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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秦氏平日里為人處世,是個什麼樣的人?”

“秦氏啊,是個能幹的,相貌也端正。她家裡老娘偏心她兄弟,就把她嫁給劉大保,換銀子給兒子娶媳婦。秦氏心裡存了怨氣,劉大保又是個窩囊的,一來二去,她這性子也變得潑辣不饒人,後來跟趙前出了那事,也就沒臉沒皮了。”

卿如許聞言心下思量,也就是說,她猜的沒錯,秦氏的確不是個怯懦柔弱的,要麼她當時不在,要麼就是出了什麼事。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議論的眉飛色舞,神色間頗為滿足,看來今日的飯都要多添一碗了。

卿如許追問道:“後來呢?他們吵了多久?”

“後來到了做飯的時辰,我們就各自回家了,也沒留意什麼時候趙家就就沒動靜了。等我們飯後出來說話,黃家老爺都已經走了,聽說他還在孫記買了副棺材。”

一旁有個臉色蠟黃身材瘦削的婦人插嘴道:“沒錯,他買了棺材說是二女兒暴病,要抬回京城想要找幾個人手,我男人就去幫忙了,還得了五錢銀子呢。”

“五錢銀子?”

周圍的婦人聞言都露出羨慕的神色。

“沒想到這黃老伯還挺大方的。”白敬澤被這群婦人嘰嘰喳喳弄的頭大,這會終於沒那麼吵了,他“嘖”了一聲,問道:“你家男人這會可在家呢?我們想問他點事情。”

婦人有些緊張,好像怕他們把那五錢銀子要回去似的。卿如許見狀寬慰道:“你放心,只是問幾句話。”

那婦人這才放下手中的活計,說道:“那你們等等,我去把他喊過來!”

卿如許見婦人去了,便站起身,只是腿蹲久了有些麻,身子一歪差點摔倒,還好白敬澤扶了她一下。“宋小弟,你沒事吧!”

卿如許搖了搖頭,“沒事。”

這一幕正好被拐彎過來的江凜看了個正着。

實際上,白敬澤的手只是一觸既收,便有蘭舟上前扶住了卿如許。但江凜盯了盯白敬澤的右手,半晌沒說話,神色間流動着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異樣。

熊一山在背後低聲跟梁辰嘀咕道:“我說什麼來着……卿大姑娘的眼光絕對有問題!”

“回去再加五百個伏地挺身!”

“額……是,公子……”

梁辰瞅着熊一山幸災樂禍的竊笑幾聲,然後問江凜:“公子,咱們過去吧?”

“人太多,容易引起驚慌,就在這等他們問完吧。”

梁辰“哦”了一聲,繼續陪着公子站在這裡“偷窺”。

片刻,一個乾瘦的黑臉男人隨婦人一起回到井邊,目光很有些驚疑不定,畢竟趙家的人命案十里八鄉都傳開了,誰也不願意與這種事扯上關係:“二位找小人有事?”

白敬澤擺出一張和善臉,將他拉到一邊,“這位兄弟不必緊張,只是問你幾個問題。”

男人唯唯諾諾:“哦……你問吧……”

“那天……就是五月初七那天傍晚,黃老伯到孫記棺材鋪買了口薄棺,之後的事情你還有印象嗎?”

“額……有印象,劉大保剛死了,附近知道趙家情形的人都說長道短的,所以那天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

白敬澤一聽就來了精神:“那你仔細跟我們說說黃老爺去買棺材的事情。”

“一開始,黃家老爺到孫記買棺材,我們都以為他是給劉大保準備的。我還琢磨,這位黃老爺心還挺好,便又叫了個鄰居上前搭了把手,幫他將棺材抬回了趙家,沒想到他說讓我們兩個等一等,說這棺材一會還要抬回京城,要是我們願意走一趟,到時候付我們五錢銀子做工錢。”

“我們雖然納悶棺材為什麼要抬回京城,但他說有工錢拿,又給這麼多錢,就沒多想。等他從院子里出來,才說這棺材裡面是他二女兒,在姐姐家得急病死了,要抬回京城去。我們兩個就套了驢車,拉着棺材去了京城給他送到城東。後來出城的時候差點城門都關了。我們到家已經很晚,我還在家門口絆了個跟頭。”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胳膊,給白敬澤看他手臂上的擦傷。“你看!”

白敬澤見他所說流暢不似作偽,便問:“那棺材的重量上可有異常?”

漢子對那晚的事情記憶猶新。“那棺材本身並不算太重,我們兩個糙漢子抬着它沒費多少力氣。想來是黃家老爺按照他家二姑娘的重量放些石頭進去。一個十幾歲的小娘子,也沒多重。”

白敬澤問道:“那你們抬棺材的時候,難道沒發現裡面不是人,而是石頭嗎?”

