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的意思，你們還有一段纏綿悱惻的過往？”

這倒不是她偷聽，只是陳欣嬈的聲音實在是撕心裂肺，極具穿透力，宋家這麼好的隔音牆壁都沒能阻擋。

慕晚安頗為促狹地看着他，裝作極為可惜地嘆了口氣：

“原來你是鐵石心腸，我聽着都覺得她愛你至極，差點都要被感動了。”

“哦，是嗎？”

從一旁的酒櫥上拿下來一瓶紅酒，宋秉爵舉着高腳水晶杯衝著她晃了晃，做出邀請的手勢：

“如果她是真的愛我這個人，我也許還會高看她一眼。”

慢吞吞地走到了他的身邊接過杯子，慕晚安看着眼前這個專註地給自己倒着酒的男人，眼裡有着捉摸不定：

“難道她愛的不是你這個人？”

“與其說她是愛我，不如說她愛的是這個被層層金錢權利的外衣所包裹起來的人。”

對於這個事實，宋秉爵笑得有幾分冷，他晃着手裡的紅酒，猩紅透亮的液體在華麗的燈光下越發顯得美麗，他看着慕晚安的臉：

“這麼針對她也不好，我應該要這麼說，大多數人只是因為我的種種條件，愛上了我。”

“你怎麼會這麼想？”

看着臉色落寞的男人，慕晚安才發現這是她第一次真正了解眼前的這個男人，從前她或許也是跟大多數人一樣，對宋秉爵的印象永遠停留在媒體給他塑造的那樣。

“光看你這一張臉，都能夠讓很多女人趨之若鶩。”

聽到她的話，他眼睛一亮，問道：

“那你呢？”

“……”

被他這麼一問，慕晚安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她支支吾吾地道：

“你問我做什麼？我這個人又不是顏控……”

“原本以為會有人不因為我的身家真心地對我，沒想到我這副皮相在你這裡也只是無用的。”

她話音剛落，他就已經心靈感應般地微微垂下了頭，面上表情落寞不已，“這世上能夠真心相對的人是何其地少，是我太過自作多情了。”

看他如此，慕晚安心裡也很難受，她連忙出聲解釋道：

“我覺得你實在是太過悲觀了，難道我對你好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嗎？你不要因為這些想太多了。雖然世上的真心人或許很少，但是那些起初心懷不軌的人，也許後來也會在跟你的相處之中真的愛上你。”

想到為了他屢次對自己下手的陳欣嬈，慕晚安倒是感觸良多，她笑道：

“就拿陳欣嬈來說吧，或許她接近你的目的還是為了保全她和整個陳家的榮華富貴，但是誰又能說其中沒有感情呢？一開始是假的，可是假着假着，也會慢慢變成真的。”

看她眼裡的感慨滿滿，宋秉爵湊近她，語焉不詳地問：

“你是真的這樣覺得？”

“是啊。”

看到他似乎心情好了些，慕晚安笑着回道，她眼中認真：

“如果想要另外一個人動心，不拿真心去換又怎麼可能？我想，她一開始可能是假的，可是也情不自禁地假戲真做了吧？感情有的時候沒有辦法做到想象裡面的純潔無暇。”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是，我難以認同。”

他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看自己的珍寶一般，“如果愛一個人摻雜了那麼多的俗世名利，我寧願不要這樣的愛。平常人家或許要的是一段穩定的婚姻，但我要的是能相扶走過一生的人。”

“你說得也有道理。”

想起自己的前一段婚姻，慕晚安有些釋然地聳聳肩，“我大概是有些太過草木皆兵了，以前和許爍在一起的時候倒是純粹地想要一段感情，沒想到後來卻是這樣的下場。”

聽她主動談起那段感情，宋秉爵知道現在的她已經放下了，心裡輕鬆之餘，又上升起一種隱秘的欣喜：

“可能是，你還沒有遇到對的人。”

說著，他定定地看着她，“有的時候，人一生就是為了等待一些重要的人。在此之前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你說的很對。”

他看向自己的灼熱目光，慕晚安也察覺到了，她本能地打着哈哈應付道：

“我現在也在等着那個人的到來。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如願以償地遇到她。”

她逃避的態度很明顯，宋秉爵卻不願意再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了，他認真地道：

“不用借你吉言，我已經遇到了這個人。”

