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直說。”

電話那頭的女人故作堅強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朵里，陳欣雪不禁得意一笑，她慢條斯理地道：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御龍灣的別墅里，找不出一張我的照片，無論是合照，還是單人照。”

心頭頓時划過一絲不祥的預感，慕晚安勉強沉住氣，淡淡地道：

“那又怎麼樣？說不定是宋秉爵討厭你到了極點，所以把你所有的照片都撤去了。”

“你也只能用這種話自欺欺人了。”

心情極度愉悅，陳欣雪也不跟她兜圈子了，她壓低了聲音：

“事到如今，我看着你實在可憐，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因為你的神韻跟年輕時候的我有些相似。你可以去找找我和宋秉爵結婚時的報紙，看看上面刊登的照片，我想你什麼都會明白的。”

掛斷電話之後，慕晚安把她對自己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宋佳佳。

理智告訴她，她現在應該去找宋秉爵問個清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些害怕面對結果了。

“你這麼患得患失的做什麼？”

看她神色不定，宋佳佳寬慰她，她略微想了想便開口：

“你不肯去問他，就去找找她說的那張報紙好了。再說了，神韻這種做模稜兩可的東西，她說像就像？宋秉爵不會那麼渣，你放心。”

“也許吧。”

原本對他是有信心的，不知道為何，聽到陳欣雪的一番話之後，她也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她如此篤定，我真的害怕她說的是真的。”

“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就是愛上了一個渣男，但是如果你賭一次，說不定就會發現她說的都是假的。以我的立場來看，宋秉爵不會為了一個替身而付出那麼多心思。”

這個陳欣雪，算是宋佳佳見過的女人里最有手段的一位了，才回來不到兩天，竟然把慕晚安逼得如此。

“但願如你所說吧。”

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慕晚安開始在網上搜索起了那份報紙，不料卻沒有什麼收穫。

“那個時候不像現在，以前的報紙一般都是線下發行，很少有能夠把內容掃描上傳到網上的。”

網上搜不出什麼，宋佳佳看她神情中帶着些急迫，忍不住出聲寬慰：

“這樣吧，你要是真的想弄清楚，咱們去回收報紙的地方問一問吧？”

“不管是不是，也讓我看一看，不然我只怕都沒有心思做別的事情了。”

大抵女人皆是如此，先前沒想到的時候這件事就可以輕輕放下，如今陳欣雪說了這樣的話，慕晚安實在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一邊惴惴不安，一邊放不下這個答案……這種狀態，真的太不像我自己了。”

“我記得有一家公司是專門回收這種舊報紙的。前兩天他們還派人過來問我們大廳里的舊報紙能不能賣給他們。”

突然想起來前幾日來過的收報紙雜誌的公司，宋佳佳連忙找出了自己的手機，給那家公司打了電話，讓他們找一找有沒有當年宋陳兩家結婚時的報道。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那邊公司就有人送報紙來了，十多份不同報社發行的報紙，都用牛皮紙密封着擺在了慕晚安眼前。

“看看吧。”

事實上，宋佳佳也是緊張萬分，她見慕晚安猶猶豫豫的，索性自己替她拆開了牛皮紙袋：

“瞧瞧你那點兒出息！什麼神韻不神韻的，如果你們倆要是真的長得像，那她又怎麼會說是神韻……”

她的後半截話，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驚愕之中。

報紙上刊登的照片，的確跟慕晚安有幾分神似，尤其是眉眼處，跟學生時代的她，幾乎是一模一樣！

不過從鼻樑處往下走，便又是另一副模樣了。

宋佳佳不由得帶上了幾分狐疑，她曾經見過陳欣嬈，陳欣雪明明是陳欣嬈的姐姐。

如果她真的跟報紙上長得一樣，姐妹兩個未免也太不像了吧？

“這是年輕時候的她？”

看到這張照片，連慕晚安都不禁有些恍惚了，她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人：

“怎麼會這麼像？”

“你不是見過陳欣雪嗎？快告訴我，她長報紙上這樣嗎？”

她神情恍惚，着實讓宋佳佳擔心，她掐了她的手心一下：

“這件事還不能這麼早就下結論，如果你們兩個真的長得像，那你也應該找宋秉爵問清楚！”

“你難道不覺得，我和宋秉爵的相遇未免太巧合、太順理成章了嗎？”

有些痛苦地合上了眼，慕晚安回憶起這一件件一樁樁，都覺得莫名又諷刺：

“哥哥曾經問過我，為什麼宋秉爵於這麼多人裡面獨獨選擇了我？我當時不以為意，可是現在真正地去想，才發現有那麼多不對勁……”

