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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你還問!不是為了你那點破事!”闕氏指着幾個美妾道,“還不快把她們叉出去!”

美妾們灰溜溜地出去了,闕氏才指着蘇好道:“你說是蘇好勾引你,娘把人帶來了,你可看清,是不是她?”

蘇好和劉輝對視一眼,劉輝便厭惡地扭頭道:“醜死了,娘帶她來做什麼?看着我就反胃了,嘔——”

他說著就要吐酒,蘇好聞着也噁心,不着痕迹地退了幾步,心裡把劉輝罵了千萬遍。

你不醜!你風流瀟洒得很!剛死了老婆就抱上新歡,簡直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劉輝又吐了一陣,總算清醒許多,端詳了蘇好片刻,又搖頭道:“不是她。”

闕氏差點暴跳:“一會兒說是一會兒不是,你耍你老娘呢?”

劉輝搖頭道:“兒子印象里就是蘇好故意趁著兒子酒醉要胡來,可是兒子看了人,又沒有那種熟悉的感覺。”

闕氏簡直要抓狂了:“現在找出兇手迫在眉睫,你就別給娘耍花腔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

劉輝煩躁地把被子蒙住頭道:“兒子已經說不是了,娘還要問幾遍?兒子頭疼了,娘請自便吧!”

“你……”

蘇好覺得這種場景似曾相識——她當初在牢獄裡,也總是記憶混亂,似乎回憶的場景和現實又是自相

矛盾的。難道,劉輝也被催眠了?

蘇好想起那段誤闖入西苑時綠荷驚訝卻不慌亂的表情。

難道,劉輝被綠荷催眠了?

因為劉輝否認,闕氏只好放過蘇好。蘇好一回去,立即拉着廖媽媽問起了白玉的身世。

廖媽媽說:“你能查到的我早就去查了。白玉據說是人牙子買來的,在府里沒有任何背景,也查不到她來自哪裡,她的賣身契都是假的,也不知道是誰把她帶進府里來的。”

蘇好:“……”英國公府的人事管理還能再鬆散一點嗎?

因為查白玉身世的線索斷了,一連幾天,蘇好也想不出更加有利的線索來查案,索性開始了解一下國公府的人口狀況。

而在為陳清泠守靈的第三天,蘇好意外地見到了英國公府的另外兩房的太太。

據蘇好的了解,英國公府一共三房,長房二房皆為闕氏所出,而三房是庶子,但由於生母死的早,也寄養在闕氏身下,倒是和嫡出的無疑。長房大奶奶名齊穎,娘家據說與錦衣衛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三奶奶梁靜也是庶女,但因為長相標誌,也慣會鑽營,倒是哄得嫡母把自己嫁到了國公府。三奶奶的父兄皆在兵部,是受國公爺提攜上來的,因此全家都上趕着捧着三奶奶。

大奶奶齊穎十分瘦削,皮包骨頭一般,人也總是無精打採的。齊穎嫁過來沒多久,趕上京中時疫泛濫,丈夫不慎染病身死。幸而那時,她肚子里已經懷了子嗣,更萬幸的是,她生的是個兒子,單一個勵字,也是國公爺對這個孩子的勉勵之意。對於失去丈夫的齊穎而言,未來的指望全寄托在兒子身上。

劉勵確實不負眾望,天資聰穎,勤學苦練,打小就展現出了過人的天分,十分得英國公的寵愛。但好景不長,劉勵因為一次意外跌入池塘,發了高燒,雖然撿回來一條命,但腦子終究受了大影響。從此劉勵變得痴呆蠢笨。齊穎從此日日夜夜以淚洗面,並把自己龜縮在一牆之內,不輕易再出門走動。

三奶奶梁靜的性子卻完全對不上她的名字。梁靜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又是全府最喜好盛裝打扮的,什麼金銀首飾都往身上招呼,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家發跡了一般。但這也與梁靜在三個妯娌中家境與出身最低有關。梁靜是個好面子的人,面上對人總是左右逢源,但下人們都知道她是個笑面虎,但凡得罪了她的人,往往不知什麼時候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兩位奶奶都來給陳清泠上了香。梁靜最會說話,一邊用帕子拭淚,一邊口中喋喋不休:“我可憐的二嫂,你怎的就這樣去了,這般年紀輕輕,實在天妒紅顏……”

梁靜前幾日回娘家,並不在府里。等她得了消息的時候,陳清泠早過世幾天了。梁靜在府里與陳清泠關係也不錯,因而梁靜得了消息就立即回府,急吼吼地趕來問及陳清泠的情況。闕氏給她描述了大概,梁靜聽罷面色驚恐道:“膽敢在國公府行兇,未免也太膽大妄為了!娘可一定要抓出來,替二嫂報仇呀!”