慕晚安退了兩步，她似乎隱隱約約知道了他要說什麼，但是她現在不想聽，只能尷尬地笑了笑，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有些事情藏在心裡就好，沒必要非得說出來的。”

“有些話不說，錯過了也許就是一輩子。”他緩步走了過去，終於徐徐地在她面前站定，帶着成熟男人的優雅和勢在必得：

“慕晚安，我喜歡你，深思熟慮之後的喜歡，也是一見鍾情的喜歡。”

他的話似乎有魔力一般，原本以為自己聽到之後只會更加的心煩意亂，可是伴隨着最後一個字的消弭，慕晚安卻覺得，自己的世界似乎安靜了下來。

也許是塵埃落定，也許是心有所安。

儘管心裡再逃避，但是她也知道，她和宋秉爵之間，總有要捅破這層窗戶紙的一天。

“你怎麼能夠確定你就是喜歡我？”

深吸了一口氣，慕晚安的語氣中帶着幾分猶疑不定，彼此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對於這種問題倒是意外地慎重，她眼神認真地看着他：

“又或者說，你的喜歡，是泛泛的喜歡，還是——”

問到這裡，她頗有些難以啟齒地咬了咬嘴唇，然後放輕了聲音：

“……還是我以為的那種喜歡？”

看到她的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羞澀，但是更多的卻是坦然，宋秉爵知道她已經做好了正視他的準備，他唇邊泛起了絲絲笑意：

“你以為是哪種喜歡？”

“男女之情，或許我應該要直接地問，你是不是有追求我的意向？”

掐着自己的手心，慕晚安竭力讓自己保持住冷靜，她微微偏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比起那些模稜兩可的答案，我更希望你能夠一次性把這些事情都說清楚。如果這麼不清不楚地吊著，我也會很受困擾。”

說完，她抬眼定定地看着他，胸腔中心跳如雷，似乎下一刻心臟就要跳出來了，這一刻的心情無比地激動，跟她當年高考後站在烈日下等待成績出來那一刻別無二致。

“我一直以來的態度都不能讓你發現我的真實意圖嗎？”

看着她緊張得不行的模樣，宋秉爵都想仰天長嘆，卻還是包含無奈地看着她：

“我喜歡你，男女之情的喜歡，想要和你共度一生的喜歡。一開始我就是這樣的想法，，只是你一直都在逃避這個事實。”

一開始……就是這樣的目的？慕晚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個時候，我遇見你的時候我剛剛離婚才對吧？我都嫌棄那個時候的自己，你怎麼會……”

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宋秉爵還是覺得分外可愛，他眼含寵溺地看着她，頗有深意地道：

“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注視着你了。我比你以為的，還要了解你。”

迎着他深邃的眼神，慕晚安腦海里猛然呼嘯着划過了許多畫面，從前似乎也有這樣一個人曾經看着自己，他……

再深想的時候，卻似乎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宋秉爵見她神情有異，連忙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我感覺你剛才不對勁？”

“沒事，就是恍恍惚惚中覺得剛才你跟我說話的場景，似乎似曾相識，就好像很久以前我們就這樣相處過。”

說到這裡，她又後知後覺地笑了起來，敲了敲自己的頭：

“我只怕是腦子出現了問題，我們明明是前不久才認識的，怎麼會……”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會給你似曾相識的熟悉感，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沉默良久之後，宋秉爵臉上總算有了絲絲暖意，他頷首，看着面前的女子：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是我的宿命。所以，即便你每一次都想逃避，我都會站在原地看着你。”

“你這是何必呢？我……”

沒想到他會這樣認真深情，慕晚安有幾分口舌無措的意味，她結結巴巴地道：

“這世上比我更漂亮的女人也不是沒有……為什麼你的語氣是這麼的……感覺都像是非我不可了。”

說話的時候，她的一縷髮絲垂了下來，調皮地搭在臉側，他伸出手去替她把頭髮整理好，眼神溫柔得無以復加：

“你說的沒錯，的確是非你不可啊。因為這世上只有一個你。”

慕晚安被他眼中的溫柔和珍惜之色驚了驚，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兩人才相識不久，他卻對她有這麼濃重的感情……儘管心中疑惑不解，但是她還是按捺住了想要詢問的心情，半開玩笑地道：

“你的情話技能可謂是滿分了，連我這樣清心寡欲的人，都忍不住心旌蕩漾。”

“我要的不是你一時的情迷意亂。”

就着替她整理頭髮的時候，他握住了她的手：

“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