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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女人充滿厭惡的目光,史密斯一頓,心頭的不悅涌了上來:“慕小姐,你……”

“史密斯先生。”慕晚安啟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難得用着無比冰冷的語氣,說道:“史密斯先生,若是你的秘書出了這樣的事情,作為一個擁有紳士風度的男士,我想,你也會那麼做。”

那雙素來溫婉的眸冰冷見底,說出來的話聽着溫和得體,卻意有所指。

史密斯臉色一僵,也微微地不好看起來。

話還未說完,可慕晚安已然不想繼續說下去,飛快地跟着擔架走了。

她不是傻子。

作為一個安全係數那麼高的科研基地,不可能留下吊燈會掉下來的隱患……

更何況,那個時候,燈還未要落下,那個女秘書就一副她已經要被砸到的模樣,就好像是在提醒前面的人……

這些種種,飛速地從她的腦海中過了一遍,無處不都在說——

對方是故意的。

這是一場陷阱。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到之前韓修說的那些話,德倫內部爭端嚴重,不少人想要搶下和他們的單子……

如果是這樣,所以他們覺得她是他的軟肋嗎?

所以,故意來這一手,試探?

那……宋秉爵知不知道?

她越想越複雜,滿腦子都是剛才宋秉爵抱着她的畫面,心口彷彿堵了一口氣,久久無法驅散。

……

直到宋秉爵從手術室里出來,她才回神,掌心已經被自己的指甲掐的紅痕斑駁。

韓修去處理別的事物。

醫院裡是留下他,她靜靜地跟在護士身後,等到進了病房,問清楚情況之後,她便安靜地坐在一側,等着宋秉爵醒來。

宋秉爵有被吊燈砸中頭部,有些輕微腦震蕩,加上背上的傷傷的不輕,他們停留在法國的時間延長。

慕晚安想了想,中途出去給黎叔打了一個電話,說明情況。

“那先生情況怎麼樣了?”似乎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一頭,黎叔愣了許久,焦急地問道。

“醫生說,得等他醒來,做個徹底的檢查。”走廊里,慕晚安垂眸,看着腳邊自己長長的影子,神色不分明,聲音微啞:“黎叔,這次宋先生是為了救我,我……”

她心裡難受的不行。

如果宋秉爵真的有什麼,她絕對不會推脫責任,她攥緊了手。

電話那頭,黎叔嘆了一口氣:“慕小姐,既然你那麼說了,那說明先生不會有事,你們延遲回來的事情,我會和小少爺說的。”

慕晚安輕輕應了一聲,提起小斯,語調越發輕柔:“如果可以的話,這邊的事情不要和他說。”

“自然不會說的。”黎叔開口,“就麻煩慕小姐照顧先生了。”

慕晚安應下,又說了幾句,剛要掛斷電話,黎叔忽然叫住了她。

“慕小姐……”這一聲出口,卻又欲言又止。

慕晚安困惑:“黎叔?”

“沒什麼,慕小姐就這樣吧,我送小少爺去上學。”說完,黎叔掛斷了電話,隨即頭疼地蹙眉。

法國那邊老爺必然知道了發生的事情,而這個時候,陳小姐貌似也在法國……

只怕,就先生為了救慕小姐而受傷的事情,慕小姐在那裡是不好過了。

……

這一邊,等入了夜,宋秉爵才悠悠醒來。

男人一睜眼,入目便是慕晚安宛若美好的側臉。

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醒來,慕晚安就坐在一側,手裡拿着水果刀一點一點地削着蘋果。

她削蘋果的技術極好,削完一個蘋果,皮基本沒斷過。

畫面恬靜,令人心安。

直到她削好,宋秉爵欣賞完,才緩緩出聲:“晚安……”

慕晚安一頓,抬起眸見他醒來,愣了愣,水眸乍現出一絲微光。

她連忙將手裡的刀放下,隨即按下了鈴,走上前,關切地問他:“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宋秉爵忍痛,俊顏露出一絲笑,隨機順勢抓過她的手:“這樣,我會好點。”

原本要掙脫的手猛然一頓,慕晚安一怔,坐了下來,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沒有拒絕,任由他抓着。

醫生和護士陸陸續續進來,在做完檢查之後,醫生交代了一些事情,便離開。

知道他無礙,慕晚安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倒是一側的護士看到,對着宋秉爵,調侃了一句:“你妻子很關心你。”