“晚安！”

沒想到這一份報紙竟然給她帶來了如此大的打擊，宋佳佳搖了搖她的肩頭，神色認真地道：

“你看，這就是陳欣雪的高明之處，你難道不覺得這個女人一身都是迷嗎？他怎麼能把你的死穴掌握得如此之好？她身在國外那麼多年，為什麼對你們的事情瞭若指掌？你清醒一些，不要掉進了她設的陷阱！”

聽到好友如此說，慕晚安稍微冷靜了一些，她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你說得沒錯，她回來的時機實在是太巧了……一切都太過刻意……”

“按照你說的，宋秉爵上班之前還好好的，可是他回來看到陳欣雪之後，就不對勁了對不對？”

她竭盡全力地耐心說服着她，宋佳佳迫使她盯着自己的眼睛：

“如果這個時候你自亂陣腳，那就無異於把你的愛情送到別人面前去踐踏，晚安，你一定要冷靜，要清醒……”

幾次下來，慕晚安終於恢復了平靜，她整個人宛如在熱水裡走了一遭，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謝謝你，佳佳。剛才我有些太激動了。”

看着她無比疲憊的模樣，宋佳佳心中也十分不忍，她提議：

“我看這件事不能拖，必須讓宋秉爵給你一個解釋。不管是好是壞，總不能讓你這麼一直為他蹉跎下去吧？如果陳欣雪回來是別有用心，那你就站在他那邊支持他。如果他……那就好聚好散，純當是遇上了人渣，以後不理他就是了。”

“我怕他不會告訴我。”

想起上次的事情，慕晚安眉目間疲憊之色更加深重，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摸到一手冷汗，這才後知後覺：

“剛才的經歷，只覺得像是天堂地獄一般忽上忽下。自從跟許爍離婚之後，我就發誓絕對不會讓一個男人這麼影響我……可是現在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

這句話讓宋佳佳聽得鼻酸，她也算是看着宋秉爵和慕晚安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先前我只是想着你能夠找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之前看着宋秉爵這個人家世不錯人品良好，便以為你們兩個人必定合適……早知道會有今天，我打死也不讓你在他那裡工作！”

“與你沒有關係，都是我選擇了這麼一條路。”

桌子上那一攤報紙上的照片，無比礙眼，慕晚安一想到自己竟然跟陳欣雪長得如此像，就覺得胸腔處抑制不住的噁心！

“昨天她化着濃妝，我當時沒有在意，只覺得這個人精緻綺麗，舉手投足之間比我更多了些風情。可是……看到這些照片，再仔細去想，的確覺得我跟她在眉眼處有些相似。”

回想起咄咄逼人的陳欣雪，還有跟宋秉爵面貌相似的平平，慕晚安已經對陳欣雪的說辭有了七分相信：

“唯一還支撐着我的，大約就是宋秉爵了。就像你說的那樣，不管如何，我都想親自問問他，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從浴室出來之後，宋秉爵立馬察覺到自己房間里多了一個人，他朝着自己的床上看去——

穿着真絲弔帶睡裙的女人半躺在他的床上，她媚眼如絲，又有意無意地袒露出乳溝，雙腿也不安分地絞來絞去。

“是想被我從二樓丟下去嗎？”

神色立馬沉了下來，宋秉爵一邊擦拭着自己的濕發，一邊漫不經心地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陳欣雪，如果不想過早地死在我手裡，以後都不要進我的房間。”

“你這麼生氣幹嘛？我們都好幾年沒見了，你難道不想見到我？”

見他話語里的確藏着威脅，陳欣雪也不是那種不懂眼色的人，她從床上下來，來到宋秉爵身後，雙手搭在他的椅背上：

“說起來我們兩個也是舊相識了，當年你對我可不是這麼冷冰冰的，如今怎麼這麼冷淡？真的是因為那個慕晚安不成？”

“不該問的話就不要問。”

看着身後容貌精緻的女子，宋秉爵抬起了眸子，他語氣中帶有嘲諷：

“陳家的女兒果真都如此厚顏無恥。從前覺得你比你的妹妹陳欣嬈強一點，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陳欣嬈那種沒腦子的蠢貨，怎麼能跟我相提並論？”

對宋秉爵說的話不以為然，陳欣嬈一邊玩弄着自己的發梢，一邊慢悠悠地道：

“她做的那些事情，可真是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