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我們負責的許氏集團開發的小區的設計案，晚安姐你看一下。”

早上剛到工作室，就有員工捧着設計方案迎了上來，慕晚安接了過來，笑了一笑：

“辛苦你們了，我等下就會看的。”

開業那天許爍送過來的設計案，因着種種因素，慕晚安沒有推掉，但是也絕對沒有就真的當成普通的案子一併處理了。事實上，她專門撥出了幾名設計師負責。

中午和他們討論了一下之後，慕晚安覺得這樣的案子沒問題了，於是就讓手下的員工帶着設計案去許氏集團交差。

大約在一個小時之後，被她派去許氏集團的員工就打來了電話，言語之中十分為難：

“晚安姐，我現在在許氏集團，設計案剛才遞進去之後，那個許總的助理說，他們要見一下我們工作室的負責人，還說我們的設計案有問題……”

說到這裡，她壓低了聲音，想必是還在許氏集團裡面。

這個設計案有沒有問題，慕晚安最清楚，無論是消防還是綠化，她都是嚴格按照方案中的要求來的，不存在會出現硬性要求上的問題。

“他們有沒有說我們是哪方面有問題？設計風格？還是預算評估？”

她不想去那個地方，慕晚安並不想自己親自去許氏集團，一則工作室裡面還有許多工作，二來也是因為彼此都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這樣的身份再見面給彼此都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並沒有詳細說明，我現在立馬去問……”

聽到她的話，慕晚安不由得握緊了手裡的筆，然後制止她：

“算了，你不用去了，就在那裡等我過來吧。”

掛斷電話之後，她不由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哪裡會有公司不把出問題的地方跟工作室詳說呢？這明明就只是許爍逼她去見他的一個借口。

而且，她還不得不去。

現在，她可真是後悔當時為了逞一時威風接下這個單子的自己，自己還真是太天真了……

儘管懊惱，她還是只能認命地拎上了自己的電腦，朝着許氏集團過去了。

到了許氏集團樓下，她看着門口豎起一個寫有“許氏集團”字樣的大理石石碑，不由得莞爾一笑：

搭上了財大氣粗的王家，連原本顯得小家子氣的公司都變了樣，看來這王思怡，許家是娶對了。

她剛進門，就看到了坐在左側候客區的自家員工，她是才出大學的新人，設計案出了問題還以為是自己的錯，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見到慕晚安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晚安姐，這個設計案我們是再三校對過的，那些關鍵敏感的地方我們也做過再三推算……”

抬手示意她不用說下去了，慕晚安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叫她莫名地就鎮定下來了：

“這個案子我們工作室完成得非常好，我知道事情不是出在這上面。你不用擔心，我先進去看看他們怎麼說。”

說著，她在員工的陪同下到了頂樓，當許氏集團的人摁下頂樓鍵的時候，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從前的許氏集團規模並不大，只是佔著中間兩層樓，現在竟然是把整棟樓都盤下來了？

不等她仔細思量，就已經到了，她帶着員工一起走向會客室，卻被攔住了，面上帶着疏離笑容的秘書道：

“抱歉，總裁說了，他只想跟慕小姐談，別的人就請不要進去了。”

“具體負責這個案子並不是我，如果他想要談設計案，還是找我的員工比較好。”

慕晚安堅決要帶着自己的員工一起進去，秘書也不多說，面帶微笑着看着她，只是門口守着的人沒有讓開。

“我來這裡是為了設計案的事情，不過現在看來，設計案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貴公司業務上沒什麼出彩的地方，耍這些手段心眼倒是一等一的好。”

冷笑了一聲，慕晚安一一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紋絲不動的三個人，然後道：

“給你們的總裁帶話，我慕晚安不吃這一套。設計案有問題派人過來談。沒問題的話就別在這裡玩心眼。我不吃這一套！”

說著，她轉身就要離開，剛走了兩步，就聽到了身後門被打開的動靜，然後是許爍清朗的聲音：

“晚安，你的脾氣變得急躁了。”

停下了腳步，慕晚安回頭看着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他穿着白襯衫，褲管有些空空蕩蕩的，但仍舊不減風采，他微微一笑：

