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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盈搖頭,“那是我們的孩子,你關心他,我怎麼會怪你?”

白月努力忍住眼淚,忍得渾身顫抖。

楚盈伸手輕輕環抱着她,“不要想了,養好身子,我們還會有的。”

還會有?白月再也忍不住,在楚盈的肩上狠狠咬下去,邊咬邊嗚咽痛哭起來。

她都多大年紀了?拼了性命不要,才有了那一個孩子!

而他,一個不顧幼子的病夭與人tōuqíng,還一心盼着她死的負心人,竟然還能腆着臉說出這樣的話?她自以為閱人無數,沒想到尋尋覓覓,最後竟然找了個這樣黑心黑肺的!

白月根本就沒有剩多少力氣,雖然拚命用力,但楚盈肩上的疼痛猶在可忍受的的範圍。念在她迴光返照,楚盈就沒有跳起來動手,而是狠狠圈住她,幾乎將病弱的她勒斷了氣,口中念叨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曼兒出了紅袖招拼了命的跑,在白月幾乎被楚盈抱的翻白眼時,一雙大手將楚盈的手臂扭開,順手將楚盈丟出去,不顧楚盈將桌椅砸的噼里啪啦,只是張開大手小心翼翼的托住了身子軟的坐都坐不住的白月,焦急的喚道:“白月?白月?你醒醒,我來了!我來了!”

楚盈狼狽的從狼藉一片的地上爬起來,怒氣漲紅了原本白凈的麵皮道:“你是誰?竟然敢來這裡撒野?”

大手的主人天涯鏢局的東家——趙棋聲,四十多歲的年紀,濃眉虯髯,面如冠玉,一雙炯然有神的眼睛此刻寫滿了狠厲,對外面道:“快去找大夫!再把這個人給我綁了,堵住嘴!”

門外的人應聲,找大夫的找大夫,綁人的綁人。

多虧趙棋聲來的及時,白月喘過了一口氣,不然她真的是要死在楚盈的懷裡了。

其後的一個月里,是趙棋聲為她鎮住紅袖招,尋醫問葯,悉心照顧,她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

經她同意,趙棋聲將清霜賣到千里之外的窯子里;可是對於楚盈,她還是狠不下心,只是將他赤條條的趕了出去,一文錢都沒給他。

趙棋聲狠厲的警告楚盈:要是再敢回來纏着白月,就打斷他的腿。

一個月後,白月能起身了,就付了另一半銀子,要將趙棋聲送走。

趙棋聲根本不想要她的銀子,只想留下來照顧她到痊癒。白月說什麼也不同意。怕她生氣加重好不容易緩過來的病勢,再三交代後,趙棋聲萬般不舍的離開了。

趙棋聲走後她就沒好好吃過葯,總是,偶爾活的意識強烈些,就吃一些葯,卻從沒堅持兩天過。她心中悲傷,憂思過甚,食少經亂,這一年裡崩漏之勢淋漓不斷。

將紅袖招賣給雲樹後,她心裡松泛許多,出門去看趙棋聲,想着告別一聲,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回來時,卻在後門遇到了楚盈。一年的時間,讓三十來歲的楚盈老了許多,比最初見他時更加潦倒。

楚盈好歹是個秀才,卻一點形象都不顧的哭求白月,訴說自己的錯與歉意,請白月原諒他!

白月算是見識到了楚盈昔日口中說的:男子漢大丈夫的能屈能伸了!

白月對他數年的精心照顧,沒有讓他的學問飛速進步,倒是好逸惡勞的狀態迅速膨脹。

離開了白月,他覺得自己好歹有個秀才身份,去教書糊口,順便籌措鄉試的費用也是可以的。總有一天,他金榜題名,達官顯貴都爭着與他結親,一個白月又算得了什麼?一個紅袖招又算得了什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到時候,趙棋聲又算得了什麼?可是現實卻一再打他耳光。

他先是受不住粗茶淡飯,粗衣陋室。連自己的孩子都不上心,如何受得住學生的聒噪?嫌學生吵到他讀書了。學問不大,還總是挑三挑四,聘請他的人家就不樂意了,半年裡,他換了三四家人家坐館。

最後一個人家坐了半年館,主人家格外的好脾氣。是因為那家的婦人看上了他的幾分姿色,為他說了很多好話,衣飾、飲食對他也多有照料,且在這個過程中,眉目傳情。

他也受夠了粗簡的生活又沒有女人滋潤,便與那婦人苟合,最後被主人發現,打得半死,丟到荒郊野嶺去。困苦難當之際才想起那些年,白月待他的好來。

這次,就是被痛打後,在缺醫少葯的村野人家療養一段時間後,才來見白月的。他希望白月念在往日情分,念在死去的孩子的份兒上,給他一個機會,他保證以後全心全意對白月。

白月本來悲切傷肺,憂思傷脾,傷了脾肺後,中氣蕭索,無法統攝,又加上拖的時間太長,損傷了八脈。五髒的損傷最後累及腎臟,腎失封藏,在劇烈的情緒波動之下崩漏大下。

雲樹收了按在白月脈上的手,轉而握住她瘦弱的手,“我早年在村子中為父母守孝。村中人家貧困,生女難以養活,被生父親手溺死。既然如今不是窮困的活不下去,又何必要苦自己?那個人雖然不好,不是還有別的人待你好嗎?”

