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沒錢了。”

冷硬地拒絕了陳父的要求，陳欣嬈可不是傻子，她之前就是太盲目相信父親的能力，才把自己的那些最值錢的大件交給了他：

“不說銀行欠的十幾個億，單單只說我，父親借了我好幾個億吧？那可都是我這麼多年來辛辛苦苦攢下的東西，做女兒的都這麼支持你了，結果父親還把女兒的珠寶偷出去賣掉了……”

被陳欣嬈一番話說得臉紅脖子粗，陳父咳嗽了兩聲，“一家人哪裡有什麼偷不偷的？再說了，這些東西爸爸賺到錢之後會還給你的。”

“那就請爸爸先把之前借的錢還完了再說吧。”

冷硬地還道，陳欣嬈只覺得繼續在餐桌上坐下去，自己好不容易好了一點的心情又被破壞了，她把勺子一扔，朝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

“這孩子……我讓她把錢暫時借給我，又不是不還，她這個態度是該對着父親擺出來的嗎？”

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之後，陳父忍不住向陳母抱怨道：

“我只不過是暫借！怎麼，連你們也不相信我會幹出一番大事業？”

“老公，你要干大事業別把家裡的油水給榨乾了。欣嬈的錢已經被你用了大半，你還想怎麼樣？”

雖然欣嬈的態度冷淡，但是陳母一想到自己千嬌萬寵的女兒身上發生的事情，她就覺得沒什麼可怪罪的，她站在了女兒這邊：

“有能耐的話你去找銀行借錢、去找那些大集團借錢啊，凈想着用家裡的錢是怎麼回事？”

萬萬沒想到，連自己的妻子也這麼說，被母女兩人這麼一懟，陳父一時間也不能再說什麼了，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了嘴。

等父親離開家之後，陳欣嬈從樓上走下來，正想告訴母親自己要搬到自己的別墅裡面住的時候，就聽到了門外傳來的喧鬧聲，家裡的傭人也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擦着手道：

“小姐、夫人，不好了！外面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大批的人，說是老爺的員工，上咱們這兒討薪來了！”

“怎麼會這樣？資金不是才出現短缺嗎？而且前幾天應該才發過一輪工資……怎麼現在就來討薪了？”

對公司事務一知半解的陳母忍不住喃喃自問，“離發工資的日子應該還有一段時間哪！”

“我們幾個攔着的時候聽到了一些，他們說什麼上個月的工資就沒結，還有工地上早就停工了，說老爺是在惡意拖欠工資……”

把自己聽到的消息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傭人心裡其實害怕自己也會出現這種不能及時結清工資的事情，所以說得很大聲：

“外面足足有好幾十人，個個我看着都不是好惹的，夫人，你還是拿個主意吧！繼續讓他們鬧下去你和先生面子上都不好看哪！”

“怎麼會這樣？要不我先拿一部分錢出來，先把這群人的工資給結了，也免得他們繼續在門外守着，丟了我們家的臉……”

被傭人這麼一說就亂了心神，陳母正要去拿自己的錢包的時候，卻被陳欣嬈組織了，她看得倒是比母親長遠一點：

“今天來的人說不定只是父親公司里的一部分人，如果你今天把工資給他們了，勢必會有更多聽到消息的員工過來。裡面說不定還摻雜着想渾水摸魚的人。這些事情就讓爸爸去解決吧，你要記得一件事，公司法人代表是爸爸，不是你，也不是我。”

被女兒的話點醒，陳母也贊同地點點頭，但是臉上又升起了擔憂之色：

“只是這樣到底對我們家的名聲不好……”

“我們家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名聲？”

聽母親說起這個，陳欣嬈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事情已經發生了，名聲已經差了。”

女兒到如今，竟是比自己這個做母親的還要冷靜，陳母心裡頗有些羞愧，她點點頭：

“我這就給你父親打電話。”

打完電話之後的陳母臉上的神情越發擔憂了，她嘆了一口氣，“我剛才悄悄問了你父親，手裡還有沒有餘錢，夠不夠解決這次的工資……他說正在想辦法……欣嬈，你看……”

“我看什麼？”

瞬間就明白了母親的言下之意，陳欣嬈並沒有鬆口，她的眸子微微沉了沉：

“昨天我就說了，這個時候只要他還願意放棄度假村開發項目，那麼陳家的事業還有轉機，我們雖然可能要過上一段稍微辛苦點的日子，但也不是撐不下去。”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屏幕，正是陳父打來的，儘管心裡不願意再去趟這趟渾水，但骨肉親情，卻不是那麼好斬斷的，她只能極其不情願地接了起來：