聞言,宋秉爵冰冷的俊顏有着初雪融化的跡象。

慕晚安臉頰微紅,想要解釋,見護士已經推車要離開,便歇了這些心思。

那些人一走,病房裡,四處靜謐。

宋秉爵依舊捏着她的手,不願鬆開,眉眼相當柔和。

慕晚安沒有掙扎,就這麼靜靜地陪着,直到兩個人的手心都濕濘了,她才微微一睜,脫離了他的掌心。

宋秉爵看向她,見她雙頰微紅,心猛然動了動:“晚安……”

他的聲音低沉的,柔柔的,在夜裡,彷彿潺潺的溪流,叮鈴叮鈴地落在她的心尖上。

慕晚安心頭怔怔,卻是不敢直視他,輕輕地咬住唇,開口:“宋先生。”

不是秉爵,不是宋總,是宋先生。

聽到這個稱呼,宋秉爵微微一頓,眸里的柔軟漸漸淡了下來。

“嗯?”他輕輕地回應,心裡拂過一絲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剛才一直不敢直視她的女人抬起眸,那雙柔柔的眉眼在燈光下閃閃,卻泛着前所未有的清明:“我很感謝宋先生救了我,但以後……希望你不要這樣了……”

從初遇到現在,他救了她太多次,她已經數不過來,她到底欠了他多少。

不管他是處於紳士風度,還是他為人的準則就是如此,但對於她而言,這太危險。

就好像已經近乎溺水的人,得到了木灌,時間久了,她會習慣在木灌上漂流。

習慣,並不是一件好事。

她怕自己會產生不該產生的感情。

就當她自戀也罷,還是矯情也好,她想將這種危險掐斷。說話間,她的聲音很輕,卻無比堅定,可對上男人深沉漆黑的眸,那一瞬,她原本鎮定下來的心忽然莫名地慌了起來。

她看到了男人眸底深處的那股微涼,冰冰的,冷冷的,一絲一絲的,沁了出來。

她的心越發的抖動起來。

她死死地攥緊了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情緒,就如同溺水的人,大口了喘息了一下,隨即飛快地說道:“我們只是協議關心,我不需要宋先生做那麼多……而且,宋先生也不知道,我剛離婚,我們之間……需要保持一點距離。”

她攥緊着自己的手,剛才掌心的粘膩已經變得冰涼。

這段時間,宋秉爵的靠近已經越過了他們該有的界限。

她不斷地告誡自己,但是……

她的聲音一頓,內心莫名地平靜了下來,看向宋秉爵的目光明亮的不像話,灼灼的不像話:“我知道,我可能誤會了什麼,我就是想說,我很感謝宋先生你對我的幫忙,這些事情,我會記在心裡,以後……我會慢慢用我的方式償還,但是,我也不希望你有負擔,小斯我會好好照顧,你也不用為了小斯……”

她的話還未說完,宋秉爵眸里的顏色已然冷然了下來。

“呵。”他忽然輕嗤,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慕晚安一頓,心頭一緊。

隨即就聽到,男人無比冰冷地反問:“你覺得我是為了小斯?”

慕晚安抬眸看他,看着他清冷入股的眸,啟唇,原本準備的答案在此刻竟然說不出口。

那一瞬,她竟然感覺到,某種東西,在她不經意間流逝。

足足沉默了半晌,男人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而說道:“不過,你說的對,確實有小斯的原因。”

小斯喜歡她。

小斯需要一個母親。

這些是理由,但是並不代表這些理由足以讓他去接近慕晚安。

他沒有想到,在他有意的“英雄救美”之後,慕晚安的反映竟然……如此的傷人。

他是真的被傷到了。

男人眸光微深,輕輕地抿着唇。

到現在,他才明白,她剛才那麼順從,只不過是冷漠前的最後一擊。

想到這裡,他眼底掠過一絲諷刺。

慕晚安沉默,緩緩地垂下了眸,就聽到宋秉爵低沉,卻又變得疏離的聲音:“之前是我越矩,以後我會和慕小姐保持距離,也……希望,慕小姐不要以為之前的事情而誤會什麼。”

“不會。”這樣的疏離感莫名的令人難受,連帶着慕晚安的聲音也變得沉沉。

語落,二人不再說話。

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剛才的溫馨已不復存在。

慕晚安攥着手,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繼續坐下去,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聽到男人忽然客氣地說了一句:“慕小姐,能不能幫我削個蘋果?”

也不知道是在懲罰誰,原來的“晚晚”變成了“慕小姐”,就好像她之前的“秉爵”變成了“宋先生”。

慕晚安只覺得心裡並沒有將話說開的輕鬆感,反而越發的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