白月艱難一笑,“所以,那日我見了你,就覺得你與眾不同。”

雲樹苦笑,“我確也與月姐姐同病相憐。”沉默了一會兒兒,又道,“那個楚盈呢?月姐姐想怎麼辦?”

“我不想再見到他,不想再記得他。”白月痛苦的搖頭。

“月姐姐放心,我會幫你處理好的。你放心養好身子。”雲樹起身又去白月的書桌前寫方子。

白月語氣弱弱道:“你還真會看病啊?”

雲樹以前說要給她看病,她只以為是玩笑話。昨日請的大夫都止不住崩漏之勢,卻硬是讓雲樹給止住了,她還是很吃驚的。

雲樹抬眼一笑,“雲爺是那說謊之人嗎?”

“難說啊~漂亮的人都會說謊。”

雲樹寫着方子聲音含笑道:“喔?月姐姐對我說了什麼謊?”

白月扯扯唇角。“你猜?”

雲樹笑而不語,接着寫方子。

生芪8錢,九地8錢,人蔘8錢,當歸8錢,山萸肉8錢,煅龍牡8錢,烏賊骨6錢半,茜草炭2錢半,柴胡2錢半,升麻2錢半,炙草2錢半三七1錢半,五倍子半錢研末沖服,阿膠4錢{化入},鹽補骨脂8錢,胡桃4枚,3劑。

吹乾方子,正要喚雲藏去抓藥,雲寶忽然在門外急喚她。

雲樹向白月道:“我去看看。”

白月點頭,“快去吧,像是有急事。”

雲樹出門將方子交給雲藏,讓他去益生堂抓藥,卻被雲寶攔住。

雲寶將卓淵的玉佩捧給雲樹,又道:“雲爺讓我去益生堂將卓公子的玉佩帶回來,我到的比較早,益生堂並沒有正式開門,可是,嗯,門板是壞的,斜門半敞着,幾個夥計都睡的很死。就算昨晚因雲爺打斷他們休息,他們正是精神頭極好的年紀,卻仍然被我叫了半天才醒過來,我覺得很奇怪,討回玉佩後,打量了一下那門,卻在門縫間發現些許香灰。。。”

“門是我昨晚踹壞的,香灰又是怎麼回事?”雲樹也覺得奇怪。

“我問過那夥計,他們並沒有燃過香。看幾個夥計睡的醒不過來的樣子,我懷疑那是迷香,便將香灰和剩下的一小截香頭收了起來。”

雲寶從懷裡掏出帕子,打開,裡面一小撮香灰和一小截殘香頭。

雲樹捻起殘香頭,放在鼻端輕輕嗅了一下,確實有一絲幹掉的曼陀羅花的氣息,其他的她就分辨不出來了。

“除了這些,鋪子里還有別的異樣嗎?”

雲寶搖頭,“這就是奇怪之處。我督促那幾個夥計將鋪子里所有的東西檢查一遍,並沒有什麼東西丟失。”

“那,可多了什麼沒有?”

雲寶奇道:“若是有心人進了鋪子,不丟東西也就罷了,怎麼會多東西?”

“會用這個東西,絕不是單單為了讓那幾個夥計好眠的。那人必然是進了鋪子,既然沒有少東西,總不能是在鋪子觀賞一圈?”

雲樹將香頭重新放入帕子里,“收好了。我們去看看。”對雲藏道:“你去濟世堂拿葯吧,回來交給小棉煎煮。”

與白月交代一番,雲樹帶雲寶去了益生堂。

此時的益生堂鞋掉了殘破的門板,洒掃乾淨,已經開業了,有着急用藥的已經來拿葯了。

雲樹背着一隻手,立在門前,在鋪子里掃了一圈,盯住雲寶指給她的香灰落處,出神。

孟管家正好從後院出來與掌柜的商議什麼事,見雲樹親自來了,忙趕過去,“爺,您怎麼來了?”

雲樹抬眼望着孟管家,表情凝重,“鋪子里可有什麼異樣?”

孟管家是負責藥材購買倉儲之事,一般都在後院忙碌,聞言疑惑的搖搖頭,“並沒有什麼異樣啊?”

林掌柜的也趕過來,“東家好!”

雲樹點頭又問,“鋪子里可有什麼異樣?”

林掌柜也有些意外,“並沒有異樣啊?”

雲樹將昨晚之事與雲寶發現迷香之事給他二人講了一遍。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