“沒有!”男人顯然也聽說了棺材裡其實沒人的事情,但他露出十分疑惑的神情:“當時我們套着驢車,一個人在前面趕車,我就坐在車上扶着棺材。如果是石頭,來回抬動總該發出點聲響吧?而且驢車顛簸,我坐在棺材旁邊,半點動靜都沒聽見!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白敬澤聞言驚奇的與卿如許對視一眼,便朝男人到了謝,放他離開了。

卿如許從袖中掏出手帕,裡面是那根頭髮。“那棺材裡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呢?”

白敬澤揉着太陽穴:“的確可疑,總不會是杜文顯吧!”

“怎麼可能,若杜文顯真的殺了人,黃三元將他的消息通報給官府還來不及,哪裡會幫他隱匿。就算是會,杜文顯也應該往遠處逃,幹嘛要藏在棺材裡去京城呢!豈不是自投羅網?”卿如許擰着眉,十分想不通:“還有,黃三元為什麼要對黃鸝夫婦爭吵的事說謊呢?是覺得丟人么?”

兩人帶着疑問,與江凜匯合,將自己問出來的消息分享了一下。然後白敬澤問:“江大哥這邊有什麼消息嗎?”

眾人一邊說一邊回到趙家豆腐店,江凜將手中捏着的石塊放到眾人眼前:“阿澤,這種石料,與你在黃家那口棺材裡面的石料可相同?”

白敬澤拿過去看了看:“的確是和棺材裡面的石頭一樣,怎麼了?”

江凜輕輕一笑,似乎心中已經確定了什麼事。說道:“這是從一個石匠家裡拿來的,他說自己前段時間幫趙家豆腐店修補院子,黃三元在趙家看見這些石料覺得不錯,就找他往京城的宅子送一些過去,時間就在棺材抬回去的第二日。”

白敬澤頓時瞪大了眼睛,真相呼之欲出!“咦?這麼說!這麼說……”

“也就是說,棺材裡的那些石頭,並非是五月初七晚上從趙家撞進棺材的。而是五月初八才放進棺材的。”卿如許接話道:“所以,五月初七傍晚,黃三元抬回家的那口棺材裡,的確有人!”

江凜勾起唇角看着卿如許,似乎在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卿如許感受到江凜的目光,突然變得不自在起來,臉頰微微泛起一絲灼熱。她掩飾的低下頭抿了抿唇,才繼續說道:

“方才我們從那些婦人的口中得知,當時黃三元下午來到趙家豆腐店,裡面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原因應該是黃鸝突然知道秦氏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怒火中燒之下,與趙前發生了劇烈的衝突!在這樣的情況下,黃鸝的情緒如此激動,即便是秦氏躲在屋子裡,恐怕也會被黃鸝揪出來質問或者扭打。”

“但那些人卻說,從始至終秦氏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所以,我猜測,趙前出去找黃三元的這段時間裡,黃鸝就對秦氏下了手!秦氏頭上那處傷口就是證據!黃鸝以為秦氏死了,嚇得手足無措,又沒有什麼經驗和力氣去處理秦氏的‘屍體’。等趙前回到家中,發現秦氏被黃鸝‘砸死’之後,就罵黃鸝是‘毒婦’。”

“趙前這樣的人不可能幫黃鸝隱瞞殺人的事,一定怕此事被人知道連累到自己,所以,他應該想要報官,可黃鸝不可能同意。夫妻二人爭吵間,趙前難免要說出類似一屍兩命的話。黃鸝嫁給趙前多年無子,秦氏卻有了丈夫的孽種,還被趙前如此維護,她難免失去理智,什麼害怕都沒有了,只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藉著心中的怒氣,抄起剪刀想要殺死趙前,但她的力氣畢竟不如男子,僅僅將趙前身上划出許多傷口而已。”

卿如許說著,伸手指向牆角那些被折斷踩踏過的山茶花,那些無辜受累的花朵,彷彿就是這些推斷的證據。“而這時,黃三元上前勸阻,三人爭執之間,或許是黃鸝,也或許是黃三元,用剪刀刺中了趙前的背心,以至趙前死亡。”

白敬澤已經明白過來,摺扇重重露在掌心:“依我看,扎死趙前的人八成是黃三元,不然,以他自私又唯利是圖的性子,恐怕不會幫女兒掩蓋殺人的罪行。”

卿如許略一點頭,表示贊同:“嗯,趙前死了之後,黃家父女要想辦法處理屍首,於是將趙前的屍體推入井中,並在孫記棺材鋪買了一口棺材,將秦氏放在棺材裡帶回了京城。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一來冒充二女兒黃鶯下葬,給楊家一個交代。二來,讓秦氏‘失蹤’,成為殺害趙前畏罪潛逃的兇手!”

黃三元的正妻多年前就過世了,小妾也不會在意黃鶯的死活,從頭到尾就只有黃三元和黃鸝知道棺材裡不是黃鶯。

卿如許將帕子里的頭髮示意給眾人:“這應該是秦氏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