着我們一家人能夠團團圓圓的。”

她沒有收魏蓉的東西，也沒有跟魏蓉一句話。

她給不了。

“你說的這些不過就是想讓我分手？對吧？跟我分開之後就可以心安的回到秦世錦的身邊了？跟你的女兒團聚，那時候也不需要我的幫忙了？”

途游和世豪在暗自交戰這事情喬暖陽也聽陳超說過，

不過，據說是秦世錦幾次都勝了顧霈霖，連着之前他們考察的那個島上項目也是秦世錦讓人給拿下來了，顧霈霖直接失手，不知道秦世錦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拿下來的。

顧霈霖猛地轉身過來，迅猛的走到她跟前，不小心帶翻了放在桌子上的杯子。

杯子砸落在地上，顧霈霖單膝跪在地上，一邊掐着她的肩膀用力的捏着，咬牙切齒的問，“是不是？”

喬暖陽無奈的搖搖頭。

這樣的話，她曾經在秦世錦的嘴裡也聽過，秦世錦憤怒的時候詢問她，是不是想回到顧霈霖的身邊去？

“不是。”

“你撒謊！”顧霈霖冷笑一聲，銳利的眼眸直直的逼視着她看，他手捏着她單薄的肩膀。

而喬暖陽的目光清亮就是這樣定定的看他，還是搖搖頭，笑：“你覺得我有必要來欺騙你嗎？”

“……”

顧霈霖見到她嘴角處淺淺的笑容，心裡卻是猛地往下沉。

一瞬間，似乎自己又看到了當初的她，好像是，她一直沒有變，而變得莫測的人其實是自己。

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想要抓住的是什麼了。

喬暖陽還保持着自己的初心，當初她想要依靠自己，靠不住，而不同的時間裡面她已經長大。

誰說過的。

容易說出口的話，永遠不得當真。

當初是誰說的，他會讓她當世界上最快樂最幸福的女人。

是他。

可後來，她一身鎧甲保護着自己的世界不受侵犯。

身邊沒有他。

喬暖陽的眼神很清亮，坦坦蕩蕩的。

“秦世錦是說過，可是，我跟你分開就非得要回到他的身邊去，這才是我的宿命。”她搖頭說，“我早就想的很清楚了。”

隨她的話，一點點的重重的悄落在自己的心臟上。

喬暖陽早就在心裏面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從來沒有將自己這裡當做歸途。

“我回不去秦家了。”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意思明顯，顧霈霖的身子也是微微的僵住，“但是我跟你之間也過不下去，我想過，分開之後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公司已經步上了正途，現在養着這個孩子也不會像是當初那樣窘迫，我想我會把孩子帶的很好。”

顧霈霖的心頭有些微顫。

“你不回頭去找秦世錦？”

搖搖頭，她忍不住笑，“你為什麼覺得……我還……能夠去找他？”

秦世錦的話是一方面，但是她也覺得自己真的跟他回不去，她是滿身風雨，怎麼還能讓他再接納自己。況且，她也不想再一次的去接受別人的質疑，不是對秦世錦不信任，而是對自己。她看着堅強，其實內心很軟弱。

“……”有些話，顧霈霖差點就脫口而出了，但是他哽在喉嚨里卻是說不出口。

“他會好好地對蕊蕊的，我很放心。”她說，“現在一邊念書一邊工作，我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我也知足，重要的是會很平靜的。”

她歪着頭說的時候很淡定，“顧霈霖，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我也希望你能夠好好的考慮考慮，人生路漫長，不要對不起自己，又辜負了自己的內心。”

他也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的思考下，直接面對自己的內心了。

顧霈霖攫住她肩膀的手慢慢的

鬆開，坐在茶几上，微微的弓着腰。

她端着身子坐在沙發上面看着顧霈霖的側臉，他的下頜處在緊緊地咬着，一直都沒有說話，門口有人敲門，她回頭看了看，想着顧霈霖大概還有事情要忙自己也不能耽誤太久，所以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裙子。

單手按在顧霈霖的肩膀上面，“你自己好好地想清楚吧。”

她不催促顧霈霖，也不給他壓力。

“我先走了。”

但是越過顧霈霖的時候，他抬手抓住了喬暖陽的手腕，她低頭看他，居高臨下的看下去，“怎麼了？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么？”

“……”顧霈霖想說，但是忍的額角處青筋突出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只是問，“你會恨我嗎？”

“恨太累了，所以，不如放過自己，我更加希望你們都能好。”她說的輕鬆，當真是已經放下了，雲淡風輕。

喬暖陽以為自己這樣說，會讓顧霈霖覺得輕鬆愉快，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樣，顧霈霖的心裏面只會越是愧疚。

他到底又在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魔鬼？

顧霈霖呵呵的笑，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喬暖陽不解，卻是聽到顧霈霖忽然間說，“恐怕以後你就不會這樣想了，或許你會恨死我，也不定。”

喬暖陽覺得他簡直是奇奇怪怪的，搖搖頭說，“你自己好好地想清楚吧。我走了。”

她的腳步聲在辦公室裡面消失之後，顧霈霖轉過站起來一腳狠狠地踢在了桌子上，坐到辦公桌上的時候一手將文件都揮倒在地上。

他心裏面窩着一股巨大的火。

窩着許多堆壓的情緒。

讓他都覺得無處可發泄。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助理聽到裡面的聲音傳來之後也不敢進去，喬暖陽也聽到了後背傳來的聲音，抿抿唇瓣沒有回頭，走了。

***

辦公室裡面，顧霈霖握緊的拳頭收緊再鬆開，鬆開之後再收緊，所有的東西此時都在暴露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旁邊的抽屜里放着宋甜的檢查報告，宋甜跟他之間有過一個孩子，那也是他背叛過她的證據。

即便宋甜不提及，但是他傷害過宋甜。

也做了很多對不起喬暖陽的事情……

宋甜偷偷的一個人拿掉孩子的時候，多痛苦？一個人面對那些的時候心裏面是不是又很恐懼？

魏蓉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腦袋裡面漲疼的很，接了電話的時候聲音有一些嘶啞，魏蓉問：“身體不舒服啊？”

現在魏蓉總是會很關心自己，就像是他小時候那樣，顧霈霖喉嚨里有些疼，大概面對自己要失去的，都會有一種綿綿的鈍痛吧。

“沒有，就是工作有些煩。”

“別老是忙着工作了，晚上早點回家，我給你準備了一些菜。”

顧霈霖煩躁了一天的心，到底是得到了一些溫暖，嗯了聲。

下班高峰期很堵車，但是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看到屋內的光亮的時候反倒是覺得心裏面很愉悅似的。

輕鬆的踏着步子進去了。

顧至深不在。

顧霈霖看了一眼之後也沒有問，魏蓉只是淡淡的笑，她能夠阻攔什麼呢？什麼都阻攔不了，索性也就懶得再去強求了，這樣也好。

她給顧霈霖盛了一碗熬的魚頭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