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覺得自己的心裡酸酸的，漲漲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就要滿溢出來了。

坦白講，顧念是他喜歡的類型，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他和顧念之間說不定真的會變得很單純。

可惜自己不是。

楚越心中有些愣神，好像不知不覺之間，自己錯過了很多東西。

包括曾經在他面前的顧念。

顧念伸出一隻蒼白瘦弱的手，拽住了楚越的袖子，哀求道：“求求你，讓我剩下這個孩子好不好？我已經沒有其他的念想了，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夠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好的照顧他。”

“你能滿足我唯一的要求嗎？楚越，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情，我不會怪你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人對我好了，也沒有任何人牽掛我，就算我走了，那也是我罪有應得，不需要為我流一滴眼淚……”

楚越此刻，心中充滿了震驚。

他從顧念的語氣中聽出來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根本沒有打算活下去。

生下這個孩子是她的願望，但是還要不要活在這個世間，也是她的選擇。

“顧念，你……”楚越深吸一口氣，盡量溫和的勸道：“你不能這麼對待你自己，誰說這個世界上沒人在乎你？還有我。”

顧念怔怔地看着他，一雙大眼睛裡，盛滿了心酸。

太晚了，如果楚越早一點說這句話的話，她都不會這麼心如死灰。

一切已成定局，她做了太多的錯事，早就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

“我……”

顧念不再追問手術的事情，而是驢唇不對馬嘴的問了一句：“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對我到底是……有沒有過一絲真心？”

楚越沒說話。

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俊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但是一雙眼睛中，卻是寒潮湧動。

他和顧念之間，永遠都是隔着一層窗戶紙，兩個人抱着互相利用的心態接近對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之間竟然會發展呈現在這個樣子。

“你不說話，是我的問題讓你覺得為難了嗎？”

顧念自嘲地一笑：“也對，像我這樣的人，憑什麼還要要求別人來愛我呢？”

“楚越，有些話，我一直都想和你說，現在也許不是最好的時機，但是如果現在不說的話，以後可能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她淡淡的說著，帶着一絲絲讓人心裡揪緊的惆悵：“曾經我對你只不過是利用的心態，從來沒有產生過感情，可是懷上這個孩子，加上明天了顧天擎對我的心意之後，我終於明白了……”

“我和顧天擎不會有任何結果，後來，我開始注意你。”

顧念扯出一個微笑，她的表情很滿足，殊不知這樣的微笑落在楚越的眼睛裡讓他的心情多麼的難過。

“你是一個很好的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雖然你對我……沒有感情，但是我並不後悔，能夠和你認識……”

她說的斷斷續續，楚越心裡掀起驚濤駭浪，還是第一次，心情收到了這麼大的震懾。

“抱歉。”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

他心中有感情，但並不執着。

對顧念，不過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才會有想要照顧她的心情。

除此之外……楚越不知道自己還能找出什麼別的感情，最初的心動，到現在已經不剩下幾分，看着顧念一張蒼白瘦弱的臉旁，只是覺得多了幾分憐惜。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顧念喃喃地說著，眼睛裡泛起了淚花：“林湘安已經準備好了手術，手術同意書在桌子上，只要你簽了字，我就能夠進行手術了。”

“拜託了楚越，我沒有別的要求了，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這一件事，否則就算是我活下來，我也絕對不會感到開心的……”

如今活着，對於顧念來說已經是一種折磨了。

午夜夢回，她經常會夢見余秋涼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她帶着憂傷的面容，讓顧念心痛不已。

林湘安說的沒錯，她開始感覺到後悔了，為自己的野心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如今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為她的行為買單了。

“答應我吧，楚越，不要讓我這一生都永遠留着這個遺憾……”

顧念的眼睛裡是深深的渴望，楚越臉上平靜，手心緊緊地攥起來，額頭上也滲出冷汗，心中滿是糾結。

要答應她嗎？

不作手術，孩子可能會死，做了手術，顧念可能會沒命。

楚越望進那一雙別無所求的眼睛，心臟狠狠的跳動起來。

……

病房外，厲栗有些擔憂的問道：“湘安，楚越真的會同意手術嗎？”

要知道，若是這個孩子不能夠順利降生的話，顧家那邊又會有新的說詞，來搶奪林湘安手中的股份。

楚越不是一個沒野心的人，他會怎麼選擇，就看他的內心了。

林湘安也捉摸不定，現在的情況，簡直就是人世間最難的抉擇。

她完全可以越過楚越，直接給顧念進行手術，保證這個孩子能夠順利降生，但是她不想這麼做，這麼做……那就是違背了自己的良心。

縱使孩子不生出來，她損失甚多，林湘安現在也不會覺得多麼可惜。

因為顧天擎沒死，她心中一直對於左青的恨意，一時間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我不知道，看他們怎麼選擇吧。”

其實她現在有些後悔，攪進這些事情里，應該帶着小寶離開榕城，過無憂無慮的生活去。

厲栗見她愁眉不展，安慰道：“湘安，別擔心……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再說，不過就是顧天擎留下來的幾個臭錢，我們不在乎，就算沒了顧氏，你和小寶的生活還是能夠保障的。”

林湘安點了點頭。

話音落，楚越從病房出來了，神情中帶着幾分落寞。

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楚越接下來說的話，非常重要。

“請你們給她進行手術吧。”

一句話落，幾個人心情都是各有不同。

有人鬆了一口氣，有人沉重，有人茫然，而林湘安……則是嘗到苦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