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些糊裡糊塗的她在轉身後看到立在門口的男人時，瞬間明白了，她有些心虛地低頭洗碗，“你怎麼來了？我沒想到……”

“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

她臉上心虛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明顯，宋秉爵看得有些好笑，自己哪有這麼可怕？

“你不要生氣……”

絞盡腦汁地想了想該怎麼跟他解釋自己真正的意思，但是她沮喪地現，無論她怎麼說他可能都會覺得自己不夠愛他，“我的意思是，我應該要有自己的生活……”

看到他不置可否的表情，慕晚安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她把手裡的碗放下，顧不得手上的泡沫，揪住他的衣角：

“嗯……我覺得這件事我們得說清楚。”

“怎麼說清楚？”

饒有趣味地看着她，他的表情卻是十分嚴肅，看起來是生氣了的樣子：

“你是不是想說，經歷過感情的背叛，你以後不會再交付真心？”

“我從來沒有這麼說過！”

他果然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慕晚安氣得跳腳，臉色漲得通紅：“你就只知道曲解我的話！”

“那你說，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有意聽她主動對他說出那三個字，他壓抑住胸口的暖意，面上故意裝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你既然這麼不屑我的付出，那從今以後……”

“誰不在乎你了？”

聽到他這麼顛倒黑白的話，慕晚安恨不得拿抹布堵住他的嘴：“你就自己一個人猜吧！我不理你了！”

說著，她就真的背過身去，開始擦洗着碗筷，只不過手上的動作卻帶上了幾分狠勁，看來是真的氣着了。

“好了……”

見到他生氣了，他滿是寵溺意味地嘆了一口氣，按住她的肩把她的身子撥弄過來正對着自己，認真地凝視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雖然很想把你藏在家裡不讓任何人看到，但是，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也不是那種老古板……”

“你明明都知道，還要這麼捉弄我！”

雖然她剛剛就知道了他是在跟她開玩笑，但是心中卻還是有些氣，慕晚安背過身去，只留給他一抹側影，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她的臉頰鼓着，分明還是在生氣。

“我以後不會開這樣的玩笑了……”

他微微一哂，卻還是先讓了步，這樣的情形倒是讓他想起了蔣晟和程無雙，他們兩個人鬧起了矛盾，也永遠都是蔣晟先退一步。

剛一想到他們，宋秉爵就頗有幾分自嘲地笑了起來：自己還真是糊塗了，他們兩個是什麼樣的關係？自己和晚晚又是什麼關係？

“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捉弄我……”

小聲嘀咕了兩句，她也沒有繼續跟他鬧，一直注意着動靜的程無雙見兩人和解了，便帶着蔣晟的表妹走了進來，他們手裡空空如也，哪裡有什麼青菜。

“嫂子可別洗碗了……你趕緊出去好好坐着！”

看得出來兩人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程無雙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他殷勤地接下了慕晚安手裡的碗，把兩個人往外面推，“這地方有我和小表妹就行了！”

倒是個會見風使舵的。

宋秉爵正想帶着晚晚在這附近走一走，給了程無雙一個讚賞的眼神，便拉着還想繼續留在這裡的慕晚安出去了。

“程表哥……”

看着洗碗池裡還剩下的數十個碗，女孩子臉上有着滿滿的戲謔意味：“洗碗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啊！我這邊要準備做菜了。”

一向信奉“君子遠庖廚”的程無雙看着手上沾滿了油跡和洗潔精泡沫的碗，露出了輕微的厭惡之色，但是一想到現在正在房間里坐着的蔣晟，還是選擇老老實實留在這裡洗碗。

帶着她繞到院子里種着花束的一角，這裡是蔣雯特地開闢出來的一小塊地方，種着一些尋常可見的花朵，大多數都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此時已經是傍晚，爬在圍牆上面的牽牛花綴滿了藍紫色的花朵，空氣中有着徐徐的清香。

“有這樣一個小院子挺好的。可以自己種蔬菜，也可以養點花花草草。”

“只要你願意，家裡的院子隨便你怎麼折騰。”

看着她一臉艷羨的模樣，宋秉爵不忍心叫她失望，他莞爾道：

“家裡那麼大的地方，只種着花樹太可惜了。”

雖然很想按照這裡的格局布置，但是慕晚安也知道這樣的小院子安排得密密實實很好看，如果把這樣的格局安排到御龍灣那種大型別墅的花園裡面，就會顯得小家子氣了，她雖然喜歡，卻還是保持着理智：

