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余秋涼聽到顧天擎說完，心中的震驚難以用語言形容。

她轉頭看了看，自己果然還在病房裡，顧天擎就坐在他的面前，和之前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差別。

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顧天擎眉眼之中對於他的那一抹尊敬已經消失了。

“你、你，天擎……”

余秋涼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情緒，再次看見顧天擎，她是驚喜地，又是悲傷的。

更多的，卻是愧疚。

余秋涼突然間就像是渾身充滿了力氣，抓住顧天擎的胳膊：“天擎，你一定要回到顧家，重新管理顧家！”

“顧哲遠狼子野心，總有一天會徹底的毀了顧家了，你不能讓他這麼做！”

現在的顧家不用想就知道是一團糟，余秋涼不能放任顧家變成這樣，她不能這樣……

“天擎，你沒死真的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是怎麼瞞過所有人的？”

顧天擎聽見她的話，只覺得非常的失望，余秋涼見到他竟然還是為了顧家的事情，難道她就沒對自己有一絲的思念嗎？

這一刻，心中一直的鬱結彷彿在一瞬間解開了，顧天擎淡淡地說道：“祖母，我不會回顧家的。”

“現在在所有人的心中，我是一個死人，我費勁心力騙過你們所有人，就是為了要找到那個一直在背後布局的人呢，那個一直在針對顧氏的人，我不會現身的。”

余秋涼眨眨眼睛，消化了顧天擎說的話，臉色有些驚訝。

“那顧家呢？難道顧家你也不管了嗎？”

現在顧家一團糟，余秋涼就算是心有餘力不足，她根本沒有精力管理顧氏了，如果顧天擎現在能夠回到顧氏的話，那麼顧氏現在的情況就會緩解。

“顧氏，已經不是我的責任了。”

從一開始，顧天擎開始管理顧家，管理顧氏，顧氏就是一個壓在他身上巨大的責任，這個責任不是別人給他的，而是余秋涼給他的。

小時候，余秋涼就曾經跟他說過，他這一輩子就是為了顧氏而生，以後要領導着顧家走到更加高的頂峰，讓所有人都要仰視着顧家。

顧天擎做到了，但是為了完成這樣的夢想，他失去了很多東西。

他甚至因為從小余秋涼嚴厲的管教，失去了所有的快樂，在成年之後，從來沒有自己的時間，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顧家。

他像是一台不知道疲倦的機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顧家，他不知道生活的意義，感受不到普通人能夠感受到的情緒。

直到遇見林湘安之後，顧天擎才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快樂。

這也是為什麼，所有的人都不看好他和林湘安在一起，而顧天擎卻是執意要和林湘安在一起的原因。

“祖母，從小你就告訴我，我以後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顧家，剝奪了所有我身為一個人的權利，我彷彿剩下就是為了顧家服務的，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顧天擎終於問出了自己一直沒有問出來的話，其實他心裡明白余秋涼為什麼會這座，他只不過想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情。

他一直以來雖然都沒有說過什麼，但是心情其實是帶着一些怨言的。

“祖母，我知道你對我有很高的期望，但是你對我難道就沒有普通的祖孫的感情嗎？”

顧天擎看這他，眼神里流露出了余秋涼從來沒有見到的神情，帶着一絲絲的溫柔，又帶着一絲絲的埋怨。

余秋涼將他培養成一個非常冷酷的人，因為想要成為顧氏的管理人，那就要拋棄其他多餘的情感，才能夠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顧天擎一直都貫徹的很徹底，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他，甚至顧天擎這個名字都成為了禁忌，所有麻煩顧家，所有惹到顧家的人，全部都被顧天擎修理的非常慘。

余秋涼對他非常滿意，因為顧天擎將自己的話貫徹的很徹底，她從來都沒有探究過顧天擎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甚至沒有了解過顧天擎真正的需要是什麼。

直到林湘安的出現，顧天擎為了林湘安和她做對的時候，余秋涼才發現事情不一樣了。

她原本以為顧天擎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事實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已經徹底的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她不是池中物，也不是自己能夠一直掌控的人。

“天擎……”

余秋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滿是皺紋的手，扶上顧天擎的臉頰，看着這個被自己一手帶到大的孩子，輕聲道：“你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非常聽話的孩子，我知道你想問的是什麼，你是想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到底是純粹的利用，還是真的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是嗎？”

余秋涼笑了一聲，渾濁的雙眼裡，有不舍，有愧疚，這一刻，她放下了自己一直以來追求的權力。

她確實欠顧天擎一個解釋，顧天擎幫她將顧家管理的這麼好，因為她的期望放棄了這麼多，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好好誇獎過這個孩子。

其實骨子裡，顧天擎也是一個非常溫柔，希望能夠得到承認的人。

“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做的非常好。祖母一直都引以為傲，沒有哪個母親不會為自己的孩子感到驕傲。”

顧天擎沒有母親，他身邊陪伴最多的人就是余秋涼，而余秋涼沒有孩子，她從小帶到大的都是顧天擎這個孩子，他們之間的感情若是祖孫，倒不如說是母子。

“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我對你也是如此，我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來教導你，希望你能夠成為一個出色的人。”

“誠然，我是一個對權力非常着迷的人，但是我已經老了，以後地顧家，以後的一切都是你們的，我只不過是希望你能夠成長的更好。”

“這一路走來，我看着你一點點成長，卻忽略了你丟了很多東西，這是我的失責……”

顧天擎深深的看着他，這一刻的余秋涼，就像是一位真正慈祥的長輩，沒有那麼多的算計，有的只是純粹的感情。

“天擎，你做得很好，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