相比較,齊穎十分平靜,她連眼眶都沒有紅,彷彿來靈堂是走個過場。但府里的人似乎對她的反應習以為常,連闕氏都沒有強迫她要給陳清泠祭奠。

齊穎走個過場就回去了,似乎身子虛弱,連靈堂里焚香都聞不得。倒是蘇娘偷偷找到蘇好:“上回的事情還沒正式謝過姑娘。我們奶奶說了,過兩

日得空,就請姑娘過去喝口茶。”

蘇好當然知道這是客套話,齊穎身子骨那樣差,哪裡有功夫待人接客?但還是關切地詢問了劉勵的情況。蘇娘嘆道:“還是老樣子,只要不生病,就阿彌陀佛了。咱們奶奶也就剩下這點追求了。”

蘇好也替齊穎扼腕嘆息,說了些祝福之類的話,這事就過去了。

只是蘇好沒有想到,齊穎這次還真不是說說而已,過了兩日,蘇娘真的把蘇好叫去了長房。

那日天氣情況,蘇娘陪着劉勵在庭院里玩跳大繩。齊穎在旁邊看着,嘴角揚起一個微笑。這個時候的她才是最真實的,笑容甜蜜,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不像在靈堂里,她的笑好像是雕刻上去那樣陰森森的。

見她來了,齊穎給她泡了杯茶,蘇好笑着推脫。實際上自從經歷綠荷一事,她對茶一類的飲品總是保持着萬分的警覺。

哪怕她知道如今綠荷受過幾次酷刑,因為腰部受傷嚴重,又吐不出東西,被闕氏叫抬回家,已經無力對自己構成威脅了,她仍然是心有餘悸。

蘇好見蘇娘臂力驚人,那大繩甩在地上並沒有揚起多少塵土,但甩在地上的聲音卻鏗鏘有力,不由感嘆:“蘇娘真是好臂力!若是去做個捕快,非得把衙門那些白吃乾飯的貨打得落花流水!”

齊穎笑道:“這有什麼,原先做獵手,一棒子下去,管理什麼豺狼虎豹,通通都能打昏過去……”她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緘口不言。

蘇好明事地沒有問下去,而是感慨道:“您到底還是有孩子傍身的,不像我們二奶奶,可惜人這麼沒了,也沒有留下後嗣……”

齊穎冷笑一聲:“就憑她?也配擁有子嗣?”

蘇好驚訝地扭頭看她。

齊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有不擅把話圓過去,只能低頭不語。

蘇好感嘆這位奶奶情商真不是一般的低,於是又把話題換到那件白衣上:“那白衣是出自您院子里的空屋裡的,可我不太明白,主子死了遺物都要焚燒,為什麼白玉的衣服還能留在那裡呢?”

齊穎環顧四周,見無人關注她們,才低聲對蘇好道:“你不知,白玉是弔死在那屋子裡的,據說當時穿得就是那件白衣,後來陳清泠嫌晦氣,叫人把她拖出去埋了,誰想到第二天,那衣服又完好無損地放在屋子裡,只要有人去碰,就會聽到鬼哭聲,所以大家都不去管它,漸漸那屋子也就成了鬼屋。”

蘇好不信:“若真是如此,那為何還有人可以穿着那衣服出去害人呢?”

齊穎掩唇,笑意冰冷道:“說不定是白玉怨靈不散,又回來報仇了呢?”

“您不害怕嗎?”

“我有什麼可怕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齊穎微微湊近蘇好,悄聲道,“看在你救了勵哥兒的份上,我便提醒你一句,不要再插手陳清泠的事了,她屬於自作孽,但要是被你橫插一杠,也許鬼會連你一起怨恨上呢。”

蘇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扭頭對上齊穎那看似空洞無神,但其實又把真實情緒泄露出來的雙眸,心裡沉了沉。

大奶奶這是在警告她不要插手嗎?

她與陳清泠之間,又有着什麼過往的恩怨?

蘇好覺得吧,濕了鞋不可怕,可怕的是覺得不舒服了,就直接把鞋扔了,這就有點不負責任了吧?

蘇好是堅信原身不會幹出勾引二爺劉輝的事情,畢竟一個女人連自我毀容的勇氣都具備的話,是不可能會自甘墮落去做爬床的小三的。

再說了,這二少爺是不是真的瞎啊?她和綠荷差別那麼大,他是怎麼能看走眼的?

蘇好懷着一肚子的疑惑以及對劉輝人品的唾棄來到二爺的書房——錦書閣。

蘇好一邁進錦書閣,立即又差點被眼前的景象辣瞎了眼睛。

劉輝!居然!赤裸上身!和兩三個美妾摟摟抱抱!

喂!你老婆才走一天,屍骨未寒啊!

蘇好撇看臉,不忍直視劉輝,只給闕氏行禮。

闕氏臉色也十分難看,她顯然也不比蘇好早到多少。本來她應付高氏已經累的夠嗆了,等兒子一回來,忙不迭使人去問劉輝。等來的消息是劉輝指認了蘇好,這不就是明晃晃的證據嗎?闕氏哪裡還坐得住,叫琉璃把蘇好叫來,自己也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錦書閣。

縱然闕氏是個護短的主,此時此刻也覺得兒子行徑太過荒唐:“輝兒,快把衣服穿上!現在清泠的死鬧得沸沸揚揚,你還要這般胡鬧,是要你爹被人戳脊梁骨嗎!”

劉輝顯然是喝醉了酒,渾身都是酒氣,他渾渾噩噩地回道:“戳就……戳唄,反正大不了爹再給我找個門第更高的女兒……再高也高不過……她了……”

闕氏臉色一變,上去就給了他一個耳光:“胡說八道!你給我清醒一點!”

劉輝挨了一掌,總算回了點神,還是茫然看着闕氏:“母親,這麼晚來兒子這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