“算啦……我喜歡也只是喜歡這裡的一花一草。以後你常常帶我來不就行了？家裡的花園就沒必要這麼來回折騰了。”

“都聽你的。”

對於這方面，宋秉爵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只要她開心，就算是把花園全部種上青菜他都沒有意見。

“宋哥、嫂子，可以吃飯了——”

他們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模樣十分甜蜜，蔣雯在叫他們的時候，都忍不住停下來看了看，才出聲。

到了餐桌上，之前的那股子尷尬的感覺稍微消退了些，程無雙挨着慕晚安坐着，他正對面就是蔣晟，蔣晟倒是一直大大方方地看着他，該如何就如何，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原本已經消下去的氣瞬間就起來了，程無雙見他夾什麼菜，他一筷子就伸過去了，硬生生從他筷子底下搶走了好幾個蝦。

對餐桌上的一切，宋秉爵和慕晚安只當做沒看到一樣，慕晚安吃了幾口菜，忍不住對眼前這個女孩子刮目相看：

“沒想到你的菜這麼好吃，我之前還以為你只是小打小鬧來着。這個手藝，比很多飯店裡面的大師傅強多了。”

“哪裡有你說的這麼好……”

蔣雯靦腆地笑了起來，但是聽到有人這麼誇自己她還是挺開心的，她看慕晚安喜歡吃她做的板栗雞，就把擺在自己面前的菜品跟她面前的換了換，“要是嫂子喜歡吃，你就經常來。反正我一個人在這裡住，閑着也是閑着。”

“我也要跟着一起來蹭飯吃！”

剛剛從蔣晟手下搶走一塊三文魚的程無雙聞言，也得意洋洋地道：“小表妹你做的飯菜實在是太合我的胃口了！尤其是這油燜大蝦、還有這個三文魚！”

看着他清俊的臉上沾染上了些許油漬，蔣晟按捺住了自己上前替他擦拭乾凈的衝動，而是冷笑起來：

“吃得跟三歲的孩子一樣，滿臉都是髒兮兮的，你們程家的用餐禮儀就是這樣的？”

“抱歉，我們家一向信奉的是，跟你一起用餐的是什麼人，那你就用什麼禮儀對待。我跟嫂子和宋哥關係親切，自然就少了些拘束。”

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程無雙不客氣地還擊道：“這麼點小事，就不勞煩你放在心上了。”

原本也就只是想讓他把嘴擦乾淨，蔣晟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面跟他過多爭執，也就就着自己面前的幾個菜，繼續吃了起來。

他不再夾大蝦什麼的吃了，程無雙沒了可以泄憤懣的事情，一時間也自覺無趣，飯桌上總算是恢復了平靜。

吃完飯之後，慕晚安牽掛着小斯，也匆匆忙忙地道別，宋秉爵原本還想帶着她去江邊走一走，但是看她十分牽掛小斯的樣子，也就作罷。

他們一走，蔣雯又藉著收拾廚房離開了，房間里又只剩下了他和程無雙。

屋子裡是昏黃的復古燈，暖黃的光線均勻灑落下來，他過分秀致的眉眼變得越美好，蔣晟眸色瞬間變得幽深起來，偏偏程無雙還不自知，他一臉無所事事地看着蔣晟，也許是飯飽酒足，他這一刻難得地沒有跟他針鋒相對。

“我跟你說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

他不願意就這麼放過他，蔣晟輕輕敲了敲桌面，他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應該明白，我既然提出了要和你姐姐解除婚約，那就是認真的。”

處於“賢者模式”的程無雙聽他又提起了這個話題，連吵都懶得跟他吵，他直接回絕道：

“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你應該明白，我遲早會讓你答應。”

看着眼前冥頑不化的程無雙，蔣晟不由得有幾分惱怒，卻還是壓抑着怒氣：

“及時行樂的道理，你比我更懂。”

“蔣大少爺，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了？”

嗤笑一聲，程無雙眼裡滿滿都是嘲諷之意：

“我長得好看？夜欲裡面比我好看的男男女女未必沒有，你怎麼不去那裡面找？還是說，碰了一個跟你平起平坐的男人，你覺得心理上很有成就感？”

“……”

他難得地跟自己講道理，還句句有理，逼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為自己辯解。

蔣晟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想承認自己的反常，他都不能想象自己說出來之後，程無雙又會用怎樣輕蔑的語氣來反駁他說的一切。

即便那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