“喂？”

“欣嬈、這次你就救救爸爸，爸爸知道你一定還有錢……爸爸的公司快撐不下去了，度假村項目又等着用錢！那些鬧到家裡去的員工你也看到了，爸爸是真的拿不出錢來咯！”

電話那頭中年男人的話語里有着頹廢，但是更多的是狂熱：

“你要相信我，只要我把度假村開發案持續做下去了，那麼我們陳家就能一舉成為A市真正的名流家族！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欣嬈，答應爸爸好不好？”

“爸……”

電話里那個已經全然入了魔的男人簡直叫人覺得可怕，陳欣嬈猶豫了片刻，這才道：

“開發案其實你已經知道了做不下去了，至於錢，我手上只不過是還有幾百萬，這點錢我自己用都不夠。爸爸，我真幫不了你。你還是去銀行那裡想想辦法吧。”

聽到這番話，陳父算是徹底死了心，他坐在陳氏的辦公司裡面，看着自己面前的賬簿，上頭的數字觸目驚心，根本不是他能夠還得上的，站在他面前的公司財務看到老闆頹廢的神色，心裡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大，便試探着問道：

“老闆，公司賬面上一分錢都沒有了，你看是不是……”

“先拖着吧，這件事不要讓別人知道。我會去拉合伙人。”

只能先用這樣的話穩住下屬，陳父站起來，想去拜訪那些前期對度假村開發案表現出興趣的大公司，財務聽了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老闆，他們不是已經放棄了這個項目嗎？現在找他們也是沒有用的吧？之前你不是已經找過了嗎？”

“他們之前不同意，都是想着把價格壓得再低一點，我那個時候實在不想跟他們扯皮，也不想浪費了度假村開發案這麼好的項目……”

現在已經是山窮水盡了，陳父就算再不能接受，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你先把人心安撫下來，我們公司還有救！”

他剛剛走出辦公室，秘書就花容失色地跑了過來，她精緻的臉上全都是慌張：

“陳總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在公司里失了分寸！本來公司現在就人心渙散，你這樣……”

忍不住呵斥道，陳父心裡積壓的怨氣一股腦地跑了出來，沒等他把話說完，女秘書就委屈地道：

“我不是故意這樣，陳總，咱們公司下面來了一群人，舉着橫幅那些擴音器，自稱是我們原材料的供應商，已經很久沒收到貨款了，今天來就是想要一個交代的……”

聽到這個消息，陳父的頭就像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時候供應商會找過來，他前兩天不是才安撫了他們嗎？

“陳總、陳總……”在秘書和財務急切的話語中，陳父只覺得自己的世界有一瞬間的天旋地轉，在兩人的攙扶下，陳父勉強站穩了身子，朝着樓下走去。

果然就如同秘書所說，下面站着十幾二十個人，或拉着“陳氏公司欠錢不還！拖累供應商幾近破產！”，或是舉着擴音喇叭跟圍觀的人說明陳氏集團欠錢的惡劣行徑，他定睛一看，雖然有些人不認識，但是裡面有幾個的確是自己的原材料供應商。

面對這個情況，他強自換上了一副笑臉，向自己最熟悉的、前兩天才打電話要求緩一緩的供應商走了過去：

“潘總啊，你來了我們公司你怎麼也不說一聲？小弟我也好盛情款待你、盡一盡地主之誼嘛！”

“哼……我是沒這個福氣當陳總的座上賓的。”

聽到潘總的這句話，陳父心裡不由得一咯噔，正欲繼續說好話的時候，潘總越發不悅地開了口：

“別在這裡扯那麼多沒用的，我今天來是想要回貨款！”

“我們前兩天不是說好了嗎，這期的貨款我們公司緩一緩再給，你也是知道的，度假村開發項目實在是纏得我分身乏術……手頭上也確實有點緊啊。”

繼續腆着臉說道，陳父問道：

“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看能不能先把人給撤了？在這裡堵着實在是不好看啊！”

“我前天答應你，那是不知道你欠了這麼多家供應商的原材料款！”

想到自己路上跟這些人一打聽，發現欠的錢不是一個小數之後，潘總就覺得自己徹底被騙了，他惡狠狠地瞪着他，“廢話少說！還錢！”