“雖然已經分開了，但是也不必避我如毒蛇吧。”

“毒蛇不至於，但是也沒有好到繼續來往的地步。”

她不知道現在的他到底想幹什麼，只能打着太極：

“既然許大總裁已經出來了，那不如直接說吧，我們的設計案到底有什麼問題？或者說，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我哪裡都不滿意。”

說完這句話後，他成功地在她臉上看到了除了平淡冷靜之外的神色，她冷冷一笑：

“我們工作室畢竟是新人做門面，可能跟你期望中的標準差得很遠。不如趁着現在時間還早，你另找一家吧。”

“當時我就說過，既然是屬意你們工作室，那我就一定會讓這個地產項目在你們手裡大放異彩。”

她話語里的不滿和推辭之意他十分清楚，但是他狡猾地用工作室代替了她個人，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記工作室的整體利益。

“我對這個項目的嚴苛，一方面是因為這是我正式接手許氏集團之後的第一個大項目，其次則是因為，我想通過成就項目——來成就你。”

“勞你費心，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

許爍腦子裡不知道是在想什麼，說這些曖昧的話，難道就不怕王思怡跟他鬧離婚？慕晚安忍不住涼涼一笑：

“我並不需要任何人的‘成全’，我自己就能夠做到的事情，憑什麼要依賴你？退一萬步說，就算我需要幫助，我也只會找我的先生。他能給予我的幫助，總不會亞於你。”

聽到這句話，許爍一直冷靜自持的神情有了些許裂痕，他竭力保持着微笑，話語卻有些冷：

“我差點忘記了，你已經和宋秉爵在一起了。不過，你真的能夠確定宋秉爵是真心對你嗎？他身家不凡，經歷更是如同迷霧一樣真真假假。這樣一個連過往都不清楚的人，你真的能夠把自己的一生託付給他？”

“他愛不愛我、是不是真的愛我，既不是靠我兩句話就能證明，但也不是你能蓋棺定論的。”

看着眼前的許爍，慕晚安越來越發覺，他跟以前那個清雋溫和的人相差甚遠，她不知道是從一開始自己就看走了眼，還是他真的變了……思及此，她的目光沉了下來：

“我和你，如今已經不是說這些話的關係了。再多說對你對我都不好。既然設計案得不到你的認可，那我們就都退一步海闊天空，你可以另找他家，我們工作室也不會多說什麼。”

他們兩個的關係？

想起了此刻正躺在他的保險柜里的文件，許爍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你不想跟我說這些，那我們就暫時別過吧。設計案的事情，我會好好考慮的。”

這麼說，他是不肯給個准信咯？

即便這樣，她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她的眸子一暗，也沒有道別，直接離開了。

或許是因為生氣，她的步子邁得又大又快，跟她一同來的員工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許爍看着她漸漸離自己遠去，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劇烈地抽動了一下，卻很快又恢復如常：

“來日方長……來日方長，晚安。”

“晚安姐、晚安姐……”

她走得又快又急，身後的小員工有點跟不上了，只能弱弱地在身後叫着，慕晚安這才回過神來，她一臉歉意地看着滿頭大汗的女孩子：

“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所以走得有些急了。”

“晚安姐，你還好嗎？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

她頗有些關心地看着她，慕晚安愣了一下，然後道：

“沒什麼事，案子被拒不是你們的錯。許氏集團存心來找麻煩的，你不用擔心，這個案子你們不必再跟進了，我會重新給你們安排任務的。”

雖然心裡很八卦上司跟那位許氏總裁之間的糾纏，但是小員工心裡還是有數的，她把所有的疑問都往肚子裡面吞進去了，衝著自己的嘴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晚安姐你放心，今天我什麼也沒有聽到！”

看到她這般舉動，慕晚安倒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說起來，這個案子一開始就是不可能通過的，我們做也只不過是履行合約而已。真要是說有責任，也是我的責任。至於你聽到的看到的，也並不是什麼需要刻意迴避的東西。”

從前就如同雲煙一樣消散了，哪裡有什麼值得介懷的東西呢？

這樣想着，彷彿能夠把所有的不快和陰霾拋諸腦後，她帶着身後稍顯稚嫩的女孩子，走